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重伤在身,这些日子便一直蜷缩在居所之内,半步未曾踏出。
那赫连拓跋虽说对她前几日的忤逆之举未再多加过问,可每每想到他当日的凶残暴戾,星澜仍是心有余悸。
所幸,不知是何缘故,赫连拓跋倒也未曾再来搅扰,每夜皆是丹姬乖巧伶俐地出去伺候,伴他饮酒作乐、安歇入睡。星澜默默期盼着这份安宁能长久些许,每日战战兢兢,仿若惊弓之鸟。
靠着自已精心调制的草药,几日后,星澜的伤势总算有了起色。只是每挪动一步,腰间、腹部那尚未痊愈的伤痛便如隐匿的毒蛇,猝不及防地探出獠牙,狠狠噬咬一番,引得她频频倒吸冷气,冷汗瞬间沁满额头。但星澜仍坚持活动,盼着伤势快好。
一直过了八九日,伤势总算减轻了不少,小心走路的话,已经不那么痛了。
六七月的漠北,天空仿若一块澄澈的蓝玉,云朵似棉絮般随意舒展、飘荡,微风轻柔拂过,撩动着草原上的萋萋芳草,天气好得出奇。
赫奴人向来逐水草而居、靠狩猎为生,眼下这般晴好时节,自是隔三差五便携弓带箭,奔赴阴山一带狩猎。
阴山山脉夹杂在漠南漠北之间,气候温润宜人,漫山遍野草木葱茏茂盛,其间更有大片蓊郁幽深的森林,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穿梭其间,赫奴人凭借精湛骑射技艺,将这些生灵化作源源不断的肉食补给,维系着部落的生存与繁衍。
这一日,阳光暖暖地洒在营帐之上,丹姬如往常那般,身姿婀娜地在旁侍奉赫连拓跋,纤纤玉手熟练地摆弄着煮奶酒的器具,营帐内奶香与酒香缓缓交融,馥郁醉人。
恰好赫连拓跋的部下们鱼贯而入,手中恭敬地捧着一把崭新的弓箭,那模样,仿若呈上稀世珍宝。
“右贤王,此弓名为‘乌霜’,乃是我等精心打造,弓身材质乌黑发亮,恰似蒙着一层剔透寒霜,透着冷冽与坚韧质感,劲道十足、强劲有力,定能助您大显身手!” 为首的部下满脸谄媚,言语间尽是讨好。
赫连拓跋听闻,眼眸中闪过一丝兴致,缓缓起身,大步上前接过 “乌霜”。
他身姿魁梧壮硕,此刻手持神弓,更显霸气豪迈。只见他右臂肌肉紧绷,缓缓发力,将弓身徐徐拉满,刹那间,弓成弯月之形,仿若蓄满无穷能量,隐隐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他稍一松手,只听 “嗡嗡” 声响彻营帐,仿若绷紧的心弦骤然崩断,凌厉劲道仿若汹涌山洪、万钧雷霆,仿佛能冲破世间一切阻碍,直击远方目标。
赫连拓跋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笑容,粗糙大手摩挲着下巴,不住点头:“好弓!果真是把神弓!” 部下们见状,纷纷围拢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称赞不已。
“右贤王,如此良弓在手,我们何不趁这几日天气甚好,前去狩猎一番,也好试试这把神弓的威力啊?” 一位年轻部下满脸期待,大胆提议道。
赫连拓跋手抚弓身,目光望向营帐外那广袤草原,沉思片刻,欣然应允:“不错!我们明日就去好好狩猎一番,也好为过冬做准备!” 言语间豪情满怀,似已瞧见猎物满载而归之景。
丹姬在一旁默默听着,不动声色,然心中却似有小鹿乱撞,激动难抑。
以往狩猎,赫连拓跋顾及营地安危,甚少亲自前往,多是派遣部下。可此番不同,他竟要亲自狩猎,这不正是天赐良机?待众人散去,丹姬仿若灵动的飞燕,快步返回自已的穹庐,尚未进门,那抑制不住的喜悦便溢于言表。
“星澜,我觉得时机到了!” 丹姬一进营帐,便紧紧拉住星澜的手,眼中闪烁着兴奋光芒。
星澜原本正忍着伤痛整理草药,闻言一怔,随即急切问道:“你且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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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姬胸脯微微起伏,语速飞快:“方才右贤王与主要的几个部下商议,要去阴山狩猎,一去至少是几日,届时营地无人坐镇,群龙无首,可不就成了空壳子?我们正好可以里应外合,让楚将军兵分两路,一路直捣黄龙,袭击营地,一路悄然包抄,围困去狩猎的贤王!这般周全计划,定能一举成功!”
星澜原本黯淡眼眸瞬间亮如星辰,欣喜之色爬上脸颊,她一把抱住丹姬,又蹦又跳,全然不顾身上伤痛:“丹姬,这可真是个绝妙主意!太好了!” 喜悦仿若决堤洪水,令她语无伦次。一想到即将与楚昭重逢,她的心便似要跳出嗓子眼,双颊绯红,仿若染上绚丽云霞。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将天边染成橙红色,仿若一幅瑰丽画卷,这柔美的光晕洒在军营,倒让这兵戎岁月撒上一丝温情。
楚昭正在营帐内踱步沉思,这时,一位将士匆匆而入,手中捧着那熟悉的小布袋。楚昭眼眸一亮,急忙伸手接过。
他迅速解开布袋,掏出信件,目光急切扫过,只见上面丹姬字迹娟秀工整:“将军,时机已到,右贤王明日率五百余人去阴山狩猎,翱岚山主营地群龙无首,此处约有三万余人,将军可兵分两路,一路营救星澜,一路困住右贤王!切要把握时机,因为右贤王对星澜心思越来越多了。”
楚昭看完信件,眼眸中寒光一闪,仿若利刃出鞘,冷哼一声:“总算让我等到机会了!” 当下,他大手一挥,命人迅速召集部下进帐。不消片刻,校尉们鱼贯而入,各个身姿挺拔、神情肃穆。
楚昭大步走到营帐中央,身姿如松,剑眉星目间满是冷峻肃杀之气,手指有力地指向地图,声音铿锵有力:“诸位,我们连夜出动!一部由我亲自带领,按原计划,翻越焉芷山向西北方向抵达翱岚山,打击右贤王主力营地;再由凌校尉带领两千精锐之士,全力围困去狩猎的右贤王!此刻便是复仇与营救之机,万不可错失!”
众人这段时日瞧着楚昭为星澜茶饭不思、日渐憔悴,心中皆是憋着一股怒火、一腔豪情。此刻听闻号令,仿若沉睡雄狮骤然惊醒,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恨不得即刻跨马提枪,踏平翱岚山,救回星澜。
月沉如水,清冷月光倾洒大地,仿若为万物披上一层银纱。
虽说已是晚上,可晴朗天气让月光下的大地亮如白昼,不消多时,将士们身披战甲、手持利刃,迅速在营帐外集结完毕。
楚昭一袭黑色战甲,胯下黑色战马神骏非凡,来回踱步,仿若暗夜战神。他手持长枪,威风凛凛地环视众人,声音高亢激昂:“兄弟们!我们这身战甲,浸过的血水、熬过的汗水无数,刀枪早已饥渴难耐!家中老小在盼,身后山河待守,今日便随我死战,用一腔热血,把贼寇头颅踏在脚下,让军旗飘扬之处,皆为吾土!出发!” 言罢,他长枪一挥,将士们齐声高呼,声震云霄,仿若汹涌海浪,气势磅礴,向着楚昭所指方向向西北方向焉芷山脉挺近。
楚昭勒马转还,望向凌校尉,目光锐利如鹰:“凌校尉听命,竭尽全力围困右贤王,最好能活捉!此人凶悍狡诈,万不可掉以轻心!”
凌校尉抱拳行礼,身姿挺拔如松,声音洪亮回应:“本校尉领命!” 说罢,带领队伍如汹涌洪流,朝着另一方向滚滚而去。
第二日清早,朝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将大地染成金黄。右贤王果真如约率领部下五百余人,或骑马驰骋,或乘坐双马单辕车,威风凛凛前往阴山。
丹姬与星澜早早起身,满心欢喜收拾细软,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营救。星澜眼眶泛红,双手微微颤抖整理着药箱与病册,丹姬则将几件珍贵首饰包好,打算赠予星澜作纪念。
“星澜,待你与将军重逢,可要好好过日子,莫要忘了我。” 丹姬眼眶含泪,轻声叮嘱。
“放心,我定不会忘,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再见。” 星澜紧紧握住丹姬的手,郑重承诺。
谁知,两人正沉浸在憧憬之中,营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丹美人!右贤王有令,要带沈星澜一同前往狩猎!叫她随我来!” 声音仿若一桶冰水,瞬间浇灭两人满心欢喜。
丹姬与星澜面面相觑,脸色煞白如纸,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心乱如麻。
时间紧迫,不容多想。
星澜强自镇定,伸手握住丹姬微微颤抖的双手,轻声安慰:“丹姬,我想那边一定也会有人来,可能会是凌校尉。别担心,我会随机应变。”
丹姬眼眶噙泪,狠狠点头,哽咽道:“星澜,你千万保重……”
星澜深吸一口气,背起药箱,转身欲走。刚至门口,却又猛地折返,眼眶泛红,紧紧抱住丹姬:“丹姬,此去一别,或许是我们最后一面了,望你日后…… 平安顺遂啊。让我喊你一声,姐姐!”
丹姬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簌簌滚落,双手紧紧抱住星澜,仿若要将她嵌入怀中:“妹妹。好妹妹!保重,一定要活下来!”
星澜亦是泪流满面,用力点头:“姐姐,你也保重!日后或许还能再见!”
门外催促声愈发急切,星澜狠狠心,恋恋不舍松开丹姬,转身大步走出营帐,跟着来人坐上双马单辕车辆,怀揣满心忐忑,跟随右贤王前往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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