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怎么还红眼眶了?”李叁叁钻进婶婶怀里,安慰的拍了拍婶婶的脊背“过几日我只是去将军府当差,又不是不回来,听干娘说,逢年过节还能告假,没事的。”
婶婶只是拍拍李叁叁的脑袋,反而对干娘问道:“她干娘,若是日后我家有了银子能不能提前将叁叁接回来?”
干娘冷笑一声正想开口,李叁叁却先开口道:“婶婶,想什么呢,这可是签了契的,再说将军府又不是善堂,给了银子帮咱家,过后又赎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婶婶放心,我是女子,料想将军府也不会给我安排太重的活计,再说无非就是五年罢了,很快就过去了。”
“还用你说?我就是问问,万一能成呢?”婶婶叹息一声应道。
干娘也平复了心情,开口道:“她婶,叁叁说的对,况且这口子不能开,若是真开了这个口子,将军府的脸面怕是都丢尽了,日后这将军府怕是都会沦为笑话,还有什么威严?”干娘的声音依旧温柔,可语气却有些僵硬。
“她干娘,你也莫嫌弃我这个妇道人家不懂事,可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一年年的不着家,放在谁心里也不舒服。况且出了这么档子事,都是我家里的不争气,害了叁叁,我这心里啊……”说着婶婶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唉,”干娘叹了口气,挽住婶婶的胳膊:“我虽说是叁叁的干娘,可心里真把叁叁当亲闺女,我心里也不好受,若是当初我能早做打算,这事晚上那么一年半载的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事到如今,再想反悔也晚了,倒不如把日子过好,让叁叁能放心家里。我当你早就接受这事,可没想到一提起这事你就掉眼泪,你让叁叁怎么放心?”
“道理我都懂,可这眼泪就是憋不住。”婶婶擦擦眼泪“这心里啊,总觉得亏欠叁叁。”
“婶婶,不觉得委屈,能为家里做些事,叁叁不觉得委屈。”李叁叁抱抱婶婶,声音中带着哭腔“您把我养这么大,从来没说过什么,如今家中有需要了,叁叁帮到家里,叁叁真的不觉得委屈。”
“我的闺女啊~”李叁叁连说三个不委屈,反倒让婶婶再也控制不住,紧紧地抱着她,痛哭流涕。
干娘和李叁叁劝了好一阵才让婶婶平复下来。
“这银子,婶婶替你收着,等你回来,婶婶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婶婶抽抽搭搭的说道,看着手中的银子,眼泪又想往下掉。
看着婶婶又要掉泪,李叁叁赶忙说道“那什么,婶婶,衣服很合身,叁叁很喜欢,今日累了,叁叁先去休息一下。”说罢不等婶婶反应,拉着干娘跑回自己屋中。
“李叁叁,现在胆肥了,居然连老娘的手艺也敢嫌弃了?”干娘刚进屋便甩开李叁叁的手,冷笑着说道。
李叁叁打了个激灵,忘了还有这么个难缠的干娘,赶紧一脸谄媚的抱住干娘的胳膊“娘,瞧您说的,我婶婶那个样子,我哪敢再说不合身啊?若是真的说了,婶婶怕是会连夜给我改衣裳,她每天还要照顾家里,照顾叔叔已经很辛苦了,叁叁心疼,只能委屈娘了。”李叁叁抱着干娘的胳膊,撒娇道“我知道娘心善,对叁叁更是好的没话说,娘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肯定不会跟叁叁一般见识的。”
“哼,”干娘冷哼一声,虽然语气依旧冰冷,可眉宇间却带着笑意“李叁叁,你真拿我当三岁孩子啊?我就是再美丽,再大方,你说我不如你婶这事,老娘也是心气不顺!”
“哎呀,娘,”李叁叁随意的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这些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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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说什么重要?”干娘继续逗着李叁叁,想要看看她还能如何辩解。
“重要的是…是……叁叁很喜欢娘啊,娘最好了。”李叁叁没想到干娘还会揪着不放,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好了,娘不逗你了”干娘被李叁叁眉头紧锁的样子逗笑,终是不再逗她,转而一脸认真的说道“叁叁,我知道你哪都好,就是这性子……往后去了将军府,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若是遇到不喜欢的事,该拒绝就拒绝,这世上的人啊,并不都是好人,总有一些人想着偷奸耍滑,若是不会拒绝,会把你拖累的。”
“嗯,叁叁知道了,”李叁叁乖乖的点了点头,转而又撒娇道:“我就知道道娘不会真生我气,娘最好了。”
“去吧,真的累了,娘先歇会儿,你把之前我给你做的衣裳,哪不合适的跟你婶婶说,让她给你改改。”干娘斜倚在床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不要!”李叁叁拒绝的很干脆。
“嘿,我这暴脾气,我跟你讲学会拒绝,你学的倒挺快,现在连娘的话都不听了?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容易放过你,左右也得让你的屁股开开花。”干娘一骨碌坐起身,作势就要去抓李叁叁。李叁叁也配合的装作被吓的样子,跑出房门。
李叁叁也是个闲不住的,见这几天婶婶忙着照顾叔叔,屋角已经堆了不少脏衣服,此时也没别的事,索性抱着盆子,坐在井边开始洗衣服。
此时已入深秋,虽然还没飘雪,可温度也有些冷了,李叁叁小心的伸手碰了碰盆中的水,冷的一激灵,瞬间又把手缩了回来,放在嘴边哈出几口热气,缓解了指尖微微的刺痛感。咬了咬牙,猛地将手伸进盆中。
“真是越来越娇气了,”李叁叁自语道“以前冰冻三尺也是自己洗衣裳,如今水还未上冻就已经心生畏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叁叁强忍着手上不断传来的刺痛感,将衣服一件件打湿,取了一点点皂角粉洒在盆中,用力的搓洗。李叁叁知道,忍过开始的一段时间,便不会再感到那种刺痛,不知是手冻麻木了,还是手真的变热了,反正要比现在又疼又痒的感觉强的多。
“还有七天便要去将军府了,也不知孙郎中什么时候能来?能不能在我去将军府之前再给叔叔看看?……”脑海中思绪纷繁,衣裳也渐渐洗完。
这几日,李叁叁在家中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可以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两个调皮的弟弟也天天粘着她,仿佛知道将要离别,乖巧的不像话,一度让李叁叁以为两个弟弟跟她一样重生了。
孙郎中在李叁叁买完药的第三天带着做好的药登门,仔细给叔叔的伤势做了检查,说是恢复的不错,又亲自教婶婶给叔叔上药,然后交代一番这才离去,李叁叁现在手头宽裕,想要再给孙郎中些诊金,可孙郎中说什么也不收,还笑着跟李叁叁说茯苓想她了,邀她去家中玩。可还剩没几天就要去将军府,这几天李叁叁只想在家中陪着家人,只好婉拒。孙郎中倒也不在意,以为李叁叁只是担心叔叔的伤情,笑了笑说等叔叔伤好了,再去家中玩也不打紧。
时间过得飞快,明日便是李叁叁离家的时候。婶婶从一早起来便显得有些呆愣愣的,时不时便坐在一处发呆,做饭时甚至差点熬干了锅子。干娘看不过眼,只得将婶婶赶开,自己坐在灶台前守着火。
“她干娘,你不是不会做饭吗?”婶婶满是不信任的看着干娘。
“我是不会做饭,可看着火这点小事还能不会?”干娘大剌剌的摆了摆手,一副让婶婶安心的姿态。
婶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干娘推出灶房“哎呀,放心吧,快去陪陪叁叁,这有我就行。”
婶婶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看干娘,见她有板有眼的坐在灶台前,看上去有几分样子,这才出了灶房。
李叁叁正在屋里收拾着自己的物件,可看来看去也没什么值得收拾的,干娘说了,进了将军府,跟在家不一样,衣裳被褥都有将军府给置办,无非带些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个人用得到的物件,其他的不用多带,带的多了反倒让人笑话。
折腾来,折腾去也就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实在不知道还能收拾啥,李叁叁干脆放弃了,想着回头让干娘帮着再给看看。正想着出门去寻干娘,就瞧见婶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叁叁,东西都收好了?”婶婶看着床上那个小小的包袱,开口问道。
“婶婶,收拾的差不多了,”李叁叁指指床上的小包袱,“还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带,等下请干娘帮忙参谋一二。”
“我看看都带了些什么。”婶婶也不等李叁叁阻拦,自顾自的打开包袱,一边翻看着包袱里面的物件,一边念叨着“着肚兜都这样旧了,还带着做什么?等下我给你再做两身。这亵裤也是,都打了补丁,索性也不带了,我那还有些布料,也给做两身。”拿起包袱中的厚衣用手指捻了捻“厚衣裳倒是不差,昨天我给你做的那件棉衣怎么不带着?这眼瞧着就入冬了,把那件也带上。”
李叁叁想要插嘴,可婶婶丝毫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边将李叁叁自己收拾的旧衣挑出来,一边絮叨着:“一看你就没经验,不该带的东西也都塞进来,这些东西就不要带了,等下给你换新的。我再给你缝个夹层,把银子什么的放进去,也放心。”
李叁叁从身后揽住婶婶的腰,把头贴在她的背上,婶婶明显僵了一下,手也停顿了一瞬,接着又像无事发生一般,继续收拾着。
“婶婶,明日叁叁就要走了,舍不得你们。”李叁叁看着絮絮叨叨的婶婶,心里明白这是婶婶舍不得自己,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
“不想去咱就不去,回头请你干娘说和说和,咱把银子给人送回去。”婶婶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话李叁叁是不信的,甚至婶婶自己都不相信,可李叁叁听得很开心,至少证明了婶婶心中有自己,不愿看到自己受委屈。“不成,不能再麻烦干娘,已经麻烦干娘太多。”李叁叁摇摇头,接着说道“莫说干娘没这个能力,就算是有,怕是也得付出不少的代价,咱家欠干娘的已经不少,若是再麻烦干娘,那就是咱们的不是了。”
“干娘跟咱家无亲无故,就凭城隍庙里的一个头,人家就掏心掏肺的对咱家,若是咱们再不知进退……”李叁叁低声说道。
婶婶转过身,用力的点了点李叁叁的额头“小小年纪竟开始教训起我来?你婶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吗?”转而又叹息一声“你干娘对咱家真是没话说,当初本想着给你留亲戚,日后有事也有个去处,没想到家中出了这等事情,倒是拖累她了。叁叁,日后可得好好待你干娘,我瞧得出,那时真把你当自己闺女,咱也不能辜负人家这份情谊。”
“叁叁知道,婶婶放心吧。”李叁叁瞧见婶婶眼眶又有些发红,赶忙将婶婶推出屋子“婶婶,你不是说再给我做几件衣裳啊,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好好好,这就去,别推我。”婶婶被李叁叁推出房去,转身进了自己的房子。
李叁叁也回到自己的屋子,手中拿着木匣把玩,不知道想些什么。
“叁叁!”院里传来干娘的声音,顿时将李叁叁惊醒。慌忙跑到院里,只见原本精致漂亮的干娘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像是戏台上唱戏的花脸。
“娘,这是咋了?刚刚不好好好的吗?”李叁叁有些诧异,这才没多少功夫干娘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我就看着灶房里的灶台,火快灭了,就顺手扔了两条柴火进去,还是不行,就吹,越吹烟越大,烟越大越吹……就成这副样子了……”干娘揉了揉鼻子,脸上顿时又多了道黑线。
婶婶也顺着声音出了房门,瞧见干娘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干娘,这是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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