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闻礼本来就不易入睡,这里虽然清净,但一闭眼脑子里还是会有那一队人哭着走过的场景,实在是有些烦躁。
索性便打开窗户吹吹风,看看这镇上并不是很好的风景。
她没有点灯,就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窗外,双手扶着窗台,下巴抵在手臂上,这风又轻又凉,不一会儿她便有点困意袭来了。
这入了深夜之后反倒是有人来住客栈了,就她坐在这里的一会儿,就已经陆续来了三四批客人,门外不断发出嘈杂的声音,又将她的困意抹去。
“但愿杨姨娘的香料有用吧。”
它自言自语完后便要起身关窗到床上躺着去了,结果一垂眼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看那人的背影像温行舟,但是那人一身黑衣……是他之前穿的那件金纹黑衣,他不是说这件衣服已经扔了吗?
69書吧
慕闻礼来不及多想,脑子一热便快速拉上窗户,拿上披风便出了门。她还特地去温行舟的房间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
要不是慕闻礼亲眼看见他出去了,那她肯定会以为温行舟是睡下了所以没有听见敲门声。
慕闻礼往楼下看了一眼,除了掌柜的在柜前打瞌睡以外再别无他人。她便扣上了白色披风上的帽子,脚步极快地下了楼梯出了客栈。
温行舟走的快,她其中还在他的房间门口拖延了一些时间,这时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了。
刚才看见他的背影是往左边走的,于是慕闻礼便朝着左边去了。
果然在她跑了一段路后终于在街头的拐角处看见了她要找的人,他拐出了来福镇,正往来福村的方向走去。
“他莫不是要去枫朝阁?”慕闻礼倒吸了一口凉气,非常谨慎地跟着。
可能是因为山路太暗的缘故,温行舟并没有发现慕闻礼跟踪着他,虽然时不时便回头去看,但慕闻礼总是能及时躲进掩体后面。
很快,慕闻礼看见了除温行舟的第二个人黑衣男子,那人背后的金色花纹在黑暗之中格外显眼。
慕闻礼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二人站在一处左右观望着,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最后二人相互点了点头,便各自分开了。
让慕闻礼奇怪的是,温行舟转身开始往回走了。慕闻礼捂着脸躲在那一堆灌木丛内,这大半夜林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是常事,温行舟并没有起疑。
进了小镇之后温行舟便使用轻功飞上了屋檐,慕闻礼没学过这些东西,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在下边往上看还不易看到人在哪,脖子都酸了。
她不管找哪个角度都不能找到人,这也告诉了她,人跟丢了。
人跟丢了没关系,他和那枫朝阁刺客会面就足以证明他就是枫朝阁的刺客了。此前还多次狡辩扯谎哄骗于她,简直可疑。
慕闻礼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但她并没有真正放松。他可是刺客啊,她日日与刺客生活在一起,虽说枫朝阁不杀对他们无利之人,但刺客冷血人人畏之,惹他不高兴了顺手杀个人助助兴也不是没有可能。
况且那温行舟从一开始就对她那样好,谁知道是不是处心积虑,为了达到什么目的而来的,但是她不过是一介乡下女子,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这镇上的路是重修过的,比较平整,但是不知是谁往路上扔了一块石头,慕闻礼的脚没有抬高便被它绊了一跤,脚没站稳便往前冲了几步。
结果这几步让她后悔不已,她如果知道她冲出去的那几步会停在那从旁边的屋子里飞出来的人旁边,她就宁愿在那块石头那摔倒在地了。
慕闻礼惊呼一声才看清地上的人,腹部被用匕首插了一刀,棕色的衣服上深了一块,那人凶神恶煞地看了捂嘴尖叫要后退的慕闻礼一眼,趁此机会快速爬起来掐住了慕闻礼的脖子。
“过来!”那人一只手绕过慕闻礼的肩膀有力地掐住慕闻礼纤细的脖子,捡起掉落在地的短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冲着那屋里喊:
“你若是杀我,我便杀了她!”
慕闻礼吓得不轻,抓着那男子的手非常用力地扒着,都给对方挠出血了,但是相对于腹部中的那一刀而言,这么点挠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慕闻礼看见漆黑的屋里有人影,那人只露了个背影,边弯腰捡掉落在地的东西一边说:“你杀你的,我杀我的,这两者并不冲突!”
“冲突”二字一出,那人速度极快地转身朝着慕闻礼这边冲来,手中的剑是反抓的,正准备朝前滑去。
慕闻礼瞪着双眼惊恐地看着从屋里冲出来的人,还有那把,差点将她挡在脖子前的手划破了的利刃。
他戴着面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阴沉又充满杀气,毫不似平日里那般眼中有微光,时刻都会含着笑。但是慕闻礼还是能认出来,他是温行舟。
温行舟愣神不过一秒,就被那刺杀对象狠狠往腹部踹了一脚,那股力量带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抬眼间便见那男子有要将慕闻礼的脖子给抹了的迹象。可就在这时,慕闻礼低下了脑袋,蓄力狠狠往后一抬,“哐当”一声闷响,后脑勺撞在了身后那人的脑门上,一脚踩在了那人的脚上,挣脱开后连带着一阵头晕目眩。
此刻温行舟脑子转得很快,重新抓稳了长剑便一跃而起,他几乎与长剑一起落在了那男子的身上,只是那利刃精准地穿透了男子的喉咙。
慕闻礼站在后面找到墙便靠着,惶恐地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她看见温行舟将人一剑封喉后,还将那把刺向喉咙的剑用力拔出,那鲜血喷溅不止,极其骇人。
温行舟依旧半蹲在那人的身上,用那人衣服干净的地方擦去刀刃上的血液,然后精准地往腰间的剑柄里一插。
那“撕拉”一声把慕闻礼吓了一跳,但她没再尖叫,大概是因为死了人,害怕别人发现了?
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温行舟,以为这就完了,但是温行舟却起身面对着那屋子,弯腰抓住了死者的脚往前走,越过慕闻礼时,还冷冷地瞥过去了一个眼神。
他这是要拖着尸体往屋里走。
温行舟用麻绳绕过那男子的脖子系了个死结,然后将剩下的麻绳往房梁上一抛,非常完美地从柱子的这边绕到了柱子的那边。他抓着那绕过来的绳子用力一拉,将那已经死透了的,血已经快流干的人吊在的房梁上。
这一幕不禁让慕闻礼想起了当时在江府时的场景,江家的二少爷就是这般死后被悬在梁上,还有那村头的林氏……
慕闻礼大气不敢出一下,看着温行舟从那腰带中掏出了一个小牌子,不用猜就知道是枫朝阁完成任务之后必会留下的标志。那玩意是用纯金打造的,倒是能卖不少钱,但大概没人敢捡,也没人敢卖,更没人敢买。
温行舟从那屋子里走了出来,还特别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按理说他该回枫朝阁复明,顺带把那份买命钱给领了的,但是他却停在了慕闻礼的面前,便不动了。
他不知道慕闻礼有没有认出来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确定她有没有认出来他。他依旧是冷漠地斜着眼睛看向那惊魂未定的慕闻礼,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组织好的语言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说不出来。
他自我矛盾了一会儿后,开口却是:“不想死就滚。”
“你为什么要骗我?”慕闻礼说。
慕闻礼说出这句话的情绪非常复杂,让温行舟听了心口不禁一颤,他看她的眼神缓和了半分,实在是不知该作何解释。
他大费口舌还是被她给发现了,只怪他太不谨慎。
他的目光落在了慕闻礼那被短剑划伤了的脖子上,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慕闻礼恍惚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已拿孩子流血的脖子,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说:“枫朝阁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也不能叫我得知了你的真实身份,这对你,和对我来说都很危险。”
“你骗我,说好听点,就是因为你敬业,说难听点,就是你不信任我。”她双眼含泪无奈地看着她,这种想哭的感觉莫名其妙的,硬憋着还有种让人喘不上气的感觉。
“也是,我不过是你们家打杂的店小二,你没必要也没义务事事都讲与我听。”慕闻礼低头捂着眼睛抽泣地说:“你们刺客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我早怀疑你不简单还要往上凑,这事儿怪我。”
慕闻礼边哭边说:“现在我发现你了,你杀了我吧,要不然我就会去报官抓你,再给他们带路去剿了你们的老巢,我算是有功之人,此后定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呜呜呜……”
温行舟双手攥着拳,看着慕闻礼从靠墙站着到低头再到蹲在地上环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她大概是觉得哭泣太丢人了,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指责别人的时候。
他听着她低低的呜咽声,也半蹲了下来,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抚慰抚慰她,但是却发现自已的手上沾了那畜生的血,很脏。
温行舟闭眼转头的那一刻一滴泪珠掉落下来,他没有再在此处多待,他知道某个角落里躲藏着好一些人正在盯着他看。他本想让慕闻礼自已回客栈,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朝着某一处喊了一声:“诡刺!”
话音刚落,就从一处的屋檐后边飞除下来了一个人,停在温行舟的面前跪下行了礼,等待发落。
“送她回客栈。”
听到这话后这个代号叫“诡刺”的刺客懵了,躲在各处看守的刺客懵了,那正在抽泣的慕闻礼也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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