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厮外,几乎所有人都参与进了这外出购买熟食的任务。
届时,歌曲奏响,舞姬身着水袖舞衣从天而降,丫鬟小厮手中各端着食盒,排着两条队分别从东西两个门口陆陆往院中进,在左右两侧停下。
下人手中的食盒都标注了菜名与来处、酸甜苦辣等,很好地照顾到了口味各异的宾客。
从外边购买熟食招待宾客还是前所未见的,但是却实在稀罕,再配上铿锵有力激情四射的乐曲、美酒与舞姬优美的舞蹈,是一场规模宏大的听觉、视觉盛宴,谁还顾得上这食物到底是自已做的,还是外面买的。
“真不愧是京城声望排行前三的温家,总能搞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精彩,果真是精彩啊!”
“何止是这宴席办得令人意想不到,这最终的少夫人人选,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
“是啊,当初咱们都以为温少爷是娶定了那顾家二小姐了。”
广潘与苏叹坐在这些勇闯在八卦前线的人中间,着实是有些为难他们了。慕闻礼这没什么家世的人嫁给温行舟,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但她姓慕。
“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我刚才可打听过了,听说这温少夫人可是当年风靡全京城慕挽淑的嫡亲孙女!”
说话的是隔壁桌的人,他转了个身表情夸张地和广潘这一桌的人讨论着,这话一出,周围的几桌人都纷纷投了惊讶的目光。
广潘垂下了眸,若有所思地晃着扇子,苏叹瞥了她一眼,也保持沉默。
“就是那个扶贫济困爱护百姓的商贾大家慕挽淑?”说话的男子也是个生意人,所以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他纳罕道:“听说他们慕家世代都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世人都称他们是活菩萨转世呢!”
这一代人对更为辉煌的慕氏祖辈没什么太大的了解,就只听老一辈的人提及过,见到的更多的是慕闻礼的阿爷慕挽淑一代与阿爹慕融一代的事迹。
“那一段事迹确实令人心生敬佩,但不也是害死了江家的江正民与他的妻子柳汝菲吗?不然怎么可能会落败成如今这份儿上?”
广潘闻言笑了笑,用羽扇挡了嘴巴,抬眼才发现八卦的众人以及苏叹都在看着他。
“这位兄台这是在笑什么?可是有其他的看法?”
广潘摇了摇头,回道:“我与温少爷是挚友,同龄人,对慕氏曾经的事迹,并不了解。”
“你这是在暗讽我们年纪大吗?”
“欸?”广潘伸了伸羽扇,说:“那便是朱老爷多虑了。”
苏叹喝了口茶,有些消化不了他们提供的八卦,知道慕闻礼以前是住在长安的大小姐,但是没想到身世如此迷离。
一舞尽后,下人们便端着食盒走到了相应口味的宾客桌前,将食盒一一搁下,几乎是集齐了京城的大半家铺子,平日里吃得到吃不到的都有。
她娘往慕晏礼的碗里搁了几块肉,却见他难得的不把心思放在这些美食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慕闻礼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落在了那听着八卦笑脸盈盈的广潘脸上,又转移到一脸不自然的苏叹脸上,但不确定慕晏礼是在看他们其中的谁,于是便询问道:
“你在看什么?哪个小妹妹将你的魂给勾走啦?”
慕晏礼听到小妹妹后脸马上就红了,否定道:“才不是什么小妹妹,阿姐尽会开玩笑!”
“我是在看那张桌上,手持羽扇的公子。”慕晏礼用手指了指那个方向。
聂覃惊讶,歪头看着他,问:“他可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何要如此盯着看?”
慕闻礼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就听见慕晏礼直言道:“我觉得他长得像玉磨先生。”
那刚入口的千里醉当即就将她呛地不轻,硬生生是捂着嘴咳嗽了好几下。温行舟又给她递了一杯清水顺顺,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知道事情的聂覃更加惊讶了,问:“你也喜欢玉磨先生?”
“苏苏姐经常给我读玉磨先生写的话本子,其中就有他自已的外貌描述,我瞅着那位公子与书中描述的很是贴合。”
69書吧
也不知道这慕晏礼是不是粉丝滤镜太重了还是顾及玉磨先生的面子,慕闻礼听到“贴合”两个字,生生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贴合在了哪里,这小孩什么时候学会的撒谎?肯定是听多了他的话本子导致的。
温行舟看见他们的反应直觉有趣,笑道:“散席后带你们认识认识,你亲自去问他是不是玉磨先生。”
闻言,慕晏礼很是高兴,吃饭都多吃了两碗。温父很喜欢小孩子,看着慕晏礼吃的那么香觉得很是欣慰,但是他总觉得对温行舟的母亲有太多的亏欠,二十多年来都没有打算过与其中哪个姨娘要孩子。
生怕自已不能一碗水端平,不能弥补温行舟失去的那一份母爱。
这一场宴席的流言众多,难免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都是爱面子的人,一笑而过也就罢了,没有过多去纠结深究。
慕闻礼与长辈聊的正欢,就看见了那今早来给她更衣的丫鬟翠竹,她迎面走来在她的身边停下,行了礼就说:“少夫人,安姨娘有请。”
温父皱眉道:“她找有何事?”
“安姨娘说,她们那桌的姨娘素日里鲜少有机会与少夫人打交道,如今与少爷定了亲,姨娘们都想与少夫人喝一杯。”
闻言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日后慕闻礼都要恭恭敬敬地叫她们一声姨娘,去敬一杯酒也是要的,于是温父便点了头,让温行舟和慕闻礼一起去。
翠竹又说:“可安姨娘只指了少夫人一人。”说罢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便又解释道:“少爷若是在,姨娘们怕是有些放不开,光想着守规矩,拘谨了怕是会怠慢少夫人……”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拘谨不拘谨的?”孙姨娘说:“汝安与闻礼一起去便是了。”
听见孙姨娘说话,翠竹的表情明显冷了下来,很显然奴婢都随正主,正主讨厌谁她们就讨厌谁,安姨娘向来不满孙姨娘年纪轻轻便掌管府中事宜。
但她一个下人摆脸色有什么用,她主子又不敢将脸色摆到台面上来。
温行舟牵着慕闻礼的手便往姨娘的那一桌去了,翠竹跟在后面,时不时便有些狡诈地朝着慕闻礼的后脑勺看一眼,死死地盯着她那拖地的裙摆。
众人见两人前来,齐刷刷地就站了起来,举着酒杯每人说了一大堆祝福的话,光是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特别是站着让她们八九个人轮流这说完,脚别提有多累了。
几人终于说完,一起举杯喝了一杯酒后,慕闻礼以为终于可以回去坐着了,结果被隔壁桌的宾客强行叫过去,于是便不得不转移阵地,继续听他们祝福一番。
翠竹见状上前贴心地端起酒壶给二人的酒杯里倒满,慕闻礼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要走时,只觉身后有一股阻力,拉着她的裙尾不能往前,她只走了两步路,身上的裙子便往下脱落。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这裙子要是掉落,那她还要不要在这长安混下去了?
惊慌之中她下意识地去抬手捂住胸口,想拉住那瞬间往下掉的裙子,但是不巧,裙子掉落太快,压住的时候已经掉到腹部了。
而几乎是就在压住裙子的同时,一阵白茶清香扫过她的鼻尖,身旁的温行舟转身挡在了她的身前,他身上的披风也以极快的速度被他转移到慕闻礼的身上,一整个将她的身子围了起来。
因为温行舟起初就是跟在她的的身后的,能快速反应过来翠竹踩住了她的裙尾,所以他的动作要快的多,还好有惊无险。
但慕闻礼还是免不了受了惊吓,差点走光,腿都吓软了。
然而下一秒,身前垂眸看着她的人扶住了她的胳膊,轻声说了一句:“别怕。”
说罢,慕闻礼抬眼的同时,就看见他将冷冽的目光移向了身后的翠竹,然后喊了一声碧雪的名字,吩咐道:“少夫人累了,先带少夫人下去休息。”
碧雪来时特意低头去看慕闻礼的裙尾,那翠竹大概也没想到会失败,又或是没想到温行舟这个病秧子的反应会这么快,愣愣地站在原地,踩着裙子的脚都没记得移开。
碧雪带慕闻礼下去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出来的,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毕竟外面的人还等着她呢。
“少夫人,这裙子的系带不少,绝不是如此简单便可踩掉的,您看苏叹姑娘,因为穿不习惯所以踩了好多次都没见掉。”碧雪边给她整理边说。
慕闻礼回忆了早晨翠竹给她更衣的时候,思索片刻后才回道:“你的意思是翠竹故意想让我当众出丑?”
碧雪不置可否,慕闻礼就当她是默认了。翠竹是安姨娘的人,若不是有人指使,奴婢是万万不敢擅作主张的。
慕闻礼看着镜子里的自已,又说:“让贴身丫鬟来办事,有点太不谨慎了些。”
出了什么事,人家一看这丫鬟是谁房中的便可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碧雪回道:“安姨娘……是第一位入府的,但是性情温和沉静,不喜与人有过多的接触,但也善妒猜疑,大人就没有勉强她去融入集体。”
“看着大家陪着大人少爷玩闹,她独自一人站在一处,难免心生怨怼,听说她的外甥女爱慕少爷,他几次三番与少爷提过想将她的外甥女嫁进温家,如今您与少爷定亲,她怕是……”
慕闻礼冷哼一声,道:“想让我当众丢了清白,温行舟好抛弃我,这样她的外甥女便又有希望了?也不知道找个眼生的下人来,实在……”实在愚蠢。
日后安姨娘到底是她的长辈,她也不好当着碧雪的面说长辈的不是,不然传出去该被人指责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了……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