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见焦廷贵的铁棍打来,赶忙用短刀架开,喊道:“将军,别动手!我忙着去找狄老爷,哪有闲工夫跟你打斗!”焦廷贵疑惑地问:“说了半天,你到底在找哪个狄老爷?”李义回答:“就是负责押送征衣的狄王亲,他是正解官。”焦廷贵更奇怪了:“你们一路同行,又在一个营地,还用得着找?”李义无奈地解释:“昨天他独自骑马去寻找安营的地方,到现在都没回来,所以我才出来找他。”
焦廷贵一听,大声呵斥:“胡说!他去找安营的地方,怎么会不回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奉杨元帅的命令来催取征衣,你却说找不到正解钦差,莫非你收了他的钱,把他放走了?”李义也生气了,怒吼道:“狄钦差又没犯什么罪,你怎么能说我贪财放他走?你说话也太离谱了!说不定是你暗中害了钦差的性命,现在反倒来问我们要征衣?”两人一个说李义贪财放走钦差,一个说焦廷贵暗中谋害,都是粗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
焦廷贵不耐烦地说:“我奉元帅命令来催军衣,怎么会谋害钦差?你这小子要是再惹我,我可就动手了!”李义冷笑着说:“你还催取军衣呢,别想了!几十万军衣都被磨盘山上的强盗抢光了。”焦廷贵一惊:“你这话当真?”李义认真地说:“我这辈子都没说过假话。就因为这样,我才要去找狄钦差,一起把军衣讨回来。”焦廷贵哼了一声:“你这没用的家伙!还想着去找磨盘山的强盗?现在山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们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你还是赶紧把脑袋准备好,去见元帅领罪吧!”
李义听了,心里一紧,惊呼:“不好了!强盗跑了,狄钦差又没回来,这可怎么办?这些可恶的强盗,狄老爷的性命怕是不保了!”焦廷贵见李义着急,便说:“李将军,别着急。既然军衣丢了,只要你求我在元帅面前说个情,元帅肯定不会太计较。”李义半信半疑:“焦将军,你可别哄我。”焦廷贵拍着胸脯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这辈子都没说过谎。”李义说:“那行,咱们分头去找钦差。要是你遇到狄钦差,一定要跟他说清楚,军衣虽然丢了,但士兵们都没受伤,现在都在荒岗上等着,让他赶紧回营拿主意。”焦廷贵答应了,两人便分道扬镳。
焦廷贵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有些自已的想法。他琢磨着:这伙强盗烧了山林,毁了巢穴,又没到我们关上来投降,肯定没别的地方可去。他们抢了征衣,肯定怕元帅派兵围剿,心里不安,多半是投奔大狼山去了。他一边想,一边生气。这时,他远远看见一个骑着马的将领,威风凛凛,头戴金盔,身披金甲,手持金刀,盔顶上闪烁着豪光。再看那匹马,在冰雪中跑得飞快,毛色淡赤,绒毛顺滑,一看就是龙驹宝马。焦廷贵心里一动:要是把这匹马抢回关去,献给元帅,那可太好了。
于是,焦廷贵躲到一棵大树后面,等着这位将领过来。再说狄青,他拜别圣觉僧后,按照偈言的指示,朝着西边的大道奔去。走了二十多里路,果然看到烟雾弥漫,笼罩着树林。狄青自言自语道:“老僧人说的话应验了,果然烟锁林径。”原来,这条路是磨盘后山的山寨,虽然山寨被烧毁了,但山后顺着风,所以烟雾弥漫。狄青心想,既然烟雾弥漫,肯定有刺客。他怕被暗算,便舞动大刀,前遮后拦,刀光闪闪。
焦廷贵从大树后面闪出来,看到这一幕,一下子看呆了。他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奇怪?难道知道我要在这儿打他闷棍?一路走来,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各种架势密不透风,我根本没机会下手。焦廷贵不甘心,又想:一闷棍打不成,我就做个拦路神。要是不把这匹马抢到手,就显不出我焦老爷的厉害。于是,他跑出来,手持铁棍,迎面拦住狄青,大喝一声:“马上的人,别跑!你腰间有多少金银,都给我留下来!”
狄青停下马,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黑脸大汉,不慌不忙地说:“我就一人一马,没有钱财,改天给你送来怎么样?”焦廷贵喝道:“你要是没碰到我,算你运气好;既然碰到了,就必须留下买路钱。”狄青无奈地说:“我身上真的没有。”焦廷贵又问:“当真没有?”狄青肯定地回答:“真的没有了。”焦廷贵不耐烦地说:“算了!航船不载无钱客。你既然从这儿过,就得留下买路钱。要是真没钱,就把这匹马留下,我就放你走。”狄青问:“你想要我的坐骑?要是我不送,你能把我怎么样?”焦廷贵恶狠狠地说:“你放心,不愁你不送;你要是不送,可别怪我手里的家伙不客气。”
69書吧
狄青说:“我倒是愿意送你,可我的伙伴不同意。要是他同意,我马上就把马给你。”焦廷贵问:“你伙伴在哪儿?”狄青把金刀一挥,大喝一声:“狗强盗!这就是我的伙伴,今天没别的送你,就用这金刀当买路钱!”说着,金刀连连砍向焦廷贵。焦廷贵连忙用铁棍左右招架,可哪里抵挡得住,只震得双手生疼,铁棍也被狄青的大刀打落在地。焦廷贵大喊:“不好!你太厉害了!马上的将军,饶了我吧,别动手了!”
狄青冷笑着问:“你现在还想要钱和马吗?”焦廷贵连忙说:“不要了,你走吧。”狄青却不依不饶:“你赶紧给我送来买路钱,我还得赶路呢。”焦廷贵委屈地说:“我都不要你的钱和马了,你反倒问我要路钱,哪有这种道理?”狄青说:“你要是不送钱,我就不走。”焦廷贵叫苦不迭:“我真不知道你这看起来俊俏的人这么厉害。我现在真的没钱给你。”狄青说:“既然没钱,那就拿一件东西抵押,我就赶路。”焦廷贵问:“拿什么东西?要不把我的头盔、铠甲送你?”狄青说:“不要。”焦廷贵又说:“那把短扑刀、铁狼棍送你。”狄青还是说:“要这些没用,哪抵得上你身上的好东西。”焦廷贵嘟囔着:“这不要,那没用,难道你想要我身上的宝贝是……那个东西吗?你要它有什么用?”狄青微笑着说:“不是要那个,是要你的脑袋。”焦廷贵吓得大叫:“这可不能送!”狄青说:“这有什么难的,我一刀就可以砍下来。”焦廷贵着急地说:“这可真不能送,要是把脑袋给你,我拿什么吃饭啊?”狄青喝道:“你既然不肯送脑袋,那就别怪我的伙伴不客气了。”说着,又举起金刀,刀光闪闪,眼看就要砍下去。
焦廷贵吓得惊慌失措,急忙高声喊道:“你可别认错人,我不是强盗,我是三关杨元帅麾下的焦先锋。你要是杀了我焦廷贵,杨元帅可不会放过你,肯定找你讨命!”狄青听了,停下手中的刀,问道:“边关听说有个焦廷贵,是当初焦赞的后代。你既然是边关将士,为什么干这种坏事?既然你是杨元帅帐下的先锋,怎么在这儿干起了抢劫的勾当?莫非你贪生怕死,假冒焦先锋?”焦廷贵连忙说:“你说什么呢!我是个直性子,怎么会假冒别人的名字。”狄青又问:“既然不是假冒,那你作为焦先锋,就应该在关中履行职责,为什么跑到这儿来抢劫,这怎么解释?”
焦廷贵解释道:“我奉元帅的命令,来催取狄钦差押送的军衣。因为关里的士兵急需这些军衣,限期都过了,军衣还没到。我也被限在午刻回关交令,路过这座山的时候,看到这匹马长得特别好,就想把它劫回关里,送给元帅骑。我说的都是实话。”狄青说:“你是元帅派来催取征衣的?我就是负责押送征衣的狄青。”焦廷贵一听,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钦命大臣,罪该万死!”狄青笑着说:“一个钦差有什么稀罕的,我何必冒充?”焦廷贵又问:“你要是狄钦差,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闲逛?征衣又在哪里?”狄青说:“征衣就在前面,不出二十里,在荒郊里。”
焦廷贵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狄青疑惑地问:“你笑什么?”焦廷贵只是笑,不说话。狄青又问:“你这人是不是疯了、傻了?”焦廷贵这才说:“我虽然有点半疯半傻,但你们押送的征衣都已经没了。”狄青听了,吃了一惊,心想:果然应验了老和尚的话。焦廷贵还在那儿不停地大笑。狄青着急地说:“焦将军,你既然知道军衣丢了,肯定知道是在哪里丢的。”焦廷贵说:“你问丢在哪里,难道要我赔给你?”狄青说:“不是,我只是想让你说明白丢在哪里,我自有办法。”焦廷贵说:“军衣丢在大狼山赞天王的贼营里。朝廷派你押送军衣,你就应该小心防守,怎么全都丢了,反倒来问我?你还不赶紧割下脑袋去见元帅!”
狄青说:“丢失征衣,确实是我疏忽了。既然都丢在大狼山,我就单枪匹马,立刻去把它们讨回来,我可不怕那些贼将有多厉害!就算少一件,我也不放过。”焦廷贵嘲笑他:“你这人真是疯了,连看守都守不住,还说这种大话。单枪匹马去讨回征衣,你是不是在做梦?况且大狼山有赞天王、子牙猜、大小孟洋五个将领,个个英雄无敌,还有十万精兵,一直都是我们的劲敌。杨元帅和他们血战多年,都很难取胜。你不过身长七尺,就一人一骑,别说跟他们交锋,他们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你别痴心妄想了。你要是识相,就听我一句劝,赶紧逃吧。我回关里禀报元帅,就说强盗劫走了征衣,杀了钦差。你赶紧逃回去,隐姓埋名,了此一生,还能保住脑袋。”
狄青听了焦廷贵的话,不禁怒火中烧,双眉紧紧皱起,双目圆睁,大声说道:“焦将军,你这是小瞧我了!我可不怕赞天王那些人有多凶狠,也不惧那十万精兵。我自有克敌制胜的手段,定要打得他们人仰马翻,让你见识见识我狄青的真本事!”焦廷贵撇了撇嘴,满脸不屑:“我听你说这些大话,简直荒唐得让人想在河边洗耳,都不想听。”
狄青严肃地反问:“焦将军,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能耐?”焦廷贵哼了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知道你是太后娘娘的嫡亲内侄,但太后的权势再大,也压不倒西戎的兵将。”狄青一听,厉声喝道:“胡说!我狄青岂会靠权势去压制贼帅!我在京城时,刀劈王提督,力降狂驹马,威名赫赫,谁人不知?今晚我就定要杀了赞天王,单刀匹马,搅乱他的十万西兵。”
焦廷贵还是不信,摇头说道:“你要是杀不了赞天王,讨不回征衣,到时候脚底抹油跑了,让我到哪儿去找你?我可真不敢信你。”狄青斩钉截铁地说:“我也不跟你争辩。要是我杀不了赞天王,就把我的首级给你,让你回关交令。要是我讨回了征衣,焦将军你可得在元帅面前帮我求情,将功折罪,你能答应吗?还有,我不知道大狼山在什么地方,还得麻烦你给我指个路。”焦廷贵想了想,说:“你要是真能除掉西夏的兵将,就算征衣丢了,元帅也不敢怪罪你。大狼山的路我熟得很,现在别废话了,赶紧走吧。”说完,他弯腰捡起铁棍,迈开大步就走。他那两条腿跑起来飞快,丝毫不比狄青的现月龙驹慢。
焦廷贵这人头脑简单,说话常常答非所问,前言不搭后语。刚才李义明明说得清清楚楚,征衣是被磨盘山的强盗劫走了,这是有凭有据的事,可他压根没提,反而说征衣在大狼山赞天王的营中。这其实只是他看到磨盘山被烧光后,自已猜测的,没想到居然还猜对了,歪打正着,反倒帮狄青立下了战功,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当天,两人快速赶路,没一会儿就走了好几里。前方被燕子河拦住了去路,河上没有船筏可以渡河。如果直接过河,只有五里的距离,但要是沿着河岸绕路走,那就有十多里。狄青勒住马,和焦廷贵商量了一下,没办法,只能绕着河边走。幸好龙驹跑得飞快,焦廷贵也迈着两条飞毛腿紧紧跟上。他们一口气跑了十多里,此时已经是巳时了,距离大狼山不远了。
远远望去,一座巍峨高耸的大山映入眼帘,仿佛与天相连。山上密密麻麻的刀枪像白雪一样遍布,层层叠叠的旗幡如同云彩般铺展。还能听到胡笳声阵阵传来,声音嘹亮。有巡逻的巴都军在四周巡查,众多偏将骑着马来回驰骋。狄青看了看,问焦廷贵:“焦将军,前面那座高山,旗幡飘扬,莫非就是大狼山?”焦廷贵回答道:“没错,就怕你见了这座山,吓得魂都没了,还敢去和他们对阵交锋吗?”不知道狄青会如何回答,到了山上讨战,又会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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