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刘陵便携带金银珠宝,乔装入了田蚡府邸。田蚡犹在病中,神色倦怠,面色枯黄。自太后薨逝之后,皇帝就有意无意地打压着田氏外戚,先是田夫人莫名暴毙,后是田氏几位重臣都被调离朝廷,田蚡的太尉之位亦是岌岌可危,还好,皇帝犹念旧情,加之这两年田蚡总以生病之由不问朝事,也让皇帝对他稍稍放心,所以,他虽然在田氏一族最最高权重,却不曾受的牵连。
而这日晨起,田蚡梦中便遇不悦之事,醒来后,虚汗满额,田蚡心中倒有预感,怕是今日要遭逢不祥之事。结果,刚用过早膳,便有不速之客登门造访。
“臣女刘陵拜见太尉大人。”刘陵一身帅气的男装,虽是假意蓄须,却依旧不改女子的娇媚艳丽。
田蚡老眼昏花,盯着堂下这位半男半女的怪人瞧了半天,才端详出异样来。
“你是?”田蚡语气虚弱地问道。
“臣女刘陵,淮南王之女。小时候,您去淮南时,臣女尚还年幼。”刘陵明艳地笑着,站起身来,将胡须撕掉,将发髻松开,这才露出女儿的真正本色来。
田蚡望着那双精明的眉眼,才蓦然想起,淮南王是有一位最得宠爱的郡主,就是堂下这位?
田蚡虽然年迈体弱,但是脑子却依旧灵光,他咳嗽几声低沉说:“既是淮南郡主,可有信物为据吗?”
刘陵莞尔笑道,爽快回答:“臣女没有,但是如假包换。”
田蚡闻后捻须沉吟:“这普天之下都知淮南王身份贵重,为人仗义,想要巴结之人甚多。老夫又怎能凭借这样一语,就认定你是淮南郡主?”
刘陵见田蚡冷眼并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快活,她伸手摒起侍从,低下声线说:“我身上虽无信物,但有一语可以证明,还请大人将下人们禀退。”
田蚡闻后面露狐疑之色,摆手示意奴仆退下,才又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赶紧说,说完赶紧走吧。”
刘陵朝前几步,走到阶下,低声笑说:“今圣上无太子,大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即宫车一日晏驾,非大王当谁立者!”
田蚡听后眼珠滚圆,大惊唤道:“大胆,你居然敢诅咒陛下。”
“诅咒陛下的不是我,是太尉大人。当初,上无子,太尉敬重父王仁厚,倒出如此金玉良言,至今父王都铭记于心,父王此次差我进京,就是想和大人一展宏图的。”刘陵狡黠笑着,目光若犹如千年冰川坚硬。
田蚡望着虽然笑着,却目光冷寒坚定的刘陵,心里生出莫名的畏惧。自己眼下处境堪忧,却又遭逢这样的不速之客,实在是难以处理。田蚡素来精明奸诈,今日之事他早已考虑清楚,所以,他断不能被这刘陵蛊惑,做出让自己诛灭九族之事。
于是,这般想着,田蚡突然就热情了起来。
69書吧
他亲自起身,拖着病恹恹的身子走到刘陵前面,故作亲热说:“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居然不认识郡主,真是该死,该死。今日就在府上留宴,老夫这就派人准备。”
“大人太客气了。”刘陵笑着说。
很快,一桌上好的酒菜就摆在席上,田蚡邀请刘陵一同落座,刘陵端起银制酒盏,端到面前,笑若桃花说:“按理说,大人该算是臣女的伯父,当年,伯父对父王有提点之恩,父王和我一直都念着您的恩情,在这里,臣女敬伯父一杯了。”说罢,就一饮而尽。
田蚡也颤巍巍地端起酒杯说:“淮南王恩德老夫依旧铭记在心,再次向郡主谢恩了。”
刘陵又道:“伯父,临行之前,父王给您带了许多当地的特产,已经送到管家那里去了,还请您笑纳。”
“这怎么好,无功不受禄,郡主您这么做,可不是折煞老夫了。赶紧收回去,收回去吧。”田蚡听闻淮南王献宝喜不自禁,不过却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让刘陵以为他素来清廉。
那刘陵却也是精明过头,看着田蚡这份心口不一的神色,便知她若非绝招,断难让这老狐狸就范,于是,刘陵千娇百媚地再次笑起,站起身来说:“伯父,我们淮南人擅长舞蹈,今日我给伯父舞上一曲助兴可好?”
“好,好。”田蚡高兴说道。
刘陵莞尔笑起,起身开始甩袖舞起。那身姿似花似蝶,摇曳在舞池中央,甩动的水袖,犹如翻动的云海,迷人的笑容,若天际耀眼的骄阳。田蚡痴痴看着,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血气方刚的青年时代,浑身都充满了莫名的躁动。
突然,刘陵一个软腰,便沉到了田蚡的怀里。田蚡搂着这具充满着香气与魅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起来。刘陵一脸媚笑,张开那诱人的红唇,一点一点寻了上来,由不得田蚡不情愿,也由不得田蚡拒绝,她倾身吻上了田蚡胡须覆盖下的厚唇,田蚡感觉一阵心跳加速,便被刘陵软软推倒在了席塌上……
月上柳梢,星辰寥落。大殿之内,田蚡衣衫不整,一脸愧疚地伏在地上。而此时,刘陵则坐在殿中央的青墨石几后,目光犀利地望着伏在地上,满头虚汗的田蚡。
刘陵沁冷的声音响彻大殿:“伯父,你怎可这般对我,若我告诉当今圣上,您说他会怎么处置您呢?”
田蚡被刘陵的话吓得更是面色苍白,他慌慌张张地一面叩首,一面说:“还请郡主手下留情,只要您放我一马,您说怎样都好。”
刘陵听罢得意笑起:“都好?”
“都好,都好。”田蚡用衣袖不断地擦着额角的汗水说。
“那好,那我要你帮我将刘彻杀了,拥我父王为皇。”刘陵干脆又直接地说道。
“啊?”田蚡被这一语直接惊地坐倒在地上,果然,不出他所料,刘陵此次前来,是要做谋反之事的。自己本来不想趟此浑水,只想颐养天年,可是无奈被刘陵的美色蛊惑,做出这等见不得人之事,现在想来,田蚡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田蚡试图狡辩,于是道:“眼下,国力昌盛,皇上受万民爱戴。这样的情势谋反,或许不是什么妙计,倒不如我们先想办法败坏刘彻的名誉,让他失信于众臣,再动手,也不迟。”
“我已经等不及了,我的父王年迈,经不起等待了。我知道谋反难度太大,所以,我也不打算冒险,我只是想,如果刘彻突然暴毙,那么,是不是就有顺理成章的道理了?”刘陵大声笑起,目露狠毒。
田蚡面色抽紧,抬眸望着几案后坐着的张狂的刘陵时,不由心慌到了极点。他颤颤巍巍地说道:“郡主,刘彻身边全是亲信,想刺杀于他,似乎不易。”
“可是伯父定有办法。如果伯父不愿帮忙,那我现在就进朝面圣,将方才之事全部告诉皇上,让他给你治个非礼王族之女的罪名,然后,将你抛尸荒野,从此遗臭万年。”刘陵说完,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田蚡一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就吓得三魂两魄尽失,他此刻管不了太多,只能先安抚下刘陵,不让她告发自己,于是,他跪着爬到刘陵的裙裾下,哭声哀求着:“郡主听我一言。那刘彻用餐相当谨慎,恐怕难以下手。若是暗杀倒有可能,但先要将禁军统领方魏拿下。如若他答应于郡主合作,恐怕还有可能。”
“方魏?”刘陵站住问道。
“对,是他。方魏身为禁军统领,负责保护皇帝安全。如若他执手相刃,恐怕会十分容易。到时候,淮南王做出锄奸为皇帝报仇一壮举,赢得臣民的拥护,想要登基也不是难事。”田蚡口不择言,眼下出于自保,也只能将方魏拖下水。
刘陵愣了片刻,便大声笑起,然后,一把将田蚡从地上拽起来,低声说道:“伯父果然精明,那就此谢过伯父了。不过,伯父真是能力不济。勉强成事,不足为欢呐,哈哈。”刘陵笑着放开了田蚡。
田蚡瞧着刘陵得意离去的背影,只觉脚底泛软,不由重新坐到地上,耳里全是刘陵嘲讽的话语,说自己能力不济,勉强成事,自己真的老了吗?想到这里,田蚡就无比郁闷。想当年,自己也曾夜御数女子,雄风凛凛,而如今,难道真的油尽灯枯了吗?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