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叁叁随着二人七绕八拐的来到一处小院子前,远远地便闻到一阵油烟味,李叁叁奇道:“这么晚了还不准备饭食?这府中怎么说也得几十个人吧?”
山茶白了李叁叁一眼:“这府中连主子带下人,少说也得两百多号人,哪像你说的那么少。”
绿茶轻拍了山茶一下,笑着对李叁叁解释道“其实这个灶房主要是给咱们做饭的,夫人小姐们的院子里都有自己的小灶房,平日里夫人小姐大多都在自己的灶房开火,他们院里的丫鬟嬷嬷们也就跟着一起在院里吃了。府里巡视的兵丁也不在府里用膳,听说都是在城外的军营里吃,而且府上内院和外院各有一个灶房,内外院也不在一起吃,这样分算下来,在内院吃饭的也就二三十个人的样子。所以不必太早准备饭食。”
李叁叁点点头,心说这将军府果然不小,两百多人洒在府里平日里竟也瞧不到几个人。
绿茶叹了一口气道:“原本我们茶坊也是有一个小灶房的,可是后来红茶姐姐被二夫人要走了,没人做饭,现在已经好久没有开火了。”
李叁叁眼光一闪,自己会做饭啊,自己正愁着如何少跟府里的人接触,绿茶这就给自己出了个好主意,如果能在茶坊开火,这下连吃饭这种避免不了的麻烦也就能躲过去了。在茶坊开火,自己只需要应付花茶一个人,若是跟着大家一起吃饭,谁知道还会碰到什么人呢。
刚想跟二人说起此事,可转念一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自己刚到府上就提起此事,这不是明摆着想跟府上的人保持距离,若是碰到心眼小一些的人,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再者说恐怕在茶坊开火并不像绿茶说的那么简单,柴碳、食材从哪来这些都是问题,一个弄不好让有心人盯上了茶坊,山茶和绿茶在府里呆了不短时间倒是不怕什么,花茶如何自己倒是不关心,关键是自己一没有根基,二没有权势,还不得任人拿捏?
索性熄了这个念头,说起了其他事情。“绿茶妹妹,我瞧着这府中东一个院子,西一个院子的,不会麻烦吗?”
绿茶摇摇头,显然是没听懂李叁叁的意思“不麻烦,不麻烦,走的多了就记住了。”
倒是山茶白了绿茶一眼解释道:“这宅子大了人就多了,人一多了麻烦也就多了。今天你跟我生气,明天他跟你又生气,若是都住在一个院子里,连个躲清净的地方都没有,迟早要出事。而且这院子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倘若走了水,充其量也就毁一个院子,不会闹得整个将军府都跟着遭殃,再者说,这里是将军府,又地处边关,谁知道会不会有贼人或是细作想顶风作案对将军不利?如此隔成一个个小院子,一来可以迷惑贼人,二来可以保护将军安全,三来抓捕贼人的时候还能有针对性的围捕,不至于闹得整个将军府都不得安宁。”
李叁叁点点头,直说长见识了,忍不住夸了山茶一句,惹得山茶满脸通红。
正说着话,三人已经进了灶房,灶房里一个胖乎乎的大婶正在当当当的切着什么,听见三人进了院子,头也没抬的说道:“饭还没做好,来这么早干嘛?”
绿茶紧走几步扑在胖大婶的背上,险些将胖大婶撞了一个趔趄。惊的胖大婶赶忙用手撑住面前的桌子,正想发怒,却瞧见挂在身上的竟是绿茶,猛地换了副表情,将手中的刀放在案几上,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你这小猴子,又来寻你胖婶打牙祭?”
绿茶蹭了蹭胖大婶的后背,撒娇道:“胖婶,这话说得,这不是想您了吗,专门过来看看您。”
“我咋这么不信呢?”胖婶白了绿茶一眼,转头对着山茶和李叁叁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对着绿茶说道:“我这刚好有剩下的点心,现在你也看过了,点心就没你份了,我全给山茶和这个小姑娘吃。”
绿茶听到这话,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连忙松开挽住胖大婶的手,急匆匆的向灶房里面跑去。
胖大婶赶忙起身追了上去:“慢点,灶房里乱七八糟的,别再伤着自己。”快进房门时还不忘招呼李叁叁跟山茶两人“快些进来啊,站在那里做什么?等下点心都让绿茶吃光了。”
山茶应了声是,率先向灶房走去,李叁叁见状也跟了上去。
“胖大婶真不愧是胖大婶,那身材,山茶、绿茶加自己绑在一起怕是也比不上。”李叁叁暗暗想道。
进了灶房,胖大婶拉住正在乱翻的绿茶,从锅上的笼屉里端出一盘精致的糕点摆在一旁的小桌上“吃吧,这是二夫人今天要的桂花糕,做的多了些,正好给你们打牙祭。”
绿茶对着胖婶甜甜的一笑,抓起一块塞进嘴里,模糊不清的说道:“谢谢胖婶,真好吃。”
胖婶抬了抬手想要拍拍绿茶的脑袋,可似乎想到自己刚才正干着活,怕手上不干净,又将手放了下来,绿茶却不以为意,一歪身子便倚在了胖婶怀里,胖婶顿时笑了起来。胖婶本就胖,这一笑,整个脸上的肉都挤在一处,几乎看不到眼睛。
胖婶拍了拍绿茶的肩膀,注意到了坐在一旁并不动手的李叁叁,顿时好奇道:“怎么不吃?莫不是看不上胖婶的手艺?”
李叁叁慌忙起身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就是这糕点太精致了,惹人喜爱,有些不忍下口。”
胖婶听了这话更是高兴,毕竟任何一个厨子都想要食客称赞她的厨艺,“你这娃娃会说话,胖婶爱听,快些吃吧,今日你们来的匆忙,没做什么准备,等哪日得了空,胖婶专门做些吃食,好好让你们见识见识胖婶的手艺。”
李叁叁这才拿起一小块糕点放进口中,桂花糕软糯,甜而不腻,浓郁的桂花香顺着口腔整个蔓延开来,让人仿佛置身桂花从中,就连屋外的寒凉也淡去了几分。
胖婶见李叁叁吃了一块,顿时炫耀般的问道:“怎么样?好吃吧?”
李叁叁忙不迭的点头,绿茶插嘴道:“叁叁姐,胖婶的桂花糕在府上可是一绝,就连外面的点心铺子都做不出胖婶这种味道。”
胖婶听了这话轻轻摆了摆手,虽是谦虚可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子炫耀:“不行啦,这食材差多了,要是用九月份新采的鲜桂花,那做出来的味道才叫正宗,可这个季节也只有干桂花,味道差了不少,将就吃吧。”
李叁叁看了有些想笑,可胖婶本就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炫耀自己的厨艺罢了。正想再拿一块,却听得胖婶问道:“你这丫头看着面生,刚入府的?叫什么名字?”
李叁叁慌忙站起身,恭敬的说道:“胖婶,我叫李叁叁,今日刚刚入府的。日后免不得还得麻烦胖婶。”
胖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口中喃喃重复道:“李叁叁…李叁叁…这名字好生熟悉……”李叁叁和山茶定定的看着胖,就连美味的点心都舍不得吃了,只有绿茶满不在乎的继续往嘴里塞着点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胖婶想了片刻,猛地拍了一下巴掌,有些兴奋的说道:“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李叁叁是吧?刚进浣衣坊的那个?”
见李叁叁点头,胖婶自来熟似的抚了抚她的头发,自顾自的说起来:“孙婆婆交代过了,多给你备些饭菜,放心,进了府的都是自己人,想吃什么或是肚里饿了直接过来找胖婶,胖婶给你张罗。”
李叁叁连忙道谢,心中却升起了几分好奇,自己这才刚回茶坊,孙婆婆的消息就传到了胖婶这边,也没见孙婆婆安排别人传话,这胖婶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或者说孙婆婆是如何将消息传进来的?
胖婶并不理会李叁叁探究的眼神,继续张罗着让三人接着吃,自己则是坐在一旁开始择菜。
山茶吃了几块点心,便不再多吃,熟练地坐在胖婶对面帮着择菜,李叁叁本就不饿,跟着过来一是为了凑个热闹,更重要的就是干娘说过,要跟厨子搞好关系,索性学着山茶的样子寻了处夹缝,帮着择菜。
胖婶也没阻止,静静看了片刻才称赞道:“叁叁一看就知道是个会干活的,哪像这两个小丫头,山茶教了好久才勉强干些择菜的简单活计,绿茶到现在连杂草跟菜叶都分不清,让她干活纯属给我添乱。”
坐在一旁的绿茶顿时不依道:“哪有给你添乱,我还给您看着火呢。”
“是是是,你能给我看火,光知道往灶里添柴,连火头都快压灭了都不知道,弄的满屋全是烟,惹得兵卒还以为灶房走了水。”胖婶毫不客气的吐槽道。
绿茶喃喃不知该如何辩驳,索性又往嘴里塞了块糕点,气鼓鼓的嚼着。
李叁叁听着胖婶的话,又看向绿茶,不知怎么的,绿茶的样子竟和干娘重合,凭空生出一种亲切感。
几人在灶房边干活边说话,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一副和气的样子。突然灶房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呼喊:“胖婶,胖婶在吗?”
胖婶听到声音,脸色变了变,口中喃喃道:“坏了,坏了,光顾着跟你们这群小崽子说话,差点忘了正事。”慌忙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把手,转身从笼屉里端出另一盘桂花糕,几步走出灶房招呼道:“剑兰妹子,别喊啦,胖婶在呢。”
李叁叁顺着房门看去,只见一个一身男子装扮的女子站在院里,面上的表情与山茶如出一辙,都是冷冷的。头发高高的在头顶扎成一个马尾,双眉如剑般斜飞入鬓,眼角微微上挑,让整个人看上去显得英气逼人。
一直保持着高冷样子的山茶见到来人却激动起来,原本冷峻的表情瞬间堆起笑容,几步跑到来人身边,崇拜的看着她:“剑兰姐姐,好久不见。”
剑兰瞧见山茶,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这小丫头又来胖婶这偷吃,也不怕长胖。”
山茶就像猫一般,在剑兰手中蹭了蹭,一脸幸福的样子“才不会长胖,人家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二夫人也说了,多吃些才能有力气。”
“嗯,那山茶快些长大,长大了我就教你剑法。”剑兰捏了捏山茶的小脸,起身又对胖婶说:“胖婶,对不住,无艳夫人就想吃您做的桂花糕,这不等不及了,非要我过来看看。”
“剑兰姑娘这话说的,晌午交代的事,我这已经准备好了,本想着给二夫人送过去,可光顾着跟着几个小妮子说话,耽搁了,还得辛苦剑兰姑娘亲自跑一趟,实在是对不住。”胖婶满脸堆笑,可神情中不见一丝歉意。
绿茶凑到李叁叁身边,看着院里仿佛换了一个似的山茶说道:“以前二夫人就想把山茶要到自己院里去,山茶本来也是很愿意去的,要不是因为我,也许现在山茶应该叫剑山或是剑茶了吧。”
李叁叁扭过头,看着一脸愧疚的绿茶,心知二人之间定是发生过什么事,可是当下也不好多问,顺手将绿茶揽进怀里,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慰道:“没事的绿茶,也许山茶有自己的考量,不一定是你的原因,不要多想。”
谁知,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竟让绿茶红了眼眶。李叁叁手忙脚乱的抹去绿茶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抚“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还红起眼来?快收收眼泪,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都是我太笨……拖累了山茶……”绿茶抹抹眼泪,抽抽搭搭的说道。
此时山茶和胖婶也送走了剑兰,走进了屋里,瞧见了正在哭哭啼啼的绿茶。李叁叁的身子顿时僵了僵,生怕二人以为自己欺负绿茶,对自己生起什么想法,可谁知二人并没有指责李叁叁,甚至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
胖婶拿过择好的菜,顺手拍了拍绿茶的脑袋:“小丫头就是心思重。”
山茶则是一把拉过绿茶,用力的抹掉她脸上的泪珠,有些凶狠的说道:“别哭了,跟你说过好多次,二夫人说我现在年岁还小,骨头还没长成,等我到了十三岁在要我过去,跟你没啥关系,怎么还是一见了几个姐姐就哭,烦都烦死了。”
绿茶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眼泪也渐渐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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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像是小大人一般,学着剑兰的样子捏了捏绿茶的小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你这个样子,即使我去了二夫人房里也不能放心。绿茶,快些长大吧,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绿茶抬起脸,一脸坚定的看着山茶:“好!”
李叁叁看着山茶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顿时明了,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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