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彻底结束已经是傍晚了,广潘来向温父他们道别,刚要转身就被那个肉嘟嘟的小屁孩拽住了衣摆。
“玉磨先生,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慕晏礼抓着他的衣摆,仰着脑袋巴巴地看着他。
他娘赶紧上前去将慕晏礼拉开,嘴里说着:“你这孩子,实在是抱歉,让您见笑了。”
广潘惊异地看了温行舟几人一眼,以为是他们暴露了他的马甲,可是几人都摇着脑袋,这就奇怪。
广潘蹲下了身来,与慕晏礼平视,笑着问:“你怎知我是玉磨先生?还如此笃定?”
“你与书中的自述一般,鲜少有人会用羽扇,我便更加确定了。”
广潘在书中给自已设置的形象都是往好的,往自已满意的方向去写的,听到这小孩说他长得和他书中的自已模样无二,要不是在场人多,他能高兴到起飞。
就冲他的这句对他颜值的肯定,当即便让小厮取了纸笔来,非常利落地在白纸上写下了“玉磨”二字,满意地观赏了一会儿,才交到了慕晏礼的手里。
慕晏礼拿到偶像的签名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作揖礼,在广潘临走前说了一句:“玉磨先生以后在书中自述收敛一些吧,世间多的是像我这种将你视作偶像的人,描写的如此贴合,担心走在路上就要被认出来,个个都来跟您要签名,那可就不妙了。”
就慕晏礼一开始的夸夸,早就把广潘夸地忘我,这下他说什么广潘都觉得是对的,还认真思考了一番,回道:“也是,在路上若被认出来,一来影响了百姓交通,二来也影响到我的私人生活。”
“多谢小公子提醒。”
“不谢不谢。”
他们忙活了一整天,本来可以早半个时辰就能回去休息的,但是偏偏来了这么一出,生生是拖延了半个时辰。
聂覃作揖道:“今日的热情招待聂某定当一五一十地回禀家父与皇上皇后,时候也不早了,各位就此止步吧,聂某告退。”
待宾客悉数离开后,也该处理处理家事了。
温父霎时间冷下了脸来,严肃地扫了那是十一位姨娘一眼,转身拂袖往大堂走去。
几人相视一眼便知道要发生大事了。温父轻易不会发脾气,一发脾气必有大事发生。
温行舟看向慕家父母,说:“伯父伯母,这边还有点小事需要处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带小晏回房中休息吧。”
二人很识相,点了点头,拉着慕晏礼和苏叹就走了。
慕闻礼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还听见苏叹没走远就对慕晏礼说:“那广潘公子与玉磨先生的描述差距如此之大,你竟能睁眼说瞎话?”
“出门在外,人设都是自已给的,又何必驳了人家的面子?”慕晏礼跟个小大人一样,又说:“反正这签名够我炫耀一阵子了。”
苏叹也笑了,伸手说:“给我也瞅瞅。”
姨娘们陆续走进了大堂之内,十一个人非常自觉地按照在府中的地位站在了两边。
安姨娘站在尾端,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攥到指尖发白,急促地呼吸着。
正位上的温父光是清了清嗓子,她的身子便猛然抖了一下,腿一软,差点就此坐在了地上,还好身后的翠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今日食材被下毒之事查的怎么样了?”温父看向温行舟问。
慕闻礼也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温行舟,温父那时让他暗中派人查探,不要惊动斌肯,就连慕闻礼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温行舟微微颔首,道:“已经找到下毒之人了,萧珏正将人关在柴房。”
“找到了?”慕闻礼皱着眉头,在他的身边以只有温行舟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
温行舟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看向门外,让萧珏把人带进来。
萧珏的个子高,习武之人总有那么些肌肉,他单手拎着那瘦弱的小厮将人拖进来,稍稍一用力便要将人扔在地上滑出去了四五厘米。
萧珏作揖道:“大人,他自已招的,在今日凌晨天还没亮便偷摸起厨房下了药。”
温父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眼生的很,便说:“谁指使你的?”
那小厮的嘴硬的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回道:“无人指使!”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有钱人作威作福那样,今日就是将你们一锅端掉的最好时机!”
慕闻礼冷哼一声道:“很显然,今日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你敢做,大概就想到会有今天。”
“据悉,他前些日去分发请帖,被参加宴席的宾客刁难,回来的时候就想寻死,恐是那时对我们产生了杀心。”萧珏解释道。
温父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好在,今日发现的早,无造成一人伤亡……”
“阿英没了。”温行舟垂眸说。
那是一只陪了他五年的鹦鹉。
温父咂了咂嘴,再一次叹了口气,一只手在大腿上轻轻拍打着,似乎是在想该怎么处置这个害死阿英的凶手,但到底是没有造成人命,说一命抵一命,对这小厮也不公平。
这决定还没有说出,那小厮当即便服毒自杀了。七窍流出了鲜红的鲜血,死前眼睛是都是睁着的,有些惨不忍睹。
慕闻礼见过比这个更可怕的,所以她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过大的反应,那萧珏的动作非常快,拉住双腿将人带了出去。
大堂内静默了好一会儿,安姨娘悄咪咪地抬起头来看向正位上坐着的人,结果却看见那人正在以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盯着她。
吓得她当即便跪在地上,膝盖砸在地上碰撞出了好大的一个声响。她的家世本就孤苦,当初还是温父可怜她才将她带回来的,生怕因为这件事就将她赶出去了。
她跪在地上爬到上前来,人家还没说什么,她就已经泪流满面,求饶道:“大人,我知道错了,不要赶我走。”
孙姨娘蹙眉道:“大人还未说什么,你磕什么头?”
安姨娘见温父不说话,便用那泪眼看向慕闻礼,挪动着膝盖跪在慕闻礼跟前,双手扯着她的裙尾,哭道:“慕姑娘,慕姑娘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好不好?”
慕闻礼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住她这一跪,而且她现在对裙尾被拽住的感觉有些阴影,一时说不出什么话,只弯腰跟安姨娘拉拽着那条裙尾。
“将手撒开!”温父用力一拍桌子,怒吼道。
这一吼,安姨娘便将哭声和哀求声憋了回去。慕闻礼也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来,双手交叠,强装镇定。
“我从前只觉得你是性情孤僻,竟不成想你独自一人是在暗自盘算着怎样去谋害他人!”
温父起身说:“我知你一心想让你那外甥女嫁进来,你想能在外面抬起头来做人,不低人一等,但我何时没给过你荣华富贵?没给过你该享的尊荣?”
“要娶妻的是汝安,不是你更不是我,你我都不能决定他未来要娶一个怎样的新妇!”
话音刚落,今日一日都万里晴空的天霎时间闷雷滚滚,冷风也跟着大了起来,自带凄凉的感觉。
温行舟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的披风。
慕闻礼转头看向门外,雨水顺势而来,由小及大,远看像是一层薄雾覆盖在院子中,看不清雨中的场景。
“温大人。”慕闻礼行了个礼,继续道:“今日好在汝安动作快,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问题,既然如此,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温父问:“那你以为,此事是大事还是小事?”
“能发生在闻礼身上的,都不算大事。”
温父深思熟虑过后,点了点头,说:“那便,罚你在房中禁足一个月,好好忏悔你今日之错!”
安姨娘正要叩谢温父不将她逐出家门之恩,就听见慕闻礼说:
“大人,您此举对安姨娘而言恐并非责罚。”
“哦?此话何意?”
慕闻礼笑了笑,答道:“安姨娘素日都待在房中,非必要都不会出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年都不算什么,何况您这一个月?”
“那你有何想法?”
“我瞧见姨娘们每日早晨都会在院中做早操,要罚,便罚安姨娘参与每一次的必要聚集。”
不过是认为安姨娘日日不见天日人都会变的阴暗,慕闻礼的这个建议对安姨娘来说是惩罚,也不是。
她虽然不喜与人接触,但并不代表她不想,每每望向她们的目光都是羡慕,向往。慕闻礼是借机成全,也好促使她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毕竟日后都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
温父哈哈笑了两声,对温行舟说:“你可真是挑了个好新妇啊!”
一直冷着脸的温行舟闻言才笑了起来,回道:“我也这么觉得。”
这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萧珏和碧雪去取伞,回来时都成落汤鸡了。
慕闻礼是想同他们二人一样不用打伞,直接往雨里冲,那种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别提多爽了,但是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温行舟。
毕竟是定了亲了,现在温行舟是她的未婚夫,她不能抛下他一个人开心。
慕闻礼接过碧雪递来的伞撑起来,然后移到温行舟的头顶,那正要撑温行舟的萧珏瞬间就愣住了。
“怎么了?都这副表情?”慕闻礼不解。
碧雪拍了萧珏一巴掌,提醒他少爷现在是有妇之夫了,还用的着你打伞吗?
“没事。”萧珏又把伞收了起来。
慕闻礼见状便说:“收起来干嘛?那把留给你和碧雪了。”
温行舟大概是站在屋檐下久了,被风刮地有些不舒服,慕闻礼的话还那么多,磨磨蹭蹭半天还不走,于是便抬手覆盖在了慕闻礼抓着伞柄的手上,带着她往雨里去了。
69書吧
“我话还没说完呢。”
“再说话小心我堵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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