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心爱的小外孙女,太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作为外祖母,她当然想立刻认回失散多年的女儿血脉,但是作为大晋的太后,她完全能够明白皇帝心中的顾虑。
当年皇室以长公主嫁入匈奴平息战乱是一段并不光彩的历史,后匈奴内乱长公主殒命,一段历史才得以揭过。
但若十几年后,忽然传出长公主不仅活着,而且与人私奔,还留下血脉在世……
李氏皇族将再一次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茶余饭后的谈资。
洪武帝不得不深思。
太后心中所想,姜晚自然是不知的,但一听不会很快被认回,她倒是长舒了一口气,“小时候,我过得不算好,嫡母对我和娘动辄打骂,甚至连着几天都不给一顿热饭,水乡冬日虽不似北方寒冷,却也阴寒刺骨,十分难捱。”
姜晚挽着太后的手臂,轻轻把头枕在老人肩上,喃喃如梦呓:“有好多时候,我都在心里悄悄的期望,自已和娘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接回去,之后就能过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说不定还能日日吃肉呢!”
姜晚的声音很轻,将小时的苦难说得十分轻松,好似在讲跟她没关系的小故事一样,但太后却听得心里发酸,将她的小手握紧了些。
姜晚回握,“后来慢慢长大了,我不再做这个梦了,却忽然梦想成真了。”
她缓缓直起身子,转头看向太后,恳求道:“太后,我知您心疼我,想接我回宫,想把我护在您的羽翼之下,但我恳求您也给我一些时间,我们慢慢来好吗?”
虽然回到宫里做公主很好,但她现在做一个不愁吃穿的富贵郡主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太后有难言之隐,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阻隔在中间,她不想强求。
“好孩子。”
太后点点头,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晚儿,你叫哀家一声皇外祖母可好?”
姜晚对上老人充满希冀的目光,起身郑重福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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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姜晚,给皇外祖母请安。”
太后眼泪溢出眼眶,“好好好,好孩子!”
屋内,祖孙两个抱成一团,其乐融融。
屋外,提着自制点心来请安的上官黎震惊在原地,冷汗直流。
姜晚那小贱人为什么会叫太后外祖母?明明太后只有一个女儿啊!
难道……
难道姜晚是大长公主李华仪的女儿?
可是怎么可能呢?!
李华仪明明死在匈奴内乱中了啊!
设想无数个可能,又纷纷被自已推翻后,上官黎终于想到唯一的一个可能性:
一定是姜晚讨巧卖乖,得了太后的欢喜,才收她做了外孙女!
心里忍不住对姜晚更加厌恶!
想着姜晚在里边,上官黎心中不快,本想就此离开时,却被太后宫中的宫女发现,只好硬着头皮进门请安。
从慈宁宫出来却急忙让下人给好友青莲居士下帖子,
“告诉她,明日务必进宫见我。”
上官黎离开后,姜晚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吃过午膳,服侍太后睡下后,才从慈宁宫离开。
却已没了心思再去新店面,而是径直去寻了裴晏川。
裴晏川此时正在午门骁骑卫所当值,听人传话说明珠郡主寻他,快速放下手中事务出门。
他走出来时,姜晚正立在墙角发呆。
未时一刻的明媚阳光落在少女莹白面颊上,更衬肌肤细腻白皙,纤长细密的鸦羽在挺翘的鼻梁留下扇形阴影,即便洗的发白的纯棉布裙,也毫不影响她的明艳夺目,只随意站在那里,自成风景。
小桃最先发现裴晏川,紧忙推了推姜晚,行礼问安。
姜晚转头看他。
从前只是觉得裴晏川英俊挺拔,穿衣裳好看。
却是第一次见他穿骁骑卫的制服。
纯黑色的制服布料挺阔有型,斜襟利落,更显他肩宽腰窄,高大英挺,即便只是神色从容地向她走过来,也是英俊逼人。
若是寻常女子,肯定会羞赧着不敢直视,好在姜晚一向胆子大,从不肯放弃看美男的任何机会,一眼不错的盯着裴晏川走到自已面前。
裴晏川倒是被她看得蹙眉,心里闪过一抹不悦:这丫头该不会从来都是这么直勾勾盯男人吧……
姜晚直言自已有事想问他。
裴晏川见她面色郑重,点头应了。
两人沿着骁骑营训练场缓缓走着,小桃远远在训练场入口把风。
姜晚侧头看他,“裴晏川,你去南州寻找的女子,可是大长公主李华仪?”
即便裴晏川心里早有准备,可被她如此直白问出口,还是免不得皱了皱眉,缓缓点点头,“是。”
姜晚并不意外,紧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我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没有人说过大长公主离开匈奴军中以后的遭遇,可那被撕成两半锦布上的血骗不了人,姜晚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她的母亲,大长公主李华仪,才会匆忙将她送走。
或者说交给她的贴身婢女,于四娘的姐姐——
于三娘。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姜晚不知道,也无从猜测,或者说不敢猜测,因此想从裴晏川口中得知。
裴晏川顿了顿,反问道:“你都知道了?”
姜晚点点头,“知道的不多,但如果你问的是有关我生母是大长公主的事,那我确实是知道了。”
裴晏川略一颔首,“我并非有意瞒你。”
只是陛下密旨,他不可向外人透露。
姜晚一摆手,“那是你的差事,我不过升斗小民,不告诉我是对的,只是我实在想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否为我解惑?”
自从猜测出自已的身份后,每每看到那锦布上的血迹,姜晚心里便是闷闷的疼。
裴晏川却摇摇头,“时隔多年,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大长公主家里出了事,宅院四周被人围了……”
即便徐夫人曾说徐百万与大长公主的于姓婢女有染,但裴晏川并不相信凭区区商户人家,能奈云家二郎云羡如何。
云羡和大长公主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就连庞弩的手书上,都没有提及。
裴晏川道了句抱歉,“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也无从得知。”
姜晚却是恍然大悟似的,\"怪不得徐百万对我娘念念不忘,该是我娘和姨母于三娘相貌相似,所以爱而不得,长久下来积怨颇深……\"
与裴晏川说过话儿后,姜晚便告辞准备离开,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笑眯眯道:“我仍是觉得,浅色的衣衫更衬裴大人你磊落出尘的气质呢!”
……
连营觉得,自家二爷有些怪。
自从跟姜姑娘见过面后,嘴角始终微微扬着,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明明桌案上的卷宗,都是些杀人放火罪大恶极的案子,怎的二爷看得这般开心呢?
“连营。”
“属下在。”
“待会你先回府里,让管家给我定些浅色衣衫来。”
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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