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苑里,淑太妃听闻儿子的死讯,直接栽倒在了宫女怀里,昏死过去了。
宣妤听见下人回禀这件事,思索片刻,吩咐云蘅去叫太医院院首章太医来。
“章太医,”宣妤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本宫听闻淑太妃病重,你去照料吧。”
“是,微臣定当尽心。”章太医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摸不准宣妤的心思。
这淑太妃,那可是靖王的生母,靖王是罪大恶极的人.....怎的长公主还叫他去好生照料......
宣妤幽幽道:“嗯,尽心是应当的,不过么,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本宫也理解。”
“淑太妃打中秋开始便染了咳疾,本宫瞧着,倒像是痨病呢。”
宣妤语气轻飘飘的,似是好奇一般,“本宫不晓医理,但也听说过,这痨病严重起来,可是能死人的对吧?”
章太医面色微微一变,揣度着宣妤话中的意思,道:“是,痨病拖久了,也是个要人命的症候。”
“可是.....老臣曾为太妃娘娘把过脉,娘娘只是风寒,未见有痨症啊......”
宣妤勾唇一笑,道:“章太医是太医院的泰斗人物,怎的也犯起糊涂来了?”
“本宫说她患了痨病,那她便必须是。”
宣妤依旧笑盈盈的,说出来的话却叫章太医浑身一冷,“太妃娘娘病重,太医院须协力救治,好好为太妃娘娘开药调理。”
调理二字被宣妤刻意咬的重了些,章太医瞬间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
长公主这是要叫淑太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呀!
章太医忙躬身叩首,转了口锋:“微臣明白,只是淑太妃娘娘实在病的厉害,就算倾尽太医院诸位太医全力,娘娘恐怕最多也就只剩十余日的时日了。”
他这是说,公主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淑太妃呢,我会下个不声不响的药给她,大约十几日的功夫,就会悄无痕迹的薨逝了。
至于其他太医,你且放心,必然没人会将这事儿说出去,除非不想要自个儿脖子上的脑袋了。
宣妤自是懂了章太医话中的未尽之意,满意的点点头,放了茶盏,笑呵呵问道:“本宫记得,你的小孙女快要满月了?”
“章太医在宫里如此尽心,该赏。”
说着,扬声唤了云蘅进来,“去,到库房挑些足金的长命锁啊,小巧些的玉如意什么的,赏给章太医的小孙女吧。”
“就当本宫送她的满月礼。”
哎呦,长公主赏下来的满月礼,那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章太医连连叩首谢恩,喜滋滋的走了。
*
过了大半月,进了十一月里,天气愈发的冷了。
宣妤正在公主府的小花园里赏花,扶霜给她换了个暖热些的手炉,道:“公主,宫里传话来说,淑太妃重症不治,薨逝了。”
“嗯,”宣妤没什么好意外的,“叫礼部按着规矩办就是,本宫换个衣裳就进宫。”
按着规矩,那便是不加封了。
一般宫中嫔妃薨逝,为表哀荣,多多少少都会加封,但先前靖王意图谋逆,没给淑太妃降位,便是当今仁厚了,更别提什么加封。
淑太妃的丧仪办的算是简朴,宣妤只说当今正值先帝孝期,万事皆宜从简。先前靖王那事闹的不小,礼部自然也不会将他生母的丧礼办的如何隆重,该走的规矩走完了,便拉到妃陵一个偏僻的角落埋了算了。
至此,靖王一党算是彻底被铲除,宣妤也终于能好好休息段时日了。
一件大事了结,宣妤心情不错,便也不再在宫里待着,直接抱着折子回了公主府。
*
这段时日朝中没什么大事,宣妤每日除了批批折子,空闲时间倒是挺多。
只是进了十一月,过年的诸项事宜便都得准备起来了。
这也不难,宣妤自十六岁掌了宫务,这些事她熟悉的很,如今已是信手拈来。
这日,刚送走了自宫里来回话的陆青湖,宣妤在屋里坐的有些腰疼,就披了袄子到庭院里走走。
公主府内有一方小塘,底下有一泉眼,就是冬日里也不见得结冰,里头的鱼倒是活泼,宣妤得闲就爱往那处去。
行至塘边,见一颀长身影,正拿着鱼食喂鱼。
不用想,这偌大的公主府,也就只有沈流韶这么一个男子。
想到这儿,宣妤竟还生出几分遗憾来,想那南朝山阴公主刘楚玉,府中面首三千,再瞧瞧她自已这空荡荡的公主府,倒真是......
不过宣妤也就想想罢了,真叫她养上三千面首,御史台那群老家伙的唾沫星子不得淹死她。
“见过公主,”沈流韶见宣妤前来,平声问了安。
宣妤与沈流韶并肩立在塘前,伸手接过丫鬟手里的鱼食,与沈流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两人相处也有几个月的时日了,早已不似从前生疏,虽说算不上多熟稔,但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不时聊上几句还是能的。
“公主想什么呢,看来心情不错?”沈流韶没看宣妤,手腕微微一抬,几粒鱼食尽数落入池中,几尾鱼儿正争相抢食着。
宣妤微微一笑,“没什么,左不过是觉着这公主府有些空落落的,该是寻些人来热闹热闹。”
宣妤的意思是想找些戏班子来唱上几折子戏,沈流韶却想到别处去了。
他淡淡的瞥了身侧的宣妤一眼,语调冷了几分,“公主可是要效仿那山阴公主,要养几千面首不成?”
“那可热闹呢。”沈流韶没忍住阴阳怪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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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倒不至于,”宣妤施施然一笑,“不过,身边若有几个可心人陪着,倒也舒坦不是?”
“呦,”沈流韶继续阴阳怪气,“真看不出来,连被抱一下都要大发雷霆的长公主殿下,内里竟是如此急色呢。”
宣妤自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冷嘲,只当他又犯了什么毛病,没多加理会,随手撒了一把鱼食,也没急着反驳他。
只淡然反问道:“食色,性也,难道世子您的北昭二皇子府里,没几房美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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