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廷贵正嘲讽狄青时,狄青严肃地说:“焦将军,你别再多说了。你且看我把征衣讨回来,到时候就知道我不是在吹牛了。”焦廷贵嗤笑一声:“你一个人要是真能杀了赞天王,把征衣讨回来,那你可就有仙人的本事了。不过我可帮不了你,只能在这远远的旷野里等着。”狄青答应一声,连抽三鞭,骑着马飞速跑到半山腰,扯着嗓子大喊:“西夏的叛贼赞天王,你抢了我的征衣,赶紧还回来,这事就算了;要是不敢出来应战,我可就杀上山了!”
很快,巡逻的小兵就进寨报告了。这天,赞天王和众将正在帅堂里喝酒作乐,吹奏着番笛,唱着番歌,胡笳声响亮彻天。正欢乐的时候,小兵进来跪下禀报:“山下有个小将,单刀独骑,十分嚣张,大骂着要讨回征衣,还说一定要和大王您对阵。要是没有将士出去迎战,他就要杀上山来了,请大王定夺。”赞天王皱了皱眉:“一个小小的宋将,能有多大本事,敢这么狂言?他要是讨征衣,还给他就是了,这些军衣我们也用不着。”
一旁的子牙猜却不同意:“不可。我们兴兵以来,威名远扬,什么时候怕过?就因为这小宋将太嚣张,我们可不能示弱把征衣还给他!”赞天王说:“我们这里的士兵,这些军衣一件都不合用,还给他也没什么损失。”子牙猜着急地说:“大王要是把征衣还他,不但我们所有人都丢脸,敌人还会说我们怕战,被他吓住了,这征衣绝对不能还。”
话还没说完,又有小兵来报:“山下小将自称是解官狄青,一定要和大王您一决高下,要是再拖延,他就杀上山了。”赞天王一听,火冒三丈:“这宋将如此猖狂,非要和我对敌,可恶!可恶!传左右,把我的兵器盔甲抬来!”
赞天王长得面如乌金,两道浓眉像板条一样,豹头虎额,威风凛凛;长着朱砂狮子鼻,嘴巴宽阔,嘴唇方正;耳朵长长的,眼珠碧绿又圆;下巴上的胡须黑白相间,半灰半黑;身材高大,足有一丈二尺;声音如同巨雷。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来历,他本是圣帝跟前的一只大龟化身而成。他穿上镔铁金铠盔,手持流金铛,骑上乌骓马,就像金刚神汉下凡,是西夏国的首领英雄。
赞天王心想:我在沙场上征战多日,还没遇到过对手,这狄青单刀独骑杀来,我取他首级,就像吹掉一根毫毛一样容易。要是带很多兵去杀他一个人,反倒会被宋人说我以多欺少。于是,赞天王不带一兵一卒,拍马加鞭,一声炮响,冲下山坡。子牙猜和大小孟洋都到山峰上观看。
赞天王跑到山前,高高举起流金铛,大声喝道:“宋朝来的无名小卒,你有多大能耐,敢在老虎头上摸汗?赶紧回去,还能保住性命!”狄青也大声喝道:“番奴,休得无礼!我是大宋天子驾前的九门提督狄青。我金刀之下不斩无名小卒,快报上你的姓名。”赞天王傲然道:“我乃西夏王御弟,如今奉命为监军总管赞天王。”
狄青怒喝:“叛贼,你还不知道我主嘉祐君王,是仁德之君,文忠武勇。屡次对你宽容,只当是由着你逞强,君主以怜惜百姓为念,所以才不轻易征伐,这是你的造化。你现在又胆大妄为,抢了我数十万军衣。今天绝对饶不了你!”赞天王冷笑道:“狄青,休要口出狂言。我兴兵七八年,百战百胜。杨宗保都不敢和我对敌,你这个黄毛还没退的小儿,别来送死!况且我国从唐末就已经世袭称王,如今兵强将勇,夺取你们大宋江山易如反掌。先吃我一铛!”说完,一铛就朝狄青打过去。
狄青挥舞金刀,刀光闪闪,挑开了赞天王的攻击。要说赞天王身高一丈二尺,狄青只有七尺,虽然狄青的龙马高大,但比起赞天王还是矮了三尺多。狄青虽是王禅老祖的门徒,习得仙传刀法,技艺精湛,可赞天王力气实在太大。两人兵刃交锋七八回合后,狄青就觉得两臂酸麻,渐渐难以抵挡,此时想败走都不行,想继续战斗也力不从心。
在旷野中的焦廷贵探出头一瞧,扯着嗓子大喊:“大狼山翻不了,赞天王杀不成,军衣讨不回,流金铛挡不住啦!”这话传到狄青耳朵里,激得他只能拖刀败走。赞天王拍马紧追。狄青心想:圣帝赠我的法宝,如今到了危急时刻,不妨拿出来试试。他勒住马缰,急忙从囊中取出一支七星箭,念了声“无量寿佛”,登时祭起一道金光,金光在天空中飞绕。赞天王顿时眼晕神乱,手中的兵刃也垂了下来。七星小箭像流星一样,发出嗖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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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廷贵大喊:“好个戏法来了!”只听空中一声响,宝箭飞溜下来,金光四射,朝着赞天王的头盔心射去,随后又飞回到空中。此时赞天王痛得难以忍受,从马上翻身跌落。焦廷贵一见,快步冲上前,拔出腰刀,砍下了赞天王的脑袋。他把头发扎在铁棍上,踩扁了铜盔,藏进怀里。狄青一招手,收回了七星箭。焦廷贵高兴极了,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神奇的本事,把赞天王给弄倒了。这么看来,打破大狼山可就容易了。”狄青说:“焦将军,先把这番奴的首级收拾好。”焦廷贵说:“好嘞。你看这脑袋,像个宝贝西瓜灯,狄钦差,你说好看不?”这一番战斗,箭杀赞天王,这龟将先归了真武殿,就等蛇将去成双了。
焦廷贵又说:“再除掉子牙猜,夺回征衣,攻破大狼山,就回去见元帅交令吧。”狄青答应了,接着大喊:“子牙猜,我狄青在此,速速把征衣献还,缴械投降,我就饶你们狗命;要是再拖延,我就杀进山中,一个小兵都不放过!”
子牙猜看到赞天王被狄青杀翻下马,大惊失色,喊道:“不好!”小兵们赶忙把他的铁铠扛来,他立刻上马,拿起兵器。子牙猜长得脸又方又长,面色淡淡发青;浓眉高高竖起,两只耳朵向外兜风;宽阔的额头连着大鼻子,下巴上长着根根赤色短须;身高一丈多,力气仅次于赞天王。他手持一丈八尺的金楂槊,十分沉重。骑着一匹追云豹,模样凶恶。他心想:二狼主都被伤了,我可得小心防备。于是,他带领一万番兵,一声炮响,飞速杀下山来,大喝:“小小宋将,本事低微,用这种邪术伤人,有什么了不起!”
狄青大喝:“番奴,你可是子牙猜?”番将怒喝:“既然知道本先锋大名,还不献上首级,还敢如此猖獗!看我金楂槊!”说着,当头就打了过来。狄青急忙用大刀架住相迎。要说子牙猜的力量虽然比赞天王稍逊一筹,但还是强过狄青。这两位猛将你来我往,一刀一槊,杀得征尘四起。番兵们喊杀声震天,正要冲上前帮忙,焦廷贵大喊:“别公平对战,再变个戏法,又能割脑袋啦!”
狄青杀得渐渐抵挡不住,虽然没听到焦廷贵的话,但也有了用法宝的想法。他左手架着槊,伸手从怀中取出金面牌,戴上后念了声“无量寿佛”。焦廷贵笑着说:“现在不弄戏法,改演剧耍戏了。狄钦差可真有意思。”子牙猜看到这个法宝,顿时晕了过去,眼睛直勾勾的,手足无力地垂了下来,金楂槊也掉在了地上。只听半空中一声响亮,霞光一闪,子牙猜惨叫一声,七窍流血,直挺挺地从马上翻落。狄青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首级。焦廷贵大喜,笑道:“妙!妙!这‘戏文’演得可真精彩。”
一万番兵吓得四散奔逃,狄青和焦廷贵也不追赶。焦廷贵又把首级的头发绑在棍上,大喊:“首级卖银子啦,五两一颗,两颗只要十两,便宜卖啦!”狄青暗自好笑:“这世上竟有这么痴呆的人!”焦廷贵还是踩扁头盔,塞进怀里,对狄青说:“狄大人,已经除掉两个凶狠的家伙了,剩下的不足为惧,赶紧攻散山上的番蛮将兵,把征衣要回来。”
狄青收回宝牌,大喊:“杀不尽的番奴,有多少都赶紧下山来,让我祭刀!”大小孟洋吓得不轻,立刻提刀上马,率领十万戎兵和一众副将,杀下山来,就像山崩海倒一般,把狄青团团围住,喊杀声连天。狄青虽然武艺精通,但面对数千员番将和十万戎兵,这阵仗非同小可。他挥动大刀,连杀数百名番兵。无奈敌兵太多,把他挤得无法杀出重围。
焦廷贵见势头不妙,挑起两颗首级,飞快地跑走,打算回边关报告元帅,请求增兵相助。
再说狄青这边,面对两个力量强大的英雄将领,初次交锋就陷入苦战,密密麻麻的刀枪将他围住。狄青左冲右突,杀得血染征袍,战场上人头满地。众多番将坠马的也不少,所以众兵也不敢靠近他的马前。狄青的坐骑现月驹,是一匹下凡的龙马,非同寻常,灵性十足。它嘶鸣一声,吓得众偏将和两孟洋的普通马儿纷纷跌倒,有的吓得往后缩跑数十步,反倒把众多士兵踩踏致死。狄青趁机挥舞大刀,奋力劈砍,杀出了重围。
两孟洋和众将都吓了一跳,说:“狄青这匹马,简直就是马祖宗啊!”他们只好吩咐小兵把赞天王和子牙猜的尸骸抬上山头,让牛健兄弟好好安葬,守住山寨;然后带领十万兵前往八卦山,去见伍大元帅,让他调集大军,找杨宗保算账,并捉拿狄青。当天,他们一路旗幡招展,朝八卦山而去。大狼山只剩下牛健兄弟和一万喽罗兵把守。
狄青好不容易杀出重围,跑下山后,见番兵没有追来,这才放心地停下马。他心里明白,敌军兵力强盛,自已单枪匹马,很难讨回征衣。稍作休息时,他看到大队军马朝着后山远远而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稍作思索后,他再次拍马奔上山峰,大声喝道:“番奴们,还不把征衣送回来,非要等我把你们杀个精光才肯交出来吗?”
牛健兄弟俩在山上听到狄青的叫骂,心里十分惊慌,赶忙吩咐一万小兵放箭。狄青正在讨债,只见箭像飞蝗骤雨般纷纷射来,他立刻舞动金刀,把箭纷纷挡落山下,没有一支能靠近他。但此时正值十月,白天时间短,转眼间就到了黄昏。狄青心想:太阳已经西沉,今天肯定讨不回征衣了,不如先回营,明天再来索要。
再说焦廷贵,他用棍挑着两颗首级,满脸喜色地来到燕子河,沿着河边赶路。焦廷贵虽然走路速度快,但沿着河边绕路走,差不多有二十里。等他跑到五云汛时,已经是初更时分了。十三的夜晚,月色皎洁,如同画中美景。他一边走一边想:等我赶到关中,就算请来了元帅的救兵,狄钦差那边胜负也早已见分晓,生死也已尘埃落定。这么一想,他觉得再赶路也没用了,连回关都没必要。他突然想到,不如先到五云汛的李守备衙门去,他料定这李守备肯定会好好招待自已,让自已吃个酒足饭饱,毕竟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想到这儿,焦廷贵便转向五云汛走去。到了守备衙门,却发现大门紧闭,只有巡哨兵丁在敲梆打更,一盏守备府的灯笼散发着光亮。焦廷贵来到府门前,开始大呼小叫,用力敲门,声音就像擂鼓一样。他大声喝道:“门上有人吗?快叫李守备出来迎接我焦将军!”这一喊,惊动了守门的兵丁,兵丁跑出来一看,只见一位黑脸将军手持腰刀,铁棍上挑着两颗人头,鲜血淋漓,让人看了胆战心惊。兵丁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将军是从哪里来的?到这里有什么事?”焦廷贵大声呵斥道:“你这有眼无珠的家伙!我是边关杨大元帅帐前先锋焦老爷,你不认识吗?”兵丁一听,吓得不轻,立刻下跪说道:“小的不知道将军驾到,还望将军宽容,饶恕小的罪过。”焦廷贵说:“我又不杀你,也不怪罪你,你干嘛这么害怕?真是个胆小鬼。我这两颗人头可是要贱卖的,现在卖不出去,你赶紧叫李守备出来买了。”小兵连声答应,赶紧进去通报,一重又一重地叩开了门。
丫头把话传进内室,守备李成听了大吃一惊,连忙和沈氏奶奶商量。他说:“边关的这个焦廷贵,呆头呆脑的,也不知道在哪里杀了人,拿人头来强卖,讹诈银子。要是不把他招待好,肯定会惹出是非,找我们麻烦。”李守备的妻子沈氏,虽是女流之辈,却有些胆识。她的胞兄沈国清在朝中担任西台御史,拜在庞洪门下,也是个不法奸臣。李守备只有一个儿子,是沈氏所生,名叫李岱,父子俩一同镇守五云汛。这李岱今年二十岁,学习武艺,目前担任千总武职。沈氏听了丈夫的话,笑着说:“老爷,你别害怕。这焦先锋拿人头来,无非是想借机强要点东西。”李成说:“他要是想要我的财物,那可就难了。”沈氏说:“他是上司,你是下属,上司来了,理应迎接。要是他要财物,你就说我们是穷酸小武官,实在拿不出东西孝敬。我还听说这人贪杯,你就请他吃个酒足饭饱,说不定他就会拿着人头到别的地方去发财了。”这天夜里,也不知道李成是如何打发焦廷贵离开衙门的,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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