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韶要谋划着逃跑了。
景潋告诉沈流韶,宣璎已经对宣妤生出忌惮心思,沈流韶当机立断,让景潋寻着机会暗中挑拨,好让他们之间的嫌隙更深。
他不可能在南燕安安稳稳的当一辈子受人折辱的质子。
他必须回去,他必须去争,否则,但凡他哪个兄弟上位,他必死无疑。
桃花谢了春红,流水时日如龙,两年光阴漾漾,弹指一挥浮光。
承平四年八月初六,帝后大婚。
鄢都上下喜气洋洋,宫廷内外锣鼓喧天。
就在这么个喜庆日子里,北昭质子沈流韶离奇失踪,活生生的一个人竟从长公主府消失了,宛若人间蒸发。
宣妤自宫中宴饮终了,回府听十一战战兢兢报了这事,当即黑了脸,摔了十几个花瓶茶盏。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的会凭空消失?一群废物!”
宣妤发了好大一通火,喝了好几口茶才平静了些。
她的确是怒极,但还没丢了理智。
宣妤知道,沈流韶八成是回了北昭。
无他,如今北昭皇帝病重,皇权更迭之际,诸位皇子跟乌眼鸡似的斗了这么些年,都对皇位虎视眈眈。
沈流韶这个元后嫡子,又怎会对皇位没有野心。
沈流韶这些年虽身在南燕,但也没少算计他那些兄弟,从当年他巧借宣妤的手谋得沈流光的把柄便可探其野心
他这般心机深沉,一直都是韬光养晦,暗收渔翁。
自宣璎坠马一事后,宣妤虽有意阻断沈流韶与外界的通信,但此人何等心计,定是寻着了机会与他的人通气谋划,又挑着宣璎大婚这个绝妙的时机,料定她无暇顾及府中,这才上演了这出金蝉脱壳的戏码。
宣妤的脸色十分难看。
沈流韶逃了,说这是放虎归山也不为过。
若是没有宣璎坠马一事,无论是沈流韶还是北昭哪个皇子做皇帝,于南燕都没什么不同。
这也是当初宣妤在靖王一事上答应与沈流韶合作各取所需的缘由。
但偏生有了宣璎坠马这个事,她因着恨他遂对他百般折辱,这便是结了仇了。
宣妤并不后悔这样做,因为她是真的恨极了他。
在她第一回叫沈流韶剥核桃的时候,她便没想过让沈流韶回北昭。
宣妤很清楚,沈流韶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有朝一日他荣登大位,必会十倍百倍对付她,对付南燕。
所以,在知晓沈流韶消失的消息时,她才会这般愤怒。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也是无用。
事已至此,只能派人去寻沈流韶的踪迹,然后,杀了他。
她与沈流韶走到如今这般,早已是你死我活的死敌了。
“十一,”宣妤沉着脸吩咐:“去死士营寻些生面孔,一路北上,竭力去寻沈流韶的踪迹。”
“务必杀了他。”
十一垂首领命,即刻就去死士营点人去了。
*
自帝后大婚后,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朝中关于皇帝亲政的呼声愈发多了起来。
不外乎就是说,如今陛下年已十六国母一事也定了,长公主合该还政于陛下。
宣妤却并没有即刻放权,她不放心。
一来,沈流韶逃跑一事还没有结果,若是此时还政于宣璎,实在不算妥当。
二来,宣璎的能力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坠马之前,聪慧不足但仁和有余,自坠马摔断了腿后,说一句性情大变也不为过。
无故责打宫人的事他也做过不是一回了。
虽是小事,却也能印证宣璎自坠马之后,从前的仁厚也日渐消磨了。
宣妤不放心将大燕的江山交付给现在这个阴沉又平庸的宣璎。
得先让宣璎好好转转性子,再沉稳些,她才敢放心把朝政交给他。
可宣璎看不透她的这番用心,他只觉得是宣妤擅权专横,不愿放权。
嫌隙一旦埋下,便再难消除。
他也日渐长大了,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允许属于自已的帝王权柄落在他人手中。
尽管,这人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那也不行。
*
这日,宣璎突然想去凤仪宫用晚膳,便也没叫人通传,直接过去了。
赵淮月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宣璎来时,他正在吩咐着内廷的一些琐事。
听宫人来报说皇帝来了,她一惊,忙整理好了仪容就出来迎驾了。
宣璎似是心情不错,笑呵呵扶起她,拉着她的手往殿内走。
“皇上怎的不让人提早通传一声,臣妾好准备着接驾。”赵淮月道。
宣璎任由宫女脱了外氅,于软榻上坐下,满不在意道:“无妨,朕也是突然想来陪皇后用个晚膳,皇后在做什么呢?”
“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刚接了宫务不久,一些琐事罢了。”
自赵淮月入主中宫,宣妤就利落撒手,将宫权及凤印送到了凤仪宫。
宣璎听着赵淮月的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不禁会想,宣妤能如此干脆地放权给赵淮月,却迟迟不肯将玉玺给他.......
思及此,宣璎眸色冷了几分。
赵淮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
他们如今尚算新婚,宣璎这个时辰来,自然也是要留宿的。
晚膳用的早,倒也不急着睡下,宣璎听闻皇后新布置了书房,便也来了兴致去参观。
宣璎饶有兴致的捞起条案上临了一半的字帖,细细端详着。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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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赋?”宣璎低声读出声,“皇后怎的临起这个来了?”
赵淮月不以为意,面色坦然无波:“随手取了一本,左不过练字,就没在意内容如何。”
宣璎点头,状似无意的挑起话头:“皇后觉着,武帝之皇后陈氏如何?”
赵淮月不知他因何这般问,斟酌了片刻,回:“臣妾以为,陈皇后自恃出身,专横跋扈,实在算不得贤后。”
“自恃出身........”宣璎重复着这四个字,似是颇为认同:“是呢,那陈皇后乃馆陶公主之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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