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闻言表情随即便淡了下去,反倒是苏三娘见苏叹说出这种话就要上来扇她的耳光,慕闻礼一个没留神,那一巴掌便实实在在地打了下去。
苏叹没有吭声,就由着她打,也不让慕闻礼插手,直到苏三娘打得手疼了,累了,停下来了,她才抬起眼来。
约莫是死心了,竟出奇地没有渗出一滴泪来。
“哥哥是你的儿子,从小到大无论如何你们都会向着他,可我又何尝不是你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女儿?竟一点不放在心上。”
“只管告诉我女儿家生来低贱,就是天生累死累活、伺候男人的命,即使他们打你骂你,将所有的钱都拿去赌,你也依然是把他们二人当佛一般供着!”苏叹冷笑道:“我当是他们二人真成了能庇护你我的佛祖了。”
苏叹对着那屋子放眼望去,就瞧见那窗户开了个小口,有一双眼睛隐匿在黑暗之中,不用猜就知道那是谁了。她上前一步朝着那不敢示人的苏正,说: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既然你们如此狠心要拿我抵债,那我也没有再在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里多待的必要了。”苏叹说:“只是,怕是不能如了你们的愿,我该何去何从,皆由我自已决定。”
“你们的债。”苏叹斜着眼睛看向瘫坐在地面上木讷地盯着地面的苏鸣,说:“你们自已还,我受够了。”
苏叹本意是想带着她娘一起离开的,如今看来,她娘是想伺候那父子二人一辈子。
她一转身便对上了慕闻礼那担忧的眼神,是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慕闻礼的眼睛里看到过的。众人皆唾弃你无能软弱性命低贱又如何?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的为你好,发自内心地想助你脱离困境,告诉你,你并非孤立无援。
那大爷见苏叹要走,便要上前去阻止,结果那慕闻礼一步踏上来挡在了苏叹的面前,举着那根木棍用鼻孔瞪着他,说:“今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要阻挠我带她离开!”
大爷也无奈,也是知道苏叹无辜的,便挥了挥手,放人了。
慕闻礼这才拉着苏叹走出了院子。好在苏叹家住得偏僻,周围没有什么人,这才没有引得别人驻足观望,只是这一出门就看见了那躲在一处不知在讨论着什么直咯咯笑的车夫和小厮。
慕闻礼没有说话,就站在二人的身后盯着他们看,看看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
苏叹好心提醒,假装无意识地咳嗽了一声。
二人这才回头发现慕闻礼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惊呼一声跳起,二话不也说就跪在了地面上,连连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鬼鬼祟祟,来做什么的?”
小厮吞吞吐吐半天才回道:“是夫人命我们跟过来照看姑娘的。”
本以为慕闻礼会大发雷霆,斥责他们跟踪了一路,结果慕闻礼却咂了咂嘴,无奈道:“你们早来怎么也不出来帮我们一下?多个人还能多张嘴巴,不会说话还能镇镇场子不是?”
二人闻言愣了几秒后又连忙道:“小小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别死不死的了,赶紧走,那些人搁哪看着呢!”
“不还钱,人还跑了,白在这浪费了口舌!”那光头大爷扬声道:“大伙儿!抄家伙!把门给我踹了,办他!”
慕闻礼把苏叹带回了家,她爹她娘确是一脸疑惑,说出实情后决定先让苏叹在他们家住几天,她爹娘的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就只有那慕晏礼高兴得很,围着她们嘻嘻哈哈地转了好几圈。
到底是寄人篱下,需要很大的勇气,苏叹的脸皮一向很薄,这会儿见二老沉默不语,面上尽是犹豫不决,她想扭头就跑的心都有了。
但是慕闻礼的手一直在抓着她的手腕,抓得很紧,她想跑都跑不得。
阿爹语气深沉地说:“并非是我们二人不愿收留你,只是你没经过家里的同意便跑出来,他们若是找来了……”
“阿爹!苏家是什么德行您还不知道的吗?苏叹是一个人她也有选择权,凭什么事事都要征得别人的同意?”慕闻礼想到他们就来气,又说
“他们找便来找吧,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他们惹事,不久我便带苏叹离开,定也不会牵扯到咱家,他们若要找,便上京城找去!”
她娘咂了咂嘴,拍桌道:“行了行了,苏丫头吃的又不多,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住下吧。”
苏叹闻言当即便跪了下来,狠狠地往地面上叩了个响头,抽泣道:“多谢伯父伯母!”
本以为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就在下午慕闻礼在厨房门口洗那准备要晚上做的菜时,苏叹也蹲了过来。
她没有什么事的话是不会如此沉默地靠近的,定是要说什么,又犹豫不决。
“你想说什么说就是。”
苏叹拿起一颗大蒜剥了起来,说:“谢谢……你今天帮我。”
慕闻礼笑了笑,回道:“多大点事啊?”
“但是,我好歹也是我娘辛苦生下来的……我想,最后再做点什么。”
慕闻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去搬来了一把椅子让她坐。慕闻礼早能预料到苏叹能这么果断地离开,如果她当真能狠下心来,就不是苏叹了。
“你说,我一定帮你。”
“我想,你能不能……借我些钱?我悄悄的,先替他们还掉一些减轻一下压力,日后去了长安挣了钱我一定还你!如果你信任我的话……”
她定是觉得慕闻礼去了长安带了不少好处回来,便觉得去了京城便一定能挣大钱,所以才敢开口提这个,若不是有这个前提,她定会生生将这个想法咽下去。
慕闻礼也是因为幸运遇到温行舟,这才免受一些苦难,但她并非没有经历过,虽是长安城,但也并非个个都思想卓越,也有不少店容不下抛头露面的女子。
但是如果她求求孙姨娘……她应该愿意收留苏叹吧。
于是慕闻礼便应了下来,于是便将之前藏的私房钱,和如今赚到的决定用来花在日常所需上面的钱一并借给了苏叹。
69書吧
这村中花销不大,苏正借钱别人也不敢借多,之所以有这么多家是因为每人都去凑了一些。慕闻礼足足拿了一两多的银子给苏叹,这钱来之不易,还嘱咐了她很多话。
第二日苏叹决定自已去处理这件事情,慕闻礼又放心不下,便让那看起来壮士一些的车夫跟了去。
苏叹将那钱都分的特别明白,挨家挨户地去寻了债主,还了钱再在白纸黑字上签字画押,有些蛮横的想耍赖,生生是被车夫给震慑了回去。
这一去去了很久,慕闻礼中午闲来无聊,便想着独子一人出去走走,也当消消食了,但是这么长的时间早消化得差不多了,哪还有食可以消的?
她见她娘的鸡圈还差些木头才能围起来,便又背上背篓和斧子山上砍柴去,沿着小道一直走出了来福村,到底还是闲不下来。
她很少山上砍柴,除了出门做工便是在她家那一小块地里种种菜,路到底是识得,就是砍柴生疏有些费力。
鲜少上山,这林子中有一两只兔子在吃草,许是被温行舟影响,看见这动物她倒是好奇的很,刚想上去摸一摸人家便竖着耳朵蹦走了。
“我长得又那么吓人吗?见到我就跑?”慕闻礼气不过便追了上去,结果看到一个兔子窝,全是毛茸茸的一堆。
“这么多兔子?要是拿来做麻辣兔头应该很好吃吧……”
“求您别杀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知是从哪传来了一个男子抽泣着求饶的声音,惊得那兔子四处逃窜,慕闻礼眉头一蹙,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四周,最终决定上前去查看。
那声音是从另一边传来的,慕闻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躲在那小山的后边露出一只眼睛。
只见地上跪了三四个衣着相同的人,是枫朝阁的刺客才会穿的衣服,还有一个同样是穿着这身衣服,但是做工要比跪在地上的人的要复杂的多,这个距离都能看清黑色披风背后的金色花纹。
有两个人是站着的,那金色花纹的身旁站的是一个暗红色花纹的,这个暗红色花纹他见过,就在长安街头被追的那个就是暗红色花纹。
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材料,天越是黑,这些花纹看得越是清楚,别人只远远看着就能一口气跑十里路了。
也就慕闻礼这不怕死的敢趴在这里看戏。
“任务失败三次,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主要是那顾家的布局太多错综复杂,守卫又森严,那顾家小姐每每出门都是在白日里最多人的时候,日还未落便回府了,总有一大批人跟着,实在是下不了手。”
那金色花纹哼笑道:“没能力便是没能力,扯再多也是无用。”
“枫朝阁,不留无用之人。”
金色花纹说罢便抽了跪在地上求饶的人腰间别的刀,手速极快地摸掉了那人脖子,不止是这求饶的人,就连同跟他并排站的人也一并倒了下来,脖子上喷着血,很是骇人。
慕闻礼哪里见过那场面?随即便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刺客也是警觉,一个眼神便往那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慕闻礼咽了口唾沫,抬脚就跑。
“给我追!留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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