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刚听了牛健的话，气势汹汹地说：“哥哥，你怎么这么胆小怯懦，还称什么英雄？既然身为男子汉，就该敢作敢为。你怎么一心害怕杨宗保，还想去投降呢？”牛健耐心解释道：“贤弟，你可别太偏激，听我的话，这才是识时务。”牛刚却固执已见：“哥哥，你说的话我向来都听，可要是去三关投降，我绝对不去。哥哥你要是铁了心要去，我也不强留。”牛健无奈地说：“既然贤弟不愿意一起去，有别的打算，那好吧，我们就分道扬镳。”牛刚冷笑着说：“这样倒也干脆。”
于是，牛健带着山上三千喽啰兵，把征衣全都装载到车辆上，出山而去。其他的东西，牛健一样都没拿，全都留给牛刚享用。牛刚嘲讽道：“哥哥，你此去可得做个大官，光宗耀祖，封妻荫子才好。”牛健也不甘示弱：“贤弟，你做强盗，也得做得长久，称霸一方才妙。”牛刚笑道：“那就看看谁的算计更高明。”当下，牛健吩咐三千喽啰，推着三十万件征衣，还有劫来的粮草，一起下山。三声炮响后，队伍朝着三关的方向进发，牛刚连送都没送。他摇着头，长叹一声：“哥哥，你怎么这么怕杨宗保，劫来的征衣又要送回去？也罢，要是他不答应收留你，到时候你可就性命难保，还得挨上一刀。”
再说李义、张忠，奉了杨元帅的命令，带领两万精兵，快到燕子河时，只见前面有一支军队迎面而来。李义指着前方说：“二哥，你看前面那支人马，是从哪里来的？”张忠皱着眉头说：“三弟，这支军队，肯定是没被消灭干净的残余贼寇。”李义眼睛一亮：“狄钦差立下了赫赫战功，咱们也得立点小功劳，你说怎么样？”张忠点头赞同：“说得有理。”随即吩咐军士们杀上前去。两万雄师迅速整好队伍，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张忠、李义挥舞着刀枪，勇猛无畏地飞奔杀敌，大声喝道：“杀不尽的反贼，往哪里逃！”
牛健一看，认出这两人是护送征衣的将领，知道他们是杨元帅的部下。他心想，既然要去投降，得先对这二人表示敬意，这可是进见的好机会。于是，他在马上欠身拱手，说道：“二位将军，我不是西夏叛贼的同党，别阻拦我。”二将疑惑地问：“既然不是叛贼，那莫非是强盗？”牛健老实承认：“我原本是强盗，不过现在不做了。做强盗没什么好下场。”张忠追问：“你是哪里的强盗？现在要去哪里？”牛健连忙解释：“二位将军听我禀明，我原本在磨盘山落草为寇……”
话还没说完，张忠和李义就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你这狗强盗，你们这伙人，劫走征衣，差点害得钦差丢了性命，还连累我们众将士，关里三四十万兵丁都受冻挨饿。今天仇人相见，绝对饶不了你！”说着，长枪大刀一齐砍刺过来。牛健连忙闪身躲开刀，架开长枪，一边拱手一边喊道：“二位将军，请消消气，容我把话说完。”张忠、李义怒喝道：“有话快说！”
牛健急忙说道：“二位将军听我细细道来。我一时糊涂，误听了孙云的教唆，劫了征衣，罪该万死。当天劫上山后，我就后悔了，担心连累钦差获罪，本想当天就送回关去。可我兄弟牛刚不明白事理，说既然已经劫了征衣，送回去杨元帅肯定不会饶恕，不如送到大狼山。当时我心乱如麻，就听了他的，当晚放火烧山，投奔了大狼山，把征衣献给了赞天王，赏给了众军。没想到他们是西北人，穿的大多是皮袄毛衣，和中原的征衣有天壤之别，所以征衣都原封未动。如今我把劫来的粮草和征衣都送还元帅，立志归降效力，还望将军带我去见元帅。”
张忠问：“你叫什么名字？”牛健回答：“小人名叫牛健。”李义又问：“还有一个人在哪里？”牛健心想：要是说他在大狼山，这二人肯定会去找牛刚。于是说：“他和我已经分道扬镳，不知道去哪儿了。”张忠一听，大声呵斥：“胡说！你们肯定已经投靠了赞天王，成了敌国叛寇。现在拿征衣当幌子，肯定有阴谋，不然就是派你来当奸细，传递消息的？”说完，挥起大刀砍去，李义也挺长枪刺来。
牛健是真心投降，所以一直不敢还手，几次架闪开二人的刀枪，说道：“二位将军，我真的有投降的心意，希望你们别怀疑。”张忠、李义说：“你既然有投降之心，那好吧，先立下重誓，我们才准你投降。”牛健听了，对着天地发誓：“天地在上，我牛健立心投顺杨元帅麾下效力，若有丝毫歹意，口是心非，愿遭神明责罚，阵前死于刀下。”张忠、李义都是直性子的英雄，见他立下这么重的誓言，就放下刀枪，说：“我们给你留点情面，但做不了主，先带你回关，让杨元帅定夺。要是元帅答应收留，那是你的造化；要是不准投降，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牛健连忙道谢：“多谢二位将军高义，还请多多关照。”张忠吩咐众兵丁：“就此回头。”于是，二将押着士兵往回走，牛健跟在后面，押着征衣车辆，仍旧从燕子河返回。
路上，李义盘算着立功，对张忠说：“张二哥，我们到元帅帐前得说点谎话，这样也能立些功劳。”张忠疑惑地问：“三弟，说谎怎么能立战功呢？”李义解释道：“就说奉了元帅的命令，杀到大狼山，把牛氏兄弟打得大败，牛刚逃脱了，牛健被我们擒回，还取回了征衣，夺回了粮草。这样，我们不就立功了吗？你觉得怎么样？”张忠严肃地说：“三弟，在元帅面前可不能说谎，要光明正大。就算拿回了强盗，讨回了征衣，也不算什么大功劳。等哪天在沙场上浴血奋战，斩杀敌人，定国安邦，扬名立万，那才是真英雄。假功劳有什么稀罕的！可不能学昨天李守备父子的行为。”李义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二哥这话太对了，还是不说谎，不欺瞒的好。”张忠点头说：“那是自然。”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红日西沉，城门早已关闭，他们只好在外城扎营过夜。
第二天早上，杨元帅升坐中军帐，文武官员纷纷前来参见。焦廷贵上帐禀报：“启禀元帅，李义、张忠带领大军前往大狼山，路上遇到强盗牛健投降，送还了征衣，现在在辕门外等候命令。”杨元帅喜出望外，连说：“妙！妙！”吩咐速速传二人进帐。焦廷贵领命，不一会儿，张忠、李义来到帅堂，参拜过元帅后，站在两旁。
杨元帅目光如炬，打量着这两位将领：一人面色如枣，一人脸如淡墨，身材魁梧壮硕，气势凶狠，一看就不是平凡之辈。元帅开口问道：“张忠、李义，你们二人带兵前往大狼山讨取征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详细说给本帅听。”二将齐声禀报道：“小将奉令，带兵还没到大狼山，在燕子河就遇到了牛健，他押解着原来被劫的征衣和粮草。元帅，他自愿投降，愿在军前效力，小将只好冒昧带他回来。是否准他投降，还请元帅定夺。”
元帅听后点头，又吩咐孟定国把征衣清点清楚，发放给众军兵，粮饷则贮存到军库。狄青在一旁点头自语：“今天终于应验了圣僧的话，有失必有得，祸中得福，一点都不差。”
先不说狄青心中所想。当天，杨元帅吩咐把牛健捆绑进帅堂，牛健跪在帐前，低头伏地。元帅面带怒容，喝道：“牛健，你盘踞磨盘山为盗，本帅一直饶你不死，所以没去剿灭你。你们这群贼寇，今天竟敢劫抢御赐征衣，连累钦差和本帅都有罪责。你又投靠了敌人，现在见贼人都被消灭，走投无路了才来投降，本帅这里可不需要你。”说完，喝令刀斧手把他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牛健连忙哀求：“元帅爷开恩，听我禀告。原本是孙云送信到磨盘山，教唆我弟兄抢劫征衣，这罪确实如山般重。劫上山后，我马上就后悔了，料想元帅必定震怒，大兵一到，我们兄弟就完了。本想送还征衣，但当时我弟弟牛刚糊涂，怕元帅治罪，怂恿我放火烧山，投靠赞天王部下。不过现在粮草和征衣都原封未动，我今天悔改前非，特地来献降，愿意在元帅军前牧马效劳，以弥补之前的过错。恳请元帅开恩，留我一条性命，足见元帅的大恩大德。”
元帅又问：“孙云是什么人，竟然和你书信往来？从实招来，别隐瞒。”牛健回答：“元帅，孙云的胞兄名叫孙秀，在朝中担任兵部之职。”元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孙秀的弟弟。”又转头问狄青：“王亲大人，那孙云和你有仇吗？”狄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元帅这才明白缘由。又问牛健：“那孙云的来信在哪里？”牛健说：“放火烧山的时候，信没保存下来，已经在山中烧毁了。”元帅无奈道：“狄王亲，要是信还在，本帅就可以上奏朝廷，除掉这个贼子。可现在毫无凭证，空口无凭，这可如何是好？”狄青说：“元帅，孙云虽然有罪，但现在没有书信为证，这是他恶贯未满的缘故。暂且先别除掉他。他心地不善，以后肯定还会作恶，等他犯下大罪，再除掉他也不迟。”元帅赞许道：“狄王亲心胸宽广，仁慈海量，常人不可及。”
这时，焦廷贵带着几分憨态，大声说道：“元帅，小将有话要禀。”元帅问道：“你有什么想法？”焦廷贵一本正经地说：“牛健是个实在人，绝对杀不得！”元帅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实在人？”焦廷贵振振有词：“他要是不实在，怎么会听信孙云的话，劫了征衣去害钦差，劫走后又送回来呢？况且一般都是去捉拿犯人，哪有自已送上门来的犯人。元帅您是明白事理的，要是杀了这个自已来投降的盗寇，不就成了欺负老实人吗？”元帅一听，大声呵斥：“你这匹夫，净胡说八道。”接着又问：“范大人，您觉得该怎么处置？”范仲淹说：“大狼山的贼寇都已经被铲除了，饶了他想来也没什么妨碍。”杨青也附和道：“他是真心投降，没有歹意，何必杀他呢。”
狄青见焦廷贵为牛健求情，料想他们之间或许有些关联，便也说道：“元帅，牛健不过是一时糊涂，念他已经知错，还送回了征衣，就饶他一命吧，也彰显元帅的仁慈。”元帅听了，说道：“狄王亲如此宽宏大量，本帅也不便太过严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于是吩咐将牛健捆起来打二十军棍，打完后发去军前效力。牛健被打了二十军棍后，强忍着疼痛起身，向元帅谢恩。元帅又问：“牛健，你还有个弟弟牛刚，现在在哪里？”牛健回答：“我那弟弟不愿归降，我们已经分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元帅说：“不用猜，他肯定还在大狼山，迟早要发兵去征剿他。”牛健又说：“启禀元帅，小人还有三千士兵，求元帅一并收用。”元帅便命焦廷贵去清点这些士兵，并登记造册，焦廷贵领命而去，牛健也随后退下。
接着，孟将军上帐交令，报告已经把三十万件军衣发放完毕，三千押征衣的军士也补充到元帅麾下，粮饷都贮存进了军库，然后交还了军令。狄青这时说道：“元帅，小将有一事相告。”元帅问：“王亲大人有什么吩咐？”狄青说：“五云汛守备衙现在空缺，小将有个姐夫，名叫张文，以前是潼关游击，却被马应龙无故革职，希望元帅能让他暂时署理这个空缺，不知可不可以？”元帅答应了，下令派将领前往，起用张文。
当天，元帅任命张忠、李义为三关副将。在这三关上，官员的升迁、革职，乃至生死，都由元帅裁决，可以先执行再上奏朝廷。因为在先帝真宗时期，杨延昭守关的时候，就被授予了生杀大权，到宗保继承职位时，又被赐了龙凤上方剑，有权任命官职，掌管重要的兵符。
此时，杨元帅打算写奏章回朝，众人一起商量，想要举荐狄青为帅。但因为有丢失征衣这件事，得想办法周全处理。范仲淹说：“要是如实说丢了征衣，这罪过可不小。大狼山破敌的功劳虽然大，也只能功罪相抵，怎么能让圣上批准狄青拜帅呢？”杨青则提议：“征衣虽然丢了，但不过三天就送回来了，把这件事隐瞒过去，又有谁能考证呢？奏章上就说钦差在限期内送达征衣，进城几天后立下赫赫战功，这样岂不是省了很多麻烦。”元帅听了，觉得有理，就按照这个思路起草奏章，当天就派将领启程。还叮嘱他一回到汴京，不要让那些奸臣知道，要亲自到午朝门，通知王门官传奏。同时，还另外写了几封信，一封送给天波府的祖母佘太君和母亲王氏夫人；一封给狄青，送到南清宫狄太后那里；一封给范仲淹，送到包待制府中；还有一封给杨将军，送交韩吏部府上。信里没别的内容，主要就是告知狄青押送征衣的情况，以及攻破大狼山立下战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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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狄青心想：自已的生母在张文姐夫家，一直牵挂着。如今起用张文为守备，母亲肯定会来这里，等母亲来了，自已就能在身边侍奉，尽尽孝心，这样才觉得安心。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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