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桂是大梁人,他父亲曾是洛阳的富商,到了他这一代家道开始中落,但依旧坐拥万贯家财,当地贫寒的家族都难以望其项背。田一桂幼年丧父,只有母亲在世,母亲为他聘娶了同县大户人家的女儿。他的岳父姓卢,女儿名叫四娘,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田一桂十七岁时,举行了迎亲仪式。
四娘不仅容貌出众,还十分机智聪慧。新婚之夜,她就在心里暗自盘算:“富家子弟,大多骄傲成性,若不加以管束,稍有放纵就会肆意妄为。” 于是,在温柔甜蜜之中,她暗藏着强硬的态度。她拒绝田一桂时并非毫无余地,给予回应时也不轻易顺从。在羞涩腼腆之余,偶尔露出些许微笑;在柔顺温婉之内,又隐隐展现出端庄严肃。她时而拒绝,时而接纳,或主动,或矜持,这种难以捉摸的女儿家心思,仅在新婚这一夜,就把田一桂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婚后第三天,四娘去祖庙参拜,表现得比寻常新妇更加温婉顺从。她还善于揣测婆婆的心意,留意婆婆的喜怒哀乐,关心婆婆的心情,注意婆婆的冷暖,为婆婆准备干净的饮食,由此获得了孝妇的美名。在亲戚族人之间,她也处事得体,没有丝毫失礼之处,大家都祝贺田一桂娶到了贤内助。
只是在闺房之中,四娘对田一桂多有掌控。自新婚之夜后,白天遇到田一桂,她从不与他说笑交流。走路时各走各的,就像陌生人一样;坐下时也不坐在一处,仿佛是闹别扭的夫妻。等到晚上就寝,若田一桂言语稍有轻佻,她就会严肃地规劝,指责他轻浮,甚至伤心落泪,感叹自已命薄。而且,她从不会主动宽衣解带,也很少随意梳妆打扮。刚刚还和颜悦色,一旦涉及男女之事,就立刻收起笑容。虽然同床共枕,但她时常面带羞涩,比起新婚之初,更让人难以亲近。
每当田一桂失望想要入睡时,四娘又会絮絮叨叨地谈论家事,故意搅扰他的睡眠,还不时扭动身体,暗中破坏他的睡意。等到田一桂辗转难眠,想要与她亲近时,又必须经过一番强求才行。而在亲密相处时,她又极尽温柔,如风中垂柳般婉转,似恋雨彩云般缠绵。她的一颦一笑,都尽显妩媚娇艳,让田一桂觉得得到她不容易,舍弃她更是难上加难,完全被她的柔情所迷惑,深陷情网难以自拔。
四娘还很擅长梳妆打扮,每天都以向婆婆请安为由,早早起床洗漱,还常常叫田一桂和她一起。起床后,让田一桂坐在旁边,看着她梳妆。有时让田一桂帮她整理鬓发,有时让他帮忙插戴花朵,虽然不必像张敞画眉那般浪漫,但在妆容浓淡、首饰搭配上,都会含着笑意与田一桂商量。到了晚上,依旧如此,并且更加精心地打扮自已。她将发髻松松挽起,如浓云般飘逸,再涂抹上润发的油脂;面容上淡淡地涂抹着脂粉,更增添了几分艳丽。即使没有佩戴华丽的首饰,也从未有过随意梳妆的时候。梳妆完毕,她一定会让田一桂拿着镜子站在面前,自已则顾影自怜。在深夜的密室中,银烛的光辉映照下,面对如此美丽的女子和这般雅致的情景,即便是像宋广平那样刚正不阿的人,也难免会心动,更何况是田一桂呢?因此,田一桂对她的爱意愈发深厚,渐渐地,四娘在家庭中的威严也日益增长。
当初田一桂迎亲时,好友祝希年曾告诫他:“妇人女子之所以能挟制丈夫,是因为她们的美貌。你年轻,难免喜好美色,但只要以庄重的态度对待,以正道来引导,就可以避免祸患。若是亲昵无度,恐怕会被妻子掌控。” 田一桂没有听从。
满月之后,田一桂因事惹恼了四娘,脸上被抓出了爪痕。祝希年看到后,笑着说:“好色的人果然免不了这样。要是当初听我的话,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田一桂却并不在意,回家后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四娘,四娘听后十分生气。恰好祝希年前来拜访,田一桂喊人上茶,四娘在茶杯上涂抹了饴糖和花椒,让婢女端给客人。祝希年不知情,直接喝了一口,嘴唇像是被胶粘住,而且麻得难受。看到茶杯上的东西,他才明白四娘是怪他多嘴,想让他像周庙中的金人一样,三缄其口。祝希年大笑而去,此后也不再多言。
不久,田一桂的母亲去世,四娘守丧完毕后,自言自语道:“我没有犯什么大错,他就算想休了我,也找不到理由。” 从此,她的行为更加放肆。
有一天,四娘因为饭菜不合口味,迁怒于田一桂,突然把羹碗朝他扔过去,说:“你这个乡巴佬,就用这种粗茶淡饭来招待我这个美人吗?” 幸好田一桂没有受伤,从那以后,做饭的事她常常亲自过问。只要饭菜稍有不干净或者不合口味,四娘就会把食物拿去喂狗,还会摔碎盛放食物的器具。而且从那以后,有好几个晚上,四娘都不让田一桂在她房里安稳睡觉。田一桂十分害怕,整天小心翼翼,生怕惹她生气。然而,即便如此,两人偶尔还是会发生口角,田一桂还没有完全对她俯首帖耳。
四娘对此很不满意,觉得对田一桂的笼络还不够。她又找借口与田一桂争吵,从那以后,竟然不再和他说话。到了晚上,虽然还是让田一桂进房,但不像之前那样直接闭门拒绝。田一桂心里暗自高兴。可进了房间才发现,四娘早已另外设了一张床,还用红绳隔开,床上挂满了铃铛,一碰就会发出声响。她还让婢女在走廊上值夜,听到声音就发出警报,不报告的话就会挨打,婢女们也不敢不服从。
四娘安置好田一桂后,就自已点着蜡烛精心梳妆,打扮得更加艳丽,身上散发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到了就寝时,她的举止比之前更加大胆。她的发饰随意散开,无需昏暗灯光的映衬;她的身姿绰约,哪怕没有月光的照耀也光彩照人。她的衣带有时会自然松开,锦被有时也会随意覆盖,这些都是他们成婚数年未曾有过的情景。田一桂突然看到,难免心动。但无奈的是,在鸳鸯枕旁,放着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刃,让人望而生畏。四娘又怒目而视,说:“我既然豁出去了,要是哪个无耻之徒敢逾越规矩,就算不杀了他,也一定要让他皮开肉绽,我发誓再也不和你这个薄情郎同睡一张床。” 田一桂听了这些话,不禁心生畏惧,虽然内心蠢蠢欲动,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安分地独自睡觉,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四娘突然像是惊醒了,伏在枕头上四处查看,说:“铃铛好像有动静,我不能放松警惕。” 竟然不穿衣服就起身,在房间里巡视。她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故意吸引田一桂的目光,暗中撩拨他。田一桂果然心动不已,急忙起身靠近她。可看到她手中紧紧握着锋利的刀刃,又吓得不敢再往前。过了一会儿,看到她又躺下了,四娘叹道:“遇到你这个狂夫,让我心里痛苦。不然的话,在这美好的夜晚,我们此时就可以同床共枕了。” 说完,似乎还传来抽泣的声音。田一桂听了,心里满是愧疚,不仅不责怪四娘,反而自责起来。
没过多久,夜风吹进窗户,铃铛微微作响。屋外的婢女们立刻大喊:“屋里有贼!” 田一桂忍不住笑了出来。四娘还是像之前一样四处查看,过了很久才入睡。她又告诫婢女们:“人走动的话铃铛一定会大响,小动静就不必报告了。你们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偷懒,违反的话一定严惩不贷。” 婢女们都恭敬地答应了。四娘直接吹灭蜡烛,安然入睡,她料定丈夫没有冲破阻拦的胆量。
就这样过了三个晚上,田一桂再也忍受不了,等四娘巡视的时候,他就跪在床边,哀求道:“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让我们能同床共枕好吗?” 四娘不理他,田一桂就一直俯伏在地不起,言辞愈发谦卑,最后甚至流下了眼泪。四娘见他真心服软,就数落他说:“你身为男子却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谁能与你抗衡呢?要是想重新和好,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 田一桂询问是哪三件事,四娘说:“我不喜欢啰嗦,只要你不动手、不动脚,也不动口就行了,我要求不多吧?” 田一桂一开始不明白,四娘便为他解释:“你以往要是能乖乖听话,我也不会生气。以后我就算打骂你,你也得默默承受,不能反抗;我叫你过来,你就立刻过来,我让你离开,你也不能退缩,不能有违抗的念头。至于言语方面,也不要顶嘴,就算我朝你脸上吐口水,你也得自已擦干,不许还嘴。如果你真能一直这样兢兢业业,到老都不改变,我就既往不咎,让你和我同床共枕。否则,这辈子你就别想了。” 田一桂连忙点头答应,发誓一定会做到。
四娘这才让婢女退下,撤掉了所有的铃铛,拉着田一桂和她一起睡觉。这天夜里,四娘对田一桂格外温柔,田一桂高兴极了。这就好比饥饿的人突然面对丰盛的美食,即便被呼来喝去,又怎么能不欣然接受呢?
从那以后,田一桂对四娘的要求严格遵守,稍有犯错,四娘就叫婢女打他,他也强忍着不吭声。四娘有时故意羞辱他,他也半步都不离开。叫他牛,他不敢答应马;被骂一整天,他也不敢回一句话。四娘在这个家里的权势越来越大,而田一桂作为男人的威严却荡然无存,这种情况实在让人唏嘘。
一天晚上,四娘因为一件事对一个婢女发怒,把她绑在柱子上,还把一只雄狸猫放在她两腿之间,然后用力殴打狸猫。狸猫被激怒,用爪子抓伤了婢女,婢女的大腿和私处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鲜血流到了脚上,裤子都被染红了,婢女痛苦地呼喊着,只求一死。田一桂不忍心,在一旁委婉地劝解。四娘更加愤怒,竟然脱下婢女的裤子,套在田一桂头上,弄得他满脸狼藉,还沾满了鲜血。田一桂实在难以忍受,但终究不敢与她计较,也只能苦笑着接受。
第二天出门,田一桂遇到堂弟,气愤地向他诉说了这件事。堂弟开玩笑说:“嫂子生性好强,你要是想报复她,只能在夫妻之事上想办法。” 田一桂听了,满脸通红,没有说话。
四娘听说了这件事,笑着说:“我就像水,他想用‘火攻’来对付我,真是下策。” 当天晚上,她仍然和田一桂分床而睡,像以前一样防备着,自已也不再梳妆打扮,洗掉脂粉,就像个寡妇。睡觉的时候,她总是用线把衣服缝得紧紧的,直到天亮才解开。还说:“他敢小看我,我可不像他家那些不知满足的女人。”
四娘坚守这种状态长达一个月,田一桂根本无法靠近她。而且她防范得很严密,白天担心他外出寻欢,晚上害怕他偷偷乱来,田一桂因此陷入了极大的困境。他找借口外出,又把这事告诉了堂弟,堂弟果断地说:“你别担心,等我亲自去跟嫂子说说。” 堂弟直接去了嫂子那里。见到四娘,他先是叹息,接着又大笑起来。四娘明白他的意思,假装问道:“小叔子为什么先悲伤后高兴呢?” 堂弟说:“我听说哥哥和嫂子分居,家族的香火恐怕要断了,所以心里悲伤。” 四娘又问:“那你为什么又笑呢?” 堂弟说:“我打算给哥哥娶个妾,又担心嫂子你不同意。现在嫂子既然不和哥哥同房,我的想法就能实现了,能不高兴吗?”
四娘听后,突然笑着感谢道:“有小叔子这样帮忙,是田家的福气。不过应该早点办,你哥哥都等不及了。” 说完,就直接聊起了其他事情,态度十分温和。堂弟离开后非常高兴,马上告诉了哥哥,还花重金为他寻找妾室,十天后就找到了。
田一桂一开始还犹豫不决,四娘却反而正面鼓励他,促成了这件事。等到妾室进门,四娘突然盛装打扮,接受妾室的拜见,还坚持让妾室坐在旁边。
田一桂仔细打量妾室,觉得她虽然清新可人,但比起四娘还是差得远。不过在自已极度渴望的情况下,得不到更好的,能有这样一个妾室,也感到十分欣慰。这时,四娘亲自起身,带着妾室进入房间,让她更换衣服。给她全身都换上崭新的衣物,床铺也焕然一新,还让她住在内室,没有把她当作侧室看待。田一桂觉得不妥,四娘却说:“我打算退居清闲,明天就把家中事务交给她,让她就住在这里。让我吃斋念佛,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你不必故作谦虚。” 田一桂虽然心中疑惑,但想到她能一心向佛,就像去掉了背上的芒刺一样轻松,于是好言安慰了几句。四娘说:“我累了!你不必在这里唠叨。” 说完径直放下帷幔,脱衣就寝,却故意留着蜡烛不熄灭,似乎在等他过来。
还没到半夜,田一桂果然来了。他好不容易纳了妾,就像得到了无数珍宝一样兴奋。可当他解开妾室的衣扣,却闻到一股像咸鱼一样的腥味,下身的气味尤其浓烈。他实在难以忍受,等到钻进被窝,味道还是一样。田一桂忍不住想要呕吐,也来不及询问妾室,就光着身子跑了出去。房间里没有别的床,他只好来到四娘这里,但又担心她醒来。他轻轻掀开帷幔查看,听到四娘均匀的呼吸声,便急忙钻进她的被窝。顿时,他感觉温暖的香气扑面而来,仿佛是兰麝的芬芳。抚摸四娘的身体,柔软细腻,没有一丝异味,他不禁情难自禁,想要与她亲昵。
四娘像是突然惊醒,十分惊讶地说:“我有利剑在手,你这贼胆子怎么这么大?” 田一桂赶忙说:“是我。” 四娘笑着说:“你怎么这么贪心?难道刚有了新欢,又想找我这个旧人吗?真让人难以理解。” 田一桂便把实情告诉了她。四娘说:“我也略有耳闻,我还想着用百合熏一熏,说不定连蜣螂都能让人接受呢。” 说完微微冷笑,也没有太抗拒。只是田一桂想要亲热时,她推辞说:“我因为行为不检点被人指责,万万不敢再动邪念。夜里这么仓促,让你在这半边床睡,已经很过分了。其他事我绝对不能答应。” 田一桂不听,强行要求,四娘这才勉强答应。久别胜新婚,不仅田一桂满心欢喜,四娘也情难自抑。
而那个妾室,熬过这漫长的夜晚,也觉得床榻上有股秽气,知道是被正室算计了,只能默默流泪,不敢声张。
第二天早上,田一桂想把妾室送走,四娘阻止他说:“这样的脏东西,怎么能再嫁他人?会饿死冻死的。我家或许还能容得下她!” 于是剥去妾室的华丽衣服,让她去负责打扫厕所。妾室稍有懈怠,就会遭到鞭打,很快就变得不成人样。
四娘和田一桂又像当初一样恩爱,而她的严厉手段依旧没变。田一桂失去了新妾,幸好还有旧爱,也只能自认命该如此。
几天后,堂弟来看望哥哥嫂嫂,田一桂正好外出,四娘就和堂弟聊起天来。偶然间谈到妾室,四娘就骗他说:“承蒙你帮忙,新人很满意。但她想家了,需要小叔子你去安慰一下她。” 堂弟信以为真,答应道:“好。” 过了一会儿,堂弟回去。四娘马上派一个狡黠的婢女骗他说:“这就是你兄长妾室的房间。” 堂弟这才想起嫂嫂说的话,让婢女带他进去。房间里很昏暗,突然有个妇人从里面出来,面目黝黑,衣服破旧不堪,仔细一看,正是哥哥新纳的妾室。堂弟惊讶地询问,妾室还没来得及回答,四娘突然从外面冲进来,骂堂弟说:“你用淫乱的事诽谤我,怎么还敢偷你哥哥的妾室?” 堂弟十分羞愧,赶紧跑了出去。四娘于是狠狠殴打妾室,让她招认通奸的罪状。妾室忍受不住,竟然被迫承认。田一桂回来后,四娘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还让妾室作证。田一桂大怒,竟然和弟弟断绝了关系,妾室也被转卖给了别人。由此可见,四娘留下妾室,就是为了陷害她的小叔子。
第二年,四娘突然生病,卧床不起,最终没能挺过去。在她弥留之际,还强撑着起身照镜子。田一桂在旁边稍有不慎,她就把镜子扔向他,喊道:“老天为什么这么不仁?为什么要让我四娘死去,让这个懦弱的男人得意?” 话还没说完,就吐血一升多,然后去世了,年仅二十六岁。那些害怕她威严的婢女和老妇人,这才敢说出其中的隐情。原来四娘给妾室的衣被,都用晒干的鱼腥碎屑,散放在棉花里,外面再用华丽的布料制作。侍奉的人都看到她这么做,只是不敢告诉别人。
田一桂摆脱了四娘的管制后,很快就续弦了,新妻子也是当地大户人家的女儿,容貌远不如四娘,却同样凶悍。田一桂已经习惯了恐惧,又懦弱不敢抗争,最终也郁郁而死。
祝希年的婢女原本是田家的,经常把田家的事情告诉祝希年。祝希年也亲身经历过四娘的厉害,所以了解得最清楚,因此乡里人都知道这些事的详细情况。唉!四娘难道是女子中的曹操、王莽吗?为什么能把丈夫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人难以捉摸呢?
外史氏说:天下贪恋女色的人,没有不怕老婆的。正因为他们贪恋,别人才有机会控制他们。汉成帝如果不接纳歌女,怎么会有 “燕啄皇孙” 的悲剧?唐高宗如果不宠爱武则天,怎么会让李唐江山被武氏取代?以天子的威严,在后宫中却不能随心所欲,都是因为贪恋美色这一念导致的。更何况普通人娶妻,不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是在长久单身之后,对异性的渴望非常急切。所以一开始,日思夜想;后来,夫妻和谐。从此,妻子不一定有才华,丈夫却觉得她有才华;妻子不一定美丽,丈夫却觉得她美丽。就算拿孟光、谢道韫这样的女子来作比较,他们也会一笑了之,并不相信。
丈夫宠爱妻子,就难以避免妻子变得骄纵;爱得深了,就容易放纵。妻子往往以夫妻平等为理由,丈夫又认为夫妻之间应该相敬如宾。一开始,妻子稍有怨言,丈夫还能隐忍;后来,妻子做出很无礼的事,丈夫也会包容。于是,妻子的凶悍可以肆意展现,甚至出现牝鸡司晨的情况。有时候,丈夫在众人面前感到难堪,羞耻之心被触动,也会愤怒地想要反抗,稍微压制一下妻子的嚣张气焰。但无奈妻子的怨恨已深,丈夫的感情也早已被牵动。到了黄昏人静的时候,就算妻子还带着泪痕;黑夜灯残之际,又怎么能抵挡妻子的花言巧语呢?在这个时候,男人的刚强之心已经软化,怎么能不屈服呢?女子的凶悍之气不断增加,一定会让男人屈膝。
之后,妻子的娇嗔稍微减少,丈夫还得在床笫之间讨好;妻子的盛怒平息后,丈夫还得在枕边发誓。俗话说:“夫妻之间的怨恨不过夜。” 不是妻子没有怨恨,而是丈夫不敢怨恨。其中的艰难险阻,就是这样,谁还敢轻易尝试呢?所以,那些不愿意忍受父兄师长责骂的人,却唯独能忍受家中佳人的指责;那些不在乎乡邻嘲笑怒骂的人,却唯独讨好家中的少妇。如果有良心,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呢?究其根源,就是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才会害怕。不一定是因为女子温柔美丽,只是担心失去她;不一定是因为女子哀愁幽怨,只是害怕被拒之门外。再加上妻子偶尔的小恩小惠,说只爱自已;还有凭借贤惠、高贵的身份,让丈夫不敢违抗。等到在窗前刺绣时,妻子偶尔施展一下厉害手段;渐渐地,在合欢床上,丈夫也会遭受沉重的打击。没有子嗣,家族香火难以延续;就算有子孙,也会让祖先蒙羞。男人的尊严已经完全丧失,哪里还敢再反抗呢?
然而,如果妻子都像四娘那样才貌双全,害怕她还能理解。可为什么那些远不如四娘的女子,丈夫也像田一桂一样爱她、怕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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