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英奇也不知道是谁杀了陈冲,但他很清楚那个皮货商是没有这样的胆量,更没有这样的手段。
刚才他虽是匆忙间看了眼那无头尸,却也发现了些细节。
“那胖子还没本事杀我儿,三十七八刀,刀刀不离要害,还能杀了人后再干净的割下头来,他还没这本事。”
“还是我哥眼光毒辣的紧,那我去把人追回来!”
“不用……那胖子走的匆忙,定是看到了什么。”佟英奇抬头看了眼门外道:“你们仨来的倒快。”
顾玉山、朱志和姜伦,听到这声问,才敢从外面进来,在佟英奇跟前跪成一排。
“听到干爹受惊,我们立刻就赶过来了,干爹可猜到是谁下的手?”
佟英奇看着顾玉山,轻轻摇头。
“这手法,真干净利索,若非手上有个几十条人命,也做不得这般清爽。”
朱志话刚落地,姜伦便先哭起来:“可怜我那冲哥哥,年纪轻轻便遭了这般祸事,让我那小嫂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煎熬啊!”
“别惺惺作态了,最盼着陈冲死的就是你们仨,先随我一起回府衙再说!”
老百姓们口耳相传,陈冲被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渭州城,怕惹上事端,也只敢打算等晚上再放爆竹。
郑冠熙刚从房里出来,就有三个人主动凑到跟前,低声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喜讯。
他也只是浅笑着点头应了,给他们几个铜板。
“晚上替咱也买几个爆竹,到城墙根下放了。”
“不用大官人掏钱,这钱我们还拿的出,也愿意花的。”
“拿着吧,多买几个热闹。”
郑冠熙应付过他们,便径直下到了二楼,来到昨夜送那姑娘住下的房前。
抬手扣门,听的房里有动静,却没有开门。
小心的推开半扇房门,郑冠熙突闻破空之声,本能施展‘铁扁担’,身体后仰。
一个果盘贴着鼻尖飞过,叮叮当当落在地上,身后的跑堂不缩脖咂舌。
“大官人,这可是匹红鬃烈马,小心小心……”
郑冠熙点头谢过提醒,见那跑堂捡起果盘,小心的躲了。
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再次推门道:“姑娘,淡定!”
刚进门,却又是一个烛台飞了过来,这次有了准备,轻松抄在手中,在门后的桌子上放了。
攻击无效,那姑娘双手握着半截筷子,顶在自个胸口,干裂的嘴唇紧抿,如一只警惕的小花猫叫道。
“你们这群歹人,又打算将我卖到哪里去?我宁愿死,也绝对不随了你们的意!”
“姑娘,你好好想想,昨日里是我将你从火窟里救出来的……”
“救我?谁都说要救我!
前一个说西夏大军要打到我们村了,骗我爹娘说带我们走,可半路把我家的钱都骗光了,将我们丢在了半道荒山,落到了山贼手里,我爹娘都被山贼杀了!
后一个说他是京东的商人,认识我那在京东西路的二叔,要带我进关去,却把我卖到了勾栏院。
你们这些人,没一个好的……”
郑冠熙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姑娘,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经历竟如此坎坷,不由心生怜悯。
69書吧
“姑娘,无论如何你好歹先吃些东西,再将衣服换了再说!”
“不要过来!”
郑冠熙却脚步未停,继续向前来到桌边,从后腰抽出薄刃尖刀来放在桌上。
“那根筷子是戳不透胸膛的,你要真想死,我这里有刀!”
那姑娘愣住了,眼神闪动,哪有这么劝人的。
那紧握半截筷子的手,却是往下垂了两寸。
“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好人谁会随身带着这个!”
“不瞒姑娘说,我就是街对面杀猪的,一个屠夫随身带着把杀猪刀,不过分吧?”
姑娘神情一滞。
合理,再没有比一个屠夫身上带着杀猪刀,农民手里拿着拿着铁锹更合理的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那姑娘扔下半截筷子,走到桌子旁边笑了起来。
“你是个好人,我饿了。”
恰好那好事的跑堂,竟又盛了一盘果子送上来,不解的问道:“怎么我照顾了你一晚上不是好人,他给你把刀让你自戕反倒成了好人了?”
“因为我死了,他不但什么好处的也得不到,反而只会惹一身的麻烦。”
那姑娘抢过果盘,抓了几个果子吃了,又抬手擦了擦嘴。
抬起头,眼睛笑成一条缝:“连这客栈的房钱都赔上,所以我觉得屠夫肯定不是骗我的。”
那跑堂愕然,随即反应过来。
连连摇头,人心如此复杂古怪,非郑大官人这种市井中人,还真难以拿捏其中的精巧。
又吃了两个饼子,三个包子,不知道饿了几天的姑娘,总算是吃了顿饱饭。
“吃饱了?”
“饱了!”
“哎,可惜……我还让厨子顿了肉,炒了好菜……”
“……”
姑娘幽怨的打个了个嗝,伸手拿过桌上的薄忍尖刀,用拇指摸了摸刀刃。
“好刀,你能把这个送给我么?”
这可是郑冠熙好不容易亲自炼的好钢,采用了大马士革工艺,三十二层折叠锻打,又精心磨制后的宝刀。
为了低调,特意把刀型打造的普通,就连刀柄都浸了肮脏的血污。
此刀名为——百羊斩,仅次于家里那把千猪斩,放到现在的工艺条件下,绝对不逊于杨志那把祖传宝刀。
确有些心疼,可想到这姑娘若有个利器防身倒也好,只好应了。
“一把脏兮兮的杀猪刀罢了,姑娘喜欢只管拿去便是。”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要打造的如此低调了,好歹也要配上鳄鱼皮鞘,再嵌上几颗宝珠不可。
那姑娘也毫不客气的收起尖刀,起身怔怔的看了郑冠熙片刻。
突然跪到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郑冠熙连忙上前搀着她的胳膊扶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当不得,当不得……”
“我刁凤蓉算是遇上了大哥这般的好人,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底。”
“路见不平,出手相救罢了,若有需要帮助时,尽管到对面肉铺寻我。”
凤蓉眼角带泪,感动中却又感觉内心深处暖烘烘的。
“好,我记得这个肉铺了,更记得大哥的,只是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叫郑冠希,乡亲们都叫我郑屠,若遇到歹人时,你便说是渭州城镇关西的妹子。”
凤蓉微微点头:“妹子记下了,哥哥能否出去一下,我先将这身衣服换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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