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萦风以为不过是一条无毒的小青蛇,因为贪暖这才跑到营帐里来的。可当她被华嬷嬷一路念叨着回营帐的时候,却撞上了皇后带领的一群贵女。沈萦风见到皇后,呆愣在当场:“母后,您怎么来了?”
她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人,再看看皇后那不带任何笑意的面容,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肃杀的气息。她赶紧跪了下去:“参见母后。”
皇后上前将她扶起来,然后仔仔细细打量:“你可有事?”
“儿臣没事。”
“没事就好。”皇后看向一旁跪着的华嬷嬷,温和地说道:“嬷嬷也起身吧。”
“谢娘娘。”华嬷嬷起身之后依旧微微鞠着躬。
皇后一把握住沈萦风的手:“我听说,你的被褥里出现一条蛇,你一下就给抓住了?这么厉害呢,快给母后说说。”
“哦。”沈萦风看看华嬷嬷,后者低垂着头,丝毫胡乱动作。
沈萦风咽了咽口水,她有一些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看向皇后,皇后温和地笑着,仿佛和当日在宫中求她不要离开自己小儿子时没什么两样。可沈萦风知道,这温和地背后带着怎么样的肃杀之气,就好像一只准备狩猎的母狼。
“我今日去狩猎回来,采了许多蘑菇和野菜,想着让华嬷嬷给做菌子汤吃。母后您让我回去梳洗,我便回去了。到了营帐内,我听到了蛇吐信子的声音,便掀开被褥查看。果然在被褥里面发现一条青蛇。想着已是深秋,那蛇大概是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冬眠吧。那青蛇无毒又小,儿臣便自作主张把它放走了。”
“哦?那蛇无毒?你确定。”
“确定,儿臣以前在山里时,常常见这样的蛇,它一般吃些老鼠、或者青蛙。不咬人的,也无毒,没什么可怕的。就是可惜有些小,都没有我二指宽,不然啊这送上门的猎物,怎么也得剥皮取胆,让华嬷嬷做个蛇肉羹吃。”
皇后听完沈萦风的话,不免噗嗤一笑:“你啊你,别家姑娘见到蛇,都要吓晕过去。你居然还想着吃蛇肉羹。”皇后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可知道下人来报时,把母后给吓得。”
“让母后担心了。”
“嗯。这不是你的错。”皇后扫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侍卫们,“都起来吧,既然燕王妃没事,那就暂且饶过你们这次。若是下次,再有此等事情发生,你们知道后果。”
“臣,谢皇后大恩。”
沈萦风悄悄回头看华嬷嬷,后者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对她的肯定。沈萦风微微一笑:“那母后,我去更衣了。”忙活了一通,连衣服都还没更换呢。皇后拍拍她的手:“去吧。天色不早,他们也该回来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在高台上迎他们。”
沈萦风回到营帐里,深吸几口气,这才把疯狂的心跳给平静下来。她转头对华嬷嬷说:“嬷嬷,我没有哪里做错吧?”
“王妃做的好。”华嬷嬷看了看外边,上前凑到她耳边说,“若不是王妃,只怕整个营的侍卫都要吃着落了。”
沈萦风微微张开嘴,在她看来不过一条误入的青蛇而已,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华嬷嬷却知道,大营周围都是做了防虫防蛇措施的,那条青蛇绝对不是自己跑进来的,而是有心人将蛇故意放到了被褥里。为的就是给这位燕王妃一个小教训,哪怕没有伤到燕王妃,吓一吓她也好。
华嬷嬷看着沈萦风的背影,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沈萦风换好了衣服,又回到看台上和皇后一起等着狩猎的人回来。皇帝也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又询问沈萦风相关情况,沈萦风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在听到蛇肉羹的时候,皇帝哈哈大笑说:“哦,小六媳妇想吃蛇肉羹了?来人!”
“陛下。”
“去,抓几条蛇来,做蛇肉羹。”
“谢父皇赏赐。”
“你继续说,后来你怎么就把蛇给放了?”
“那蛇的确太小了,儿臣便把它放在大营之外了。”
“嗯,处理地倒也不错。”皇帝看向一旁的妻子,“让朕想起了你我小时候啊。那个时候,咱们也经常去抓蛇来吃。不过,也就只能烤一烤,连醋布都没有,吃着没什么味道。不过就是填饱肚子罢了。”
“那今天晚上的蛇肉羹,夫君要多吃一些。”
“阿九你也多吃一些。”皇帝握住妻子的手,“你最近都瘦了,太医说你近段时间吃得少,这可不行。”
“好。”
众人看着帝后恩爱的模样,不由得相视而笑,皇帝和皇后夫妻恩爱,这样的场景大家看了许多年,早已习惯。但沈萦风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歪着头看了许久,不由得想到江载聿也会这样,会嘱咐她多吃一些,会抓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不舍得放开。
沈萦风看向猎场的方向,也不知道江载聿此时在哪里,在做什么。他说要给她猎一头老虎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食言而肥。
“哎,小六媳妇。”皇帝秀恩爱之外,没有忘记一旁的沈萦风,“听小六说你箭术不错,今天在射箭场还表演了一个百步穿杨,可惜朕没有机会见识。今天难得到了猎场,你表演一番如何?”
沈萦风不疑有他:“父皇想要看什么?”
“这射靶子也无趣了些。这样,我让他们吹惊鸟哨,你射几只鸟儿吧。晚上烤来吃,打打牙祭。”
“是,父皇。”
沈萦风不疑有他,她走到看台的最边缘,山月和霜竹赶紧把弓箭和箭支给她准备好。皇帝带着皇后还有一群王公大臣都齐聚在看台的后方。沈萦风试了试弓,对着不远处的侍卫点了点头。
一声尖锐的哨声之后,原本沉静的山林群鸟飞起,密密麻麻地振翅向天空飞去。只见沈萦风快速张弓搭箭、瞄准射出,手上的速度快得根本就看不清。山月和霜竹站在一旁,默默地数着一共掉落了几只鸟儿。直到群鸟飞散,沈萦风才停了下来。
沈萦风将弓交给一旁的山月,后者轻轻在她耳旁说:“王妃好厉害,一共十三只呢。”
沈萦风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应该不止。”说完,她转身来到皇帝跟前:“儿臣献丑了。”
皇帝却很开心,他让沈萦风先坐下,自己则等着侍卫们来报数。不一会儿,侍卫们捧着两个托盘来到皇帝面前,领头的那名侍卫说:“启禀陛下,燕王妃的一共射出十三支箭,共射落二十一只。”
众人仔细看向那托盘,才发现其中有数支箭上串着两只甚至三只鸟儿,不由得低声讨论起来。皇帝确很开心,他笑着对妻子说:“在这之前我还以为小六在吹牛呢,没想到小六媳妇的箭术真的这般厉害。把鸟儿送下去给厨子吧,今天晚上烤来吃。”
“是。”
皇帝的心情极好,让沈萦风把所使用的弓箭拿来给他看。沈萦风恭敬地把弓递上去,皇帝刚拿到手便笑道:“小六送你的?”
“是。”
“这可是他的宝贝啊,他居然舍得送你。”皇帝反复抚摸着那把精美的弓,又试着拉了一下,“这可是他年少时,他哥送给他的礼物。他宝贝得不得了,根本不让别人碰,连保养都是自己亲自来的。”
皇帝将弓重新放回沈萦风手中:“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儿臣明白。”
皇帝甩了甩袖子,双手叉腰看猎场的方向:“小六媳妇这么好的箭术,今天又采了蘑菇又抓蛇又射箭的,该赏些什么好呢?”皇帝看向身后的妻子,“皇后,你说朕赏她什么呢?”
皇后看一眼还在懵懂状态的沈萦风,笑着来到皇帝身边,“小六和小六媳妇快要去北边了。北边苦寒,不如赏她一些毛皮做衣服如何?”
皇帝认真的想了想:“好,那就依皇后的意思。回头小六媳妇你就去库房里看,选自己喜欢的便带走吧。”
沈萦风行礼道:“谢父皇母后赏赐。”
山林处传来马蹄之声,众人看向猎场方向,果然见到已有许多人策马而来。为首的那人,正是江载聿。他策马当先,一路跑到看台之下,仰头看向皇帝和皇后:“父皇、母后,儿臣猎了一头雄鹿回来!”
“好!不愧是我儿。”
皇帝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说准备开宴,并让厨师把鹿处理了,做鹿血酒出来,他今天晚上要和老兄弟们不醉不归。
江载聿下了马,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沈萦风跟前:“你怎么换衣服了?”
“今天去采了菌子,衣服脏了。母后让我换的。”
“采菌子?没狩猎么。你不是期待了很久。”
“也不能说没狩猎吧……”沈萦风想了想,她毕竟还是射下了二十一只鸟儿的。
江载聿看向她身后的山月和霜竹,再看看沈萦风,觉得这一日发生的事情肯定不少。他将人搂着往自己的营帐走:“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得一五一十地跟我说清楚。”
于是,沈萦风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自己为何没有狩猎、在营帐里抓蛇又放蛇,最后又射下了二十一只飞鸟的事情说一遍。江载聿听完之后,倒没有其他人那般激动,他一向知道沈萦风的箭术了得,射飞鸟这事儿难不倒她。
可是,那青蛇……
“你发现蛇的时候,是在被褥里?”
“嗯。”沈萦风点点头,“它应该也受惊了,吐着信子呢。”
江载聿若有所思,沈萦风见他面色不怎么好,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华嬷嬷,华嬷嬷对着她摇了摇头。沈萦风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了吗?”
“那蛇只怕是有人放进来的。只不过,那人没想到你根本就不怕蛇。”江载聿握住沈萦风的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蛇藏在被褥里,为的就是等你打开被褥的时候把蛇惊到,然后蛇受惊攻击你。或者你受惊,被吓到。”
“可是,为什么害我呢?”
江载聿抬头看她,微微笑道:“因为有的人认为,你抢了她们的位置。没了你,她就会取代你了。呵。”
江载聿冷笑一声:“真以为,我性子好呢。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等我查出来是谁做的,我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沈萦风倒也没开口劝,人既然要害她,她自然是要反击的。沈萦风给江载聿卸掉外甲,换上轻便的衣服便一起去篝火场。那头雄鹿早已被处理干净,此时正放在火上烤。皇帝见到江载聿和沈萦风到来,大笑着让他们坐到自己身边来,并让江载聿来喝酒。
沈萦风扫一眼各自坐好的名门贵女们,在这其中有人要害她。她虽然不明白,却不代表她不反击。沈萦风正想着事呢,忽然眼角看到一双纤细的小脚缓步走过来。沈萦风侧头看去,竟然是太子妃。
“皇嫂,你怎么来了?”
“太子和燕王都去陪叔叔伯伯们喝酒了,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便来找你。”太子妃坐到一旁的蒲团上,“我今天看到你射箭了。真的好厉害。”
沈萦风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猎户嘛,射箭是自小练的吃饭手艺。”
“真好,哪像我,什么都不会。”太子妃垂下眼帘,有些伤感。
沈萦风赶紧安慰道:“我听说,皇嫂的绣工是一绝呢,连绫锦院的绣娘都没皇嫂绣的好呢。前些日子,太子日日挂着你的荷包出门,夫君看到了便回来说让我也绣一个给他。我哪会啊。”
太子妃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你定是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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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有。”
沈萦风看着太子妃的面色,不由得说:“皇嫂看起来比之前气色要好上许多。”
太子妃想到了什么,她的手放在腹部,笑得温柔。沈萦风不明所以,她看向太子妃身后的女官,再看了看太子妃,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皇嫂,你……有孕了?”
“还不确定呢,想着回去再让太医看看。”
“那怎么行,现在就让太医来问脉吧。这可是头一胎,我华嬷嬷说,女子头胎可是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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