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着病恹恹的,口气倒是不小,就你如今这状态,我一只手就能将你制服,到底是谁堵住谁的嘴?”
慕闻礼的语气嚣张,音量却不大,这雨声有哗啦啦直在耳边响着,温行舟不太能听得清她在说什么,就只听到了最后的两句。
69書吧
到底是谁的口气不小?温行舟再怎么病恹恹也不至于有气无力,好歹也是常年练武的人,病也是季节性的,若是让她这般放肆下去,以后的日子还得了?
于是,温行舟下一秒便顿住了脚步,转身掐住了慕闻礼的脖子将她往自已这边带,一低头,便不轻不重地朝着她的柔唇吻了下去。
便也只是嘴唇贴嘴唇,各自都愣在了原地,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慕闻礼手中的那把伞,若不是温行舟也抓着,二人今天便要淋雨了。
跟在身后离开的下人见状赶忙转身绕道,表情都是一脸激动,跟同伴的下人你抓我我抓你,想笑也不敢笑出声。
他们在温府这么多年哪见过这场面?如今头一次见就激动的不行,好像在雨幕中亲嘴儿的是他们一样。
覆在她嘴唇的温行舟呼吸有些着急,抓着她的脖子的手也松了,慕闻礼见状赶紧与他分开,他这个状态她再熟悉不过,要昏倒的前兆。
她赶紧拍了拍温行舟的脸,扶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这下雨天麻烦的很,你可别又晕过去了。”
温行舟亲完就来这么一出,让慕闻礼连害羞都忘记了,只能揽着他一股脑往西院的方向走。
丫鬟已经将温行舟的汤药熬好搁在桌上了,要不是今日定亲宴,这个时间他应该喝完药睡下了。
温行舟回到房间后就好了许多,没有像上次那般没出息,光是抱一抱他便晕了过去。
他坐在桌前,往茶杯里倒了杯茶,他没有喝,而是将那杯茶放到了旁边的位子上。
慕闻礼瞥了那茶杯一眼,便着急说:“我先回房歇息了。”
“跑什么?”温行舟将桌面上的汤药移到跟前,说:“一路上跟没事人一样,我还以为你不会害羞呢?”
他若是不说,慕闻礼就该折腾忘了,一听到他提起那件事,脸蛋蹭地一下便红到了耳根,还摇头说:“害羞是什么?不知道。”
“你现在就害羞了。”温行舟笑了笑,又说:“跟上次在大宁县一样。”
“什么害羞,什么大宁县?喝你的药吧。”说罢转身便要走。
温行舟又叫住了她,说:“你我如今是未婚夫妻,择日便可完婚,我的房间,便是你的房间,你还要回哪里去?”
他抬手在旁边的凳子上拍了拍,说:“坐。”
慕闻礼在原地站了两秒,这才将手上还在滴水的雨伞搁在门口,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她在温府待了有一个多月,还是头一次来到他的房间,门口看着不大,里面倒是不小。一眼是看不到卧室在哪的,外边是个小书房,书房的对面就是她坐的地方。
再往前看便是一些书架,搁置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卷轴,墙上还挂着一幅画,画中是名女子,柳叶眉,丹凤眼。
画中的人妆容精致,发髻梳第一丝不苟,衣服上的丝带随风飘着,纤纤玉手中拈着一支梅花,站在一棵梅树下,瞧这婀娜的动作,大概是在跳舞。
那人实在美丽,慕闻礼一不小心便看地入迷了。
温行舟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目光所及之处,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那,是我阿娘。”
他只轻轻说了一句,便将慕闻礼的魂彻底勾了回来。
慕闻礼有些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或者要说的不应该是安慰的话。
温行舟早已习惯了这汤药的苦涩,蒙头一饮,便喝了个一干二净。慕闻礼只是闻着这汤药嘴里便感觉有些微微发苦,而面前的人,喝完这一碗汤药之后,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这药再苦,也不及他心里的万中之一苦。
“我让你进来,就是想让你在咱们定亲这日见见我阿娘,让我阿娘也见一见她的儿媳妇。”
温行舟说话时是笑着说的,但是慕闻礼感觉他笑的有些牵强,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有很多很复杂的情绪,就是没有半分笑意。
“温行舟,你为什么一定要娶我?”慕闻礼从来都没有很认真地问过他“你喜欢我吗?”
他盯着慕闻礼疑惑的双眼,从中可以看到的不止是疑惑,貌似还有三分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是期待他说是,还是不是?
“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刨根问底的。到了合适的时机,你自然会知道该你知道的。”
温行舟说着,手指在瓷碗的边缘滑弄着,情绪有些低落,说:“至于喜不喜欢你……我说喜欢,你也不信。”
慕闻礼盯着他滑弄瓷碗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没有接他的话。
“这画像是阿爹画的,我觉得这与我记忆中的阿娘并不完全相似。”
闻言,慕闻礼又再次抬起头朝着那幅美人图画看去,听见温行舟说:“可能是因为他对阿娘有爱,所以才将眼中的人美化地如此厉害,至于阿娘真正长什么样,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爱?什么才是爱?为什么可以美化一个人?”慕闻礼今年十七岁,懂得世间很多道理,唯独解不了一个“爱”字。
温行舟叹了口气,说:“我跟你讲讲我爹娘的故事吧,或许,听完你就懂了。”
“阿娘从前是洛阳大户出身,可阿爹并不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穷书生爱上了遥不可及的高门贵女,为了匹配上她,卯足了劲儿地往上爬,次次科举次次落榜。”
“大家都说阿娘是看上了阿爹的这一张脸,可等了这张脸九年,心思早就不似从前那般简单了。阿爹当初能考上秀才阿娘有很大的功劳,若不是偷偷塞了银两,凭我爹这家世背景,考一辈子也考不上。”
“阿娘家中答应了她,只要阿爹能考上秀才就同意让她嫁过去,但他们早就为阿娘择好了人选,在阿娘成亲那日,阿爹当街抢亲,很显然他成功了,阿娘不惜与家人闹掰,随着阿爹一路逃到了长安,其中的苦,只有他们自已知道。”
“两人在长安城郊的一处破败庙宇里成了亲,没有三书六礼四聘五金,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更没有所谓的高堂满座,两人的心在一处,便无需那些繁琐的事宜。”
“成亲后阿爹才中的举人,当了个九品芝麻官,那时候能买得起小府邸请得起伺候的小丫鬟了,在院中就种下了这么一棵梅花树,这幅画便是在那梅花树第一次开花时画下的。”温行舟说着自已便笑了。
“之后便是生下了我,生下我还没有出月子便出门干活,生了一场重病,迟迟不见好,这些年好不容易赚到钱都花光了,人还是没保住。”温行舟特地将这一段压缩地只需要只言片语就可概括,但眼眶还是红了。
“再后来发生的一大转折,就是我……”温行舟酝酿了好一会儿,抬眸只简单一句:“不提也罢。”
慕闻礼皱了皱眉,听到一半便没有了下文才是最让人难受的。他爹娘曾经的经历与深爱彼此的那份感情固然感人,但她还是最想听听他的故事。
“所以你不要在意别人说你我门不当户不对了,虽然你可能并不喜欢我,但是被人这么说,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儿吧,毕竟又不是你非要嫁的。”
慕闻礼突然摇了摇头,回道:“你待我很好,我都看在眼里,反正我都与你定亲了,日后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便同样以真心回报你。”
“其实……我不是很介意你刺客的身份,我也可以试着,喜欢喜欢你。”慕闻礼试探性地抬起眼来看向他,说:“成为你的妻子。”
温行舟:“当真?”
慕闻礼随即便扬了扬下巴,得意地说:“我倒想看看,爱,到底能不能美化一个人,就勉为其难地让你来当这个小白鼠吧。”
这天屋外风雨交加,又是落了一地的枯黄,用不了多少时日,这些在寒风中强撑的树叶便要悉数落尽了。
慕闻礼今晚在温行舟的屋里睡的,卧室与书房的汤药气味完全不同,她才发现,温行舟也在用杨姨娘亲手做的安神香,不过他不是用来治疗失眠的,而是为了睡得沉一些,再沉一些,免受噩梦的侵扰。
怪不得他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他睡觉不踏实,慕闻礼光是在这里睡了一夜,他夜里就惊醒了好几次,身子抖的那一下每次都连带着本就不好睡的慕闻礼一起抖醒。
但是慕闻礼询问他的情况,他就只是侧了个身,闭着眼睛不答,夜里漆黑一片,她也看不清他是什么状况。
可能是今晚安神香的用量太小,才导致二人一夜都不得安眠。
离冬日不远了,也就意味着,温行舟的苦日子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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