往日里热闹的街道,安静的落叶可闻。
中午的阳光,无声的照射下来,灼烤着鲁达后背点点汗珠。
李忠焦急的站在中间,左顾右盼试图找个人和自己一起,安抚已经暴走的鲁达。
“哥哥,不妨先……”
“让开,再聒噪洒家连你一块打!”
鲁达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上前掰住李忠的肩膀,将他推开,大步走向肉案。
李忠也只能无奈站在原地长吁短叹。
他才来渭州没有多少时间,其实和郑冠熙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多深的交情。
和鲁达更是因了史进的关系,才昨日里一起喝酒相识。
两边都不谈不上是过命的交情。
但其实鲁达听了李忠的话,心里也琢磨着,或许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
可既然已经开打了,怎么能就这么没分出个输赢的罢手,要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再说男子汉大丈夫,打架就要打个痛快,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才算爷们。
像郑屠这般躲躲闪闪,多少让鲁达心里憋了一股无名火。
打还是要继续打,只是心里已经犯了嘀咕。
偏就在这节骨眼上,围观的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提辖大人好样的,打死镇关西这个恶霸,为民除害!”
安静的人群突然这一声喊,又没人附合,分外突兀。
鲁达听进心里,眉头微皱,隐约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蹊跷。
一脚踹翻案外的长凳,瞪着陈冠熙大声道:“只知道躲躲藏藏的鼠辈,有本事出来和洒家切磋下本事,你要是能赢个一招半式,今天就暂且饶你!”
郑冠熙也瞅了一眼人群,看不见刚才是谁喊的,也猜的到是有人故意挑局。
听话听音,他听的出鲁达虽然还有想打的意思,却没了刚开始的那股怒意,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于是便先告了个软,抽出根挑檐的竹竿抓在手里,绕到街心。
“提辖拳脚厉害,我就拿件趁手的家伙事,讨些便宜!”
“哼,由你!”
鲁达双拳捏的咔咔脆响,如猛虎下山再次冲向郑冠熙。
郑冠熙这次也不再躲闪游走,而是不断挥舞竹竿,不断挑、戳、压、架。
眨眼间十几个回合,鲁达硬是不能突进到郑冠熙身边,更激发了他的斗志。
忍不住大吼一声:“好棍法!”
挥拳如风,更加凶猛,郑冠熙亦是棍如游龙,打的有来有回。
就连使枪棍的行家李忠,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退到圈外看的聚精会神。
时不时看到精彩处,也摸着自己手中的枪杆,在脑海中演练一遍,不由自主的点头赞叹。
时间过午,围观的人群,竟无一人回家吃饭,不时发出阵阵喝彩。
渐渐郑冠熙发现了鲁达的弱点。
对鲁达这种军官出身,多的是在马上厮杀,下盘疏于打磨。
当即抓住机会,叫了声:“提辖得罪了!”
突然使出一式“打草惊蛇”,左右横扫突向鲁达脚踝。
鲁达张开双臂跃起躲避时,那竹竿却又飞了起来,穿过双肘从身后插了过去。
鲁达脚刚落地,郑冠熙已经贴到了近前。
一招十字锁,将鲁达禁锢的动弹不得。
“好,好功夫,洒家输了!”
郑冠熙忙撤回竹竿,对鲁达这般豁达,内心也是佩服无比。
“不过是占了有兵器的便宜,提辖稍一用力就能折断竹竿,转败为胜。”
“输了就是输了,你若是用的铁枪洒家又如何折的断?不消这般虚言与我找补!”
鲁达走到路边,从路人手里抓过自己的衣服,在身上穿了。
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洒家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可他日你欺辱乡邻的事打听的实了,洒家也不是没的兵器,定要割下你的头来挑到城门楼上!”
郑冠熙今日算是体会到了鲁达的为人,也不再虚言恭维。
冲着鲁达的背影拱了拱手:“若有那天,不用提辖动手,我自会割下脑袋奉上!”
鲁达脚步一滞,甩着手大步去了。
巷口的酒楼上,佟应奇也沉着脸下了楼。
那小厮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身后,满脸惊恐,却没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直到回到府上,抢先推开大门把佟英奇让进院子,才小心翼翼的试探口风。
“干爹,那郑屠是个使枪棍的,是不是大爷不是他杀的呀?”
“你以后别叫我干爹!”
那小厮听到这话,顿时像是刚刚飞上天,又被人打断了翅膀,摔进粪坑里了。
膝盖发软顺溜的跪在了院子里。
“大人,是您让小的去挑动他俩打起来的么,小的实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哼!你也敢称自己懂谋略,什么叫画蛇添足你知道不?”
“……”
“别在那跪着碍眼了,滚去芳清馆打杂去吧,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佟英奇走近侧厢书房,用力的甩上房门,传出一声怒吼:“滚!”
佟英奇一直在书房呆到掌灯时分。
今天的事儿,他全程都看在眼里,明明那桌案上就插着剔骨尖刀,那郑屠却抄了根竹竿在手。
69書吧
说明他最趁手的兵器,应该是枪棍一类。
难道自己此前的猜测是错的,真如顾玉山所说,那郑屠不是杀了陈冲的人?
那就得另找借口,想办法搞翻郑屠,才能把他的家产弄到手了。
再者那鲁达临走时,明显的表现出和郑屠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若是他们俩人交好了。
到那时候再想动郑屠,就不得不更加顾及种师中那老东西了。
可他内心深处又总隐约觉得,无论是不是郑屠杀了的陈冲,他总归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越想心里越烦闷,索性不想,躺在椅子上翻起那本账页来。
再过几个月,就是童贯童大人六十五岁大寿的日子,自己准备的厚礼还没有着落。
要是能搭上童大人的关系,对付一个小小的郑屠,还需要找什么借口。
不用说郑屠,就是搞掉种师中,自己坐上经略使的位置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再运作几年,也去京城谋个高位,总好过在这西北偏安之地,苦哈哈的过一辈子……
黄金白银都是陪衬,童大人也不缺这个,要是能寻一方上好的于阗玉,雕成个吉祥物件,这事儿大概能成。
越想越可惜了当天那尊佛像。
正想着,突听扣门声。
“干爹,你在里面吗?我是朱志!”
“三儿啊,快快进来,那人追到了?”
“让干爹失望了。”
房门开处,闪进来一个翩翩公子。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