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荒败的刑场上,唯有滚滚阴云和呼啸的冷风陪着主父偃,昔日的肱骨之臣,今日的阶下囚徒,主父偃望着刑场外监斩的侍卫,便哈哈大笑起来。
“想我主父偃一生为国,却也落得如此下场。”主父偃不停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凄凉。
霍去病和主斩官员一同乘着马车向着刑场走来,霍去病心痛难以自抑,他沉下眼帘,默默啜泣。那主斩官员倒是冷静,对霍去病安慰道:“将军不必难过,那主父偃在封国收受贿赂,逼死刘次昌,就连他的推恩令都是为了公报私仇。所以,他罪该万死。将军虽与他热络,却不了解他的为人。眼下皇恩浩荡,不牵连他的家人亲眷,他该是万幸了。”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刑场外面,霍去病与主斩官一同进入刑场。
当霍去病望着远远土坡上被五花大绑的主父偃时,他顾不得人言可畏,于是只顾冲上前去。主父偃本来也是心伤绝望,可是当看见霍去病的一刻,便突然欢悦起来,他大声笑起。
“兄台。”霍去病扑过去握紧他的肩膀说。
主父偃神色激动:“太好了,我都想不到,我死得时候还有贤弟来送行。我死得值得了。”
“兄台。”霍去病抬眼看见主父偃身上背着的斩字,眼泪夺眶而出,他悲恸道:“都是我害了你。”
听闻霍去病如此难过之语,主父偃强力按制内心涌动的悲伤,他强颜欢笑说:“和贤弟有何想干。赵王为了防我报复,诬告于我。我确实收受封国贿赂,却没有谋人性命。你知道的,兄台喜酒爱美人,这些都是要金银的,他们既给我,我为何不要。只不过,皇上杀我,并非为此而已。推恩令虽然能集中君权,但是也确实得罪诸侯王公,既然要像天下诸侯交待,就必须有人承揽罪名,那这个人,只能是我。不过,我主父偃一心为国为民,我只想看着大汉朝繁荣昌盛,不想百姓陷入诸侯国征兵伐武之苦,所以,我虽一死,却也无憾。”
“兄台,直到今日,你还能如此豁达,实在让贤弟佩服。可是就算兄台说与我无关,我也知道,兄台虽然犯错,但不一定非要受斩。皇上之所以对你下狠手,还是因为,你包庇了我与王夫人。”霍去病抹着眼泪说。
主父偃本来不想让霍去病愧疚才会如此说。可如今看到霍去病已经知道真相,他才不得垂首叹气说:“贤弟少年英雄,战功卓著,本该高官厚禄,前程似锦,却执念难弃,最终酿下大祸。为兄是敬佩贤弟为人,又深知大汉想要击退匈奴,非贤弟不可。才混淆视听,让皇上错以为田昆便是当日刺客。那些都是芝麻小事,皇上杀我,还是因为推恩令,所以与贤弟无关。”
“时辰到!”主斩官大声喊道。
然后,扛着大刀的彪壮大汉便走了过来。
主父偃一把紧紧握住霍去病的手臂说:“贤弟,你能来送为兄,为兄真的太高兴。为兄奔赴黄泉之前,还是要劝贤弟一句,那王夫人是皇上最在乎的姬妾,贤弟从此定要放下执念。只有贤弟与王夫人划清界限,皇帝才会放过你们。”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走了过来,拱手对霍去病说:“将军,时辰到了,请您移步。”
霍去病眼里砸着泪花,望着依旧一脸轻松笑容的主父偃,难过不已说:“你去拿些酒来。”
待到侍卫端来两碗酒,霍去病将其中一碗递给主父偃说:“兄台,有生之年,你我为兄为弟。待到入了黄泉,你我依旧亲如一家。”
“好。”主父偃一饮而尽,然后苍老仰天笑起说:“我主父偃活要活得轰轰烈烈,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说罢,将酒碗掷地,闭上眼眸。
那侍卫将已经悲痛到无法起身的霍去病拖走,然后只听主斩官:“行刑”
即刻,摇曳的旗帜上便溅满了鲜血,一代名臣,就这样离开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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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带着无敌的伤痛,霍去病启程远赴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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