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段长枫站上了点兵台,项诺再荒诞,这个时候也会出现一下,为段长枫祝一杯酒水,贺他马到成功,然后亲自将武乡和乐平两地驻军的虎符给了他,段长枫在清点了人马之后,领兵出发了。
段长枫领兵出发之后,项诺因为起的早,便想起来今日可以上个早朝,于是破天荒的朝会之上,项诺居然是坐在龙椅上,本来朝臣们已经习惯了他不在无拘无束的样子了,突然他来了,所有人包括念儿在内都要跪下向他行礼,然后才开始议论朝政。
项诺在朝堂上工作了几日,忽然有一天兵部尚书李捷又突然跳了出来,又拿出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只是这次方向不同,是从锦州传来的,说是柔然人这次绕开了平城,从宁远出发,避开了魏国的许多军事要地,一路攻打到了锦州,已然烧杀抢掠了一番,如今兵强马壮,在锦州占地为王,要求与魏国和谈,不然他们会继续往长安方向发兵。
“这简直荒谬!”中书侍郎袁刚站了出来,对着兵部尚书李捷道:“这么重要的军情为何你前两日不报,等梁王带兵走了,才突然报出来。”
李捷看着袁刚,十分傲慢地道:“谁说我没报了,前几日柔然绕开平城进攻中原之事我已然呈报陛下,只不过陛下猜测柔然人只是为了过冬,烧杀抢掠一番也就回去了,想着不用出兵,他们自己便会走,谁想得到他们居然敢占地为王,还与我们谈起条件来。”
念儿看着台下面不改色的李捷,想着她这位皇兄虽然荒诞,却知道在六部中最重要的部门兵部安插自己人,那李捷分明便是项诺的人。
项诺也突然恍然道:“袁爱卿,这事朕有责任,李爱卿前两日便将军情告知朕了,只不过朕想着柔然人不过烧杀抢掠一番就回去了,就想再观望观望,幸亏朕当时做了这么个英明的决策,这不,孙青原那个孙子突然造反了,梁王这才有兵可以出征平叛,不然我们左右逢敌,岂不是危矣?”
“如今我们又何尝不是腹背受敌?”袁刚简直佩服项诺,项辰一世英名,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败家的儿子。
项诺吊儿郎当的对着袁刚挥了挥手,道:“那可不同,那孙青原是要夺我大魏江山,而柔然人不过想要讨要一些过冬的食物和金银玉器,我们给他们便是了。”
项诺这话听着不怎么正经,但是话糙理不糙,确实,柔然许多时候进攻中原并非为了夺取大魏江山,只是为了抢劫一些财物好过冬。
户部尚书冯晋上前一步,对项诺行礼:“陛下这么一说,想来已经知道柔然人提出的条件了?”
项诺笑了笑,道:“朕一直心系朝政,李捷也早已将柔然可汗提出的条件全都上呈给我了,都是一些财物,我想着打仗所需军资也十分厉害,同样是出钱,不如便满足他们,让他们退回去,好好过个年。”
袁刚不满的蹬了李捷一眼,像这类的紧急军报他怎么能越过中书省直接递交给皇上呢!
底下的文武官员互相议论了一番,觉得柔然这边确实不宜用兵,如今雁门太守叛乱,江南水患又需要赈灾,段长枫出征之后朝中也无良将可以与柔然人决战,只能以金银器件来满足柔然人的要求,让他们赶紧撤退,哪怕不撤退,能拖到段长枫平定雁门叛乱回来也是好的。
于是官员们一致认可了项诺的建议,决定出钱将这件事解决。
项诺见众人都同意,心情不错,转头看向坐在她左下方的念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朕这记性,还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皇妹啊,这新继位的柔然可汗阿达礼曾经有幸见过柳若风的百美图,他对图上孝静皇后的容颜赞不绝口,听说你的容貌酷似孝静皇后,便向我提了亲,说是要我将你许配给他,他承诺,待你们成亲之后,便与我大魏结秦晋之好,到时每年冬天,皇兄会看在你的面上多给柔然一些金银玉器粮食棉被助他们过冬的。”
念儿起身,对着项诺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道:“皇兄忘了,我已有夫婿,这天底下只有男儿三妻四妾的,从未听闻女子可以同时嫁二夫的。”
项诺的这番话,让底下那些文武官员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柔然来攻,李捷故意不报,直等到段长枫领兵出征,他才报出,这李捷应该是陛下的人,陛下此举是为了除掉时刻威胁着他的平阳长公主。
礼部尚书冯晋因感念念儿在凤凰台的救命之恩,便也站了出来,帮她说话:“公主所言甚是,公主已然成婚,并且与梁王夫妻情深,如何可以再嫁柔然可汗。”
项诺摆摆手,道:“公主成婚之事,不过是一桩小事,朕一道圣旨便可让她与梁王和离,想着柔然可汗早已在锦州望眼欲穿,不如今日,朕便下旨,赐项念与段长枫和离,这样便不影响皇妹和亲了。”
冯晋不甘心地道:“我大魏乃泱泱大国,怎么能将金枝玉叶的公主嫁去那种苦寒之地?陛下,柔然要金银玉器也就罢,和亲之事,实在说不过去。”
项诺一拍龙椅,勃然大怒道:“这有什么说不过去的,皇室的公主多少人都为了江山社稷而嫁去了苦寒之地,项念既然极受父皇宠爱,也算是享尽荣华富贵,为何就不能为了江山社稷而去和亲?”
冯晋还想再说,念儿却伸手,做了一个制止他说话的动作,然后对着项诺躬身行礼:“臣妹虽是女流之辈,但自幼在浮戏山庄习武,原领兵出征,为皇兄收腹失地。”
项诺一下子跳了起来,歇斯底里地道:“朕说了,朕不想打仗,如今赵王和李誉谋反,雁门也叛乱了,朕手上就这么一点兵,你若是带兵攻打柔然胜了倒也没什么,若是败了,难免会有小人在此时举兵谋反,所以这一仗,朕是绝对不会打的。”
念儿脸色苍白,而文武百官觉得项诺说得也不无道理,由女子领兵本来便是一件极羞耻之事,此仗若是败了,他们还得陪银两陪粮食,公主只怕也还是得和亲,既然如此,为何要去赌这一把呢?
项诺指着念儿,恶狠狠地道:“项念,你既是我魏国当朝长公主,还有监国之职责,就该为国事考量,如今朝廷危难,朕膝下无女,而你又是朕唯一的妹妹,你去和亲最为合适,更何况,那柔然可汗点名要你,朕就是想找人收为义妹封为公主也行不通,你不是一直要朕勤理朝政,为国为民吗?朕这次便是为了朝廷社稷着想,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给我去和亲,不然你就是大魏朝的千古罪人。”
念儿冷笑,好大的一顶帽子,扣得她无法反驳,而她也不想反驳。
项诺见念儿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便道:“你赶紧与监察院交接一下,交出监察司的职权,然后便去锦州吧。”
项诺见念儿一直跪在地上没有动,显然是极生气极不情愿的,他想着监察司不过就是一个特务机构,不过几千人而已,没有了他们朝廷照样能运作,便道:“你不愿交出监察司也随你,但你必须给我去和亲,来人。”
禁军统领王庆走了出来,项诺对王庆道:“长公主奉旨和亲,礼部会按公主仪仗准备嫁妆,但公主今日就必须启程去锦州,你带五千禁军,护送公主去锦州,将她交于柔然可汗手中。”
王庆立刻道:“臣遵旨。”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如今他们都已看出这柔然突然入侵便是他们兄妹之间的斗法,而项诺显然棋高一着,为了除掉自己的亲妹妹,竟然引狼入室,百官心里虽然不耻项诺所为,但如今柔然已经攻打了进来,万一他们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恼羞成怒,一口气打来长安可怎么办,看来公主和亲确实是解决大魏困境的最好办法。
项诺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平静不卑不亢的念儿,生气道:“项念,我再说一遍,从今日起,我赐你与段长枫和离,你以我魏国长公主之尊与柔然和亲,结两帮永世之好,现在便启程前往锦州吧。”
念儿依旧跪着没有动,王庆只能走到念儿身边,十分恭敬地道:“公主,还请不要为难属下,启程前往锦州吧。”
念儿依旧没有动,项诺却怒了,指着念儿道:“项念,你别逼我用禁军将你捆绑了去。”
念儿抬头,冷冷地看了自己兄长一眼,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头,看了底下文武百官一眼,那些官员们表情丰富多彩,有内疚的,有惭愧的,有汗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念儿不再理他们,在王庆的带领下,直接走出了殿门。
宫门外已经停放了一辆恢宏霸气的马车,王庆如押解重要人犯一般,自念儿踏上马车之后,拿出了手链和脚拷,对她道:“公主殿下,微臣奉旨送你去和亲,但是陛下担心你武功太高中途会逃走,便命令微臣用这些拷住你,微臣并不愿意这样做,但倘若你逃脱了,微臣便是死罪,微臣家里还有妻小老母。”
念儿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冷冷地道:“你想拷便拷,不管你拷不拷,我都不会逃跑的。”
王庆没料到公主如然如此冷静理智,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
念儿不看王庆一眼,只看着前方街道人来人往,道:“你放心吧,我不会逃跑的,我相信皇兄逼我和亲之事很快就会传到梁王耳中,他如今手握重兵,一定会赶来救我的。”
王庆觉得念儿说得有理,想着若是真的将她拷起来,万一梁王赶到,第一个杀的也是他,于是他只能对念儿道:“公主,皇命不可违,属下也没有办法,只得护送你去锦州,属下相信公主是言而有信之人,不会逃跑,这手铐脚链就不用在公主身上了。”
念儿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于是在众人还未回过神的时候,王庆便带着念儿出发去锦州了。
锦州离长安有千里之遥,按照他们现在的路程,原本要五六天的时间才能走到锦州,王庆怕事情有什么变化,一路走官道,住驿站,三日后,军队陆续有人生病,大多是水土不服的症状,王庆就没这么在意,可越接近锦州,他的人马越是疲惫懒散,五六日的脚程,硬是被拖成了七八日,眼看着离锦州还有两日的路程,但军队里的人大部分都因为水土不服而病了。
公主倒是吃得好睡得好,一路心情也不错,走到山水秀美之处,还要停轿来欣赏一番,王庆没这么好的闲情逸致,一直催促着公主赶紧走。
一日,他接到了朝廷六百里急报,说是柔然可汗已经自锦州等得不耐烦了,而段长枫已经收复了雁门和晋阳,保住了太原。
不知是谁泄露的风声,他得知公主被逼着和亲,直接带兵从雁门带兵赶赴锦州,若是他们脚程再慢,只怕很快就会被段长枫追上。
王庆不敢再拖延,留下了那些生病的士兵在驿站休养,只带了一小部分人赶路去锦州。
两日之后,王庆平安的将念儿送去了锦州,柔然可汗阿达礼亲自在城楼外面迎接。
在见到了念儿的真容时,阿达礼震惊了,真人竟比画像还要美上三分,阿达礼身处草原,见过最美的女子也不及念儿一分的容貌,一下子就怦然心动了,甚至一改往日的粗豪,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公主长途跋涉辛苦了,不如先去太守府休息,大魏将物资运来,本王便带着公主回草原。”
念儿看了眼这位柔然可汗,长相普通,就是草原上粗壮汉子的模样,但却十分年轻,念儿没说什么话,让人驾着马车,直接往锦州的太守府行去。
锦州城都空空荡荡的,城内百姓已是十室九空,只余下一下年轻女子,光天化日之下,也能听到那些女子被柔然士兵欺辱尖叫的声音。
念儿闭上了眼睛,想着皇兄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待他日回到京城,她一定要亲手将他给废了。
就在念儿义愤填膺之时,锦州的太守府到了,念儿下了马车,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柔然可汗也下了马,柔然可汗殷勤地走到她身边,道:“公主在太守府稍作歇息,待物资齐备我便与公主一起回草原。”
说着便牵起念儿的手,一同往里走,念儿柔顺的由他牵着,一起走入太守府的厅堂。
阿依达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直勾勾的盯着念儿,别说他了,连他身边几个亲信也是这般盯着念儿,他们久居蒙古草原何时见过这样天仙般的女子。
他此刻心情十分矛盾,他既想亲近念儿,却又怕唐突了她,这种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念儿见他眼神闪烁不定,知道这个阿依达对自己已经起了色心,想着前几日自己的安排,此刻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她之前所有的部署,需要时间上的配合,所以她必须拖延时间。
阿依达不知念儿心里的复杂算计,只是看着她,如看一件珍宝,念儿对他柔柔一笑,问:“听说可汗妻妾良多,不知本宫若是嫁去柔然,在可汗的妻妾之中排行第几?”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自然是我的正妃,是排第一的,其他女子全都得靠边站。”阿依达豪迈道。
“哦?”念儿似是有些不信:“我听说可汗如今的正妃可是曾与你患难与共的结发妻子,并且育有两个儿子,你就是这么对待糟糠之妻的吗?”
阿依达愣了一下:“那公主的言下之意是?”
念儿笑了笑,道:“本宫并无什么意思,草原苦寒,不瞒可汗,本宫自幼体质娇弱,受不得风沙之苦,但皇兄之命不可违,所以本宫想着,这不是还有好几日,皇兄的物资聘礼才到吗?不如就这几日,你我先行了夫妻之礼,等到物资到了之后,可汗便自己回草原,我依然留在魏国,这样可汗也不用离弃糟糠之妻...”
念儿的话还未说话,便被阿依达一把抱起,他显然已经被念儿话里的挑逗之意说得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抱起念儿,道:“公主说得极是,何必等到回草原,既然你皇兄已经将你许配给我了,不如你我就先行了夫妻之礼,公主国色天香,我自然舍不得让公主留在魏国,你放心,我绝不让你受风沙之苦,我一定为你建最好的毡房,让几千个奴仆服侍你,让你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说着阿依达便抱着念儿往卧室走,走入卧室,他将念儿放到床榻之上,然后急切的去关门,还吩咐左右之人,没有什么事不要进来打扰他们,左右侍从自然明白,便应了。
关上房门,阿依达急切的脱下了自己一身铠甲,然后爬上床榻想要与念儿亲热,谁知脸还没有碰到,只觉后心一麻,人直直地往榻上倒去。
念儿将阿依达推入了床榻的里侧,然后又伸手点了阿依达的哑穴,确保他既不能动又不能说话之后,才爬下床榻,看着埋伏在房内许久的谢傲寒,笑着道:“还是谢叔叔懂男人色急之心。”
谢傲寒看着床上的怒瞪他们却无法说话的阿依达,对念儿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公主天姿国色,柔然可汗难免心动。”
念儿看着床榻之上的阿依达,好心告诉他:“我皇兄急着将我嫁去柔然,却忘了告诉你,我师承浮戏山庄,武功不在男子之下,除非我愿意,不然你是不可能动的了我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谢傲寒:“段长枫人在哪里?”
“已经日夜兼程,据手下探知,还有半日路程,就能到锦州。”谢傲寒毕恭毕敬地道。
念儿很满意:“我刚刚入城之时,见锦州守卫虽然森严,但城内士兵已然十分松散,以段长枫之才,锦州很快便能攻下,若是这次能消灭柔然主力,于我大魏的长治久安也是大有裨益。”
“不错,段长枫极善用兵,有他攻城,柔然可破。”
念儿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发现茶案上有一个棋盘,便对谢傲寒道:“既然还有半日时间,不如我与谢叔叔安安心心的下一盘棋如何?”
谢傲寒点头道:“公主临危不惧,这份气度,与先皇颇为相像。”
说着便入座,执起黑子与念儿开始对弈。
段长枫的行军速度比谢傲寒预估的还要快,小半日的时间,便已然兵临城下,在得知念儿已经被送入城内之后,段长枫首当其中,带领先锋部队不要命的攻城,其实此一战,段长枫并未用任何的计谋,他用的不过是一个勇字,一马当先,奋勇杀敌,而柔然已经在锦州徘徊十数日,该抢劫的财物都抢劫了,该享受的女人已经享受过了,该吃的肉也吃过了,此时军纪松散,一点应战能力都没有。
有将领来拍阿依达的门,嚷着段长枫在攻城,城门眼看就不保了,还请可汗做主。
念儿早就听到了城外的厮杀声,想着柔然将领如此情急,想来段长枫是占了上风的,于是抓起床上的阿依达,解开了他后心的穴道,用剑指着他的咽喉,道:“你与我一起去城墙,看看你的柔然主力是如何被消灭殆尽的。”
阿依达自幼也是习武的,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挟持,便与念儿动起手来,谢傲寒站在一旁也没有帮忙,才十几招的功夫,阿依达便败下阵来,谢傲寒想起当年与孝静皇后的那场比试,不由得由衷叹道:“浮戏山庄不愧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每一招每一式皆奥妙无穷。”
念儿挟持着阿依达往门外走,而门外全都是阿依达的亲兵,见可汗被挟持了,谁都不敢贸然行动,谢傲寒如割韭菜一般一剑将他们全都斩杀了。
城锦州城内所有的柔然士兵全都跑去了城门口,为了抵挡段长枫的攻城,阿依达从高高在上的可汗,一下子变成了无人问津的人质,这让他如何服气。
可是不服气也没用,因为他在念儿和谢傲寒的手上,完全动弹不得,许多柔然士兵见可汗被擒,城墙也支持不了多久,军心已经溃散,有些人直接放弃抵抗,从锦州城的北城门逃跑。
念儿一路挟持着阿依达,让柔然士兵投降,柔然士兵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感觉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幸亏这时出现了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当机立断,想要一剑射杀了阿依达,却被谢傲寒打掉了剪。
阿依达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射杀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想来此人早就想要害死他,然后自己坐上可汗之位,阿依达的弟弟见一箭不成,便只能对着众人道:“段长枫用兵如神,我们不宜与之硬拼,如今可汗被魏国人杀死,兄弟们,我们还是赶紧撤退吧。”
他话音刚落,锦州城破,那些柔然士兵如丧家之犬,也顾不得救什么可汗,听什么将军的号令了,争相往北门去挤,许多人都是被同僚踩踏而死。
没多久,段长枫就破城门而入,那些还未来得及逃跑的柔然士兵,一个一个,都成了段长枫刀下的亡魂。
段长枫冲入城内之后便急切的寻找念儿,见念儿和谢傲寒抓着阿依达站在一座茶楼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城内的将士拼杀,段长枫的心彻底的定了下来,然后便专注的开始杀敌,大半日的时辰,便将柔然人打得溃不成军,能逃的全都逃了,逃不掉的也全都死了。
柔然进攻中原的这场闹剧,在段长枫的猛攻与念儿的里应外合之下,破解了,十数万柔然军死伤惨重,活着逃出锦州城的不过两三万人。
等清理完敌军之后,段长枫跃上城楼,见了念儿之后,又是担忧又是后怕:“你没事吧?项诺这个卑鄙小人居然用这么阴险的招数,还好我及时赶到了。”
念儿见他来的如此迅猛,应是昼夜不停的赶路,心中莫名的便有些酸楚,但还是强忍住了,问了他一些军队的伤亡情况。
段长枫因为经历了两次战争,也是兵困马疲,柔然人骁勇善战,虽然段长枫刚猛在其之上,但是强硬攻城,他手下的士兵也是损失惨重,死伤过半,再加上数日前雁门一战的伤亡,段长枫上手的人马已经不足七万。
“回到京城,等抚恤完牺牲的将士,只怕需要再次征兵了。”段长枫道。
念儿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却在盘算别的事。
“这个阿依达你打算怎么处置?”段长枫看着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的柔然可汗。
69書吧
“他是我皇兄通敌卖国的罪证,自然是要将他带回京城,然后在朝堂之上,以他为借口,亲手废了我兄长。”念儿转头,对谢傲寒道:“就有劳谢叔叔先将此人压回京城了。”
谢傲寒想着之后的部署,心里不放心,犹豫着不肯走,念儿怕段长枫起疑,连忙道:“我这里有驸马保护,十分安全,你不用担心,赶紧将阿依达秘密遣送回京,这是我废除皇兄最好的理由,千万不容有失。”
谢傲寒无奈,只能遵命,捆绑了阿依达,带着他跃下城楼,然后找了一匹马,骑着马便带着阿依达回京了。
谢傲寒走后,段长枫再无所顾忌,紧紧地将念儿搂在怀中,恍惚地道:“还好你没事,你不知道当我听说项诺逼你和亲,我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幸好赶上了。”
念儿摇摇头:“我没事,那阿依达的武功那么弱,就是想对我怎么样只怕也没那个能力,更何况还有谢叔叔帮忙,我一路拖延时间,便是想着给你时间让你赶来,不过就算你来不及赶过来也无妨,有谢叔叔的保护,逃跑不难,只是我刚到锦州,谢叔叔便说你还有半日脚程便到了,所以才想着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你有谢傲寒的保护,我的念儿那么聪明,怎么会任人欺辱呢!”段长枫情不自禁的低头去吻她的额头。
念儿怒瞪了他一眼,道:“你说的确实没错,这世上,至今为止,能欺辱我的也只有你了。”
段长枫知念儿是说那晚的事,便不好吭声,只得做小伏低,问她累不累,饿不饿,念儿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模样,没好气地道:“我看是你累了吧,走吧,我们先回锦州太守那里,找人给你弄些吃的,再睡一会儿,你的那些士兵也需要休整一下了。”
段长枫见念儿对他如此体贴,心中高兴,抱着念儿一起跳下了茶馆,他看着锦州城,不无遗憾地道:“锦州城北门是一片莎草地,这里水网密布,芦苇丛生,地形十分复杂,不宜主动追击,不然我真想将那些柔然士兵一网打尽。”
“你对锦州地形很熟吗?”念儿有些心惊的问。
段长枫笑道:“早些年我随着娘亲四处逃亡,来过锦州,对这里的山川地貌做过分析,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对我说了,行军打仗需要对当地气候,地貌有所了解,不能纸上谈兵,所以我每到一处就会用心记下那里的地形,哪里可做伏兵,哪里可以诱敌,都牢牢的记在脑子里。”
念儿听段长枫这么一说,心中有些不安,面上却还是笑盈盈的:“难怪你打仗这么厉害,果然是将门之后。”
回到太守府,念儿体贴的让人准备了浴桶,亲自为段长枫擦洗身体,甚至亲昵的从背后搂住他,与他脸贴着脸,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为了我,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我心里很是感动。”
段长枫只觉念儿吹气如兰,搅得他心里痒痒的,想着柔然已经退兵,短时间内不可能卷土重来,便在念儿耳边道:“既然感动,不如报答一番?”
念儿笑:“如何报答?”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一直都知道。”段长枫一双眼睛,充满希翼地看着她。
念儿笑了笑,轻吻了吻他的脸颊:“你一路赶来也累了,今晚先好好睡一个安神觉,待回了京城,我一定好好报答。”
“真的?”段长枫只觉身在梦中。
念儿柔声哄道:“自然是真的,这里曾是阿依达的住处,我嫌脏,你也不想委屈我在这里宽衣解带吧。”
段长枫轻抚念儿的脸颊,以为自己终于将她感动,心情激动,语无伦次道:“我可以等,多久我都可以等。”
念儿笑笑,亲自为他擦洗身子,待将他洗得白白净净之后,体贴的为他点上了安神的熏香:“这几日你马不停蹄,我也舟车劳顿,都累了,今晚就好好睡一个安神觉,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回长安。”
说完,念儿牵着他的手一起躺到了榻上,段长枫如今满心欢喜,对念儿的话更是唯命是从,他确实也累了,刚躺下就呼呼大睡,念儿躺在他身旁,过了半个时辰,确定他已睡熟,这才悄悄的起身,穿上衣裳,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段长枫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直到门外有将领拼命的拍他的门,段长枫这才转醒,发现已是晚上了。
扣门的将领是跟随段长枫东征西讨多年的老将,姓高名伟,是段长枫的副将,对段长枫十分忠心耿耿,他拼命的扣门终于将段长枫从睡梦之中惊醒了,听到高伟在外边急唤,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第一反应便是想要唤念儿起床,却发现床畔空空荡荡的,念儿已然不知所踪。
段长枫连忙让高伟进来,自己则快速的穿戴衣裳盔甲。
高伟进门之后,连忙奏报:“王爷,大事不好,我军有三分之二的士兵水土不服,上吐下泻!”
段长枫一惊,怎么会这样,心里第一反应是难道柔然人去而复返?还在水里下了毒。
“末将已经禁止士兵们用井里的水了。”高伟看着段长枫,一脸痛苦地道:“末将今日在城楼巡岗,发现东西两边都有伏兵,并且已经朝着锦州赶来。”
“伏兵?”段长枫一愣:“打着什么旗号?”
高伟有些不忍心,但还是闭着眼睛回禀道:“东边的是秦王裴湛的兵马,而西边的则是赵王之子赵萧的兵马,他们不远千里赶来锦州,却不在公主入城之际发兵,而是等我们逼退柔然之后才出现,想来是串通好的。”
段长枫心念电转,怔愣地看着高伟,问:“公主呢?”
高伟跪了下来:“公主早在几个时辰前就拿着王爷的令牌出城去了。”
段长枫何其聪明,连高伟都已然明了的事,他又怎么可能不懂,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时之间,只觉得寒彻心扉,念儿,竟然布了这么一个局,想要致他于死地。
他一直知道她从来便没有忘记过那晚的事,可这数月相处,他处处做小伏低,他们联手对付项诺,竟让他产生了错觉,觉得她心软了,在慢慢的原谅他,之前所有的温柔体贴全都是假的,她一直都在隐忍,一直都在伪装,还是,她太痛恨他了,所以不想让他死在梦中,死的的那么容易,那么没有痛苦,她是要他看着自己兵败而亡?
高伟见段长枫发呆,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连忙劝谏道:“公主一时想不开,日后慢慢劝导便是,王爷,当务之急,是面对几十万大军,我们该如何全身而退。”
段长枫只觉得心乱如麻:“如今有战斗力的士兵还有多少人?”
“不足两万人!”高伟道:“想来是公主在井里下了巴豆之类的泻药。”
段长枫睁开眼睛,不再纠结,不再犹豫,对高伟道:“两万人够了,你吩咐城里所有患病的士兵,待我们从北门离开之后,开城门投降,念儿心地仁善,不会伤害已经投降的士兵,那些士兵无性命之忧,剩下的人跟着我出北门。”
“我们是要逃走吗?”高伟问。
段长枫摇头:“我是要与他们决一死战。”
当晚段长枫带着两万士兵退出了锦州的北门,高伟按照段长枫的命令,将一部分军队埋伏在沙河以东的渭水北岸的转弯处。
此处三面环水,沿河那头是方圆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的芦苇滩,要从外面进来,唯一的通道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段长枫命令人在左右两侧进行埋伏,以鼓声为号,命令大家听到鼓声之后立刻杀出。
而他自己则和高伟等精灵率领少数士兵背水为阵,作为疑兵。
当段长枫布置好这一切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了,念儿,裴湛和赵萧率领三十万大军冲破了锦州的城门,来到了沙河,远远的就看见了稀稀落落的士兵和迎风飘扬的“段”字大旗。
念儿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城里患病的士兵不过五万之众,按理说段长枫应该带了两三万人出城,怎么会这么少?那些士兵是不是都埋伏在芦苇丛里了?”
赵萧也深有同感:“看段长枫的架势是想要与我们在这里决战了,但这个地方芦苇茂密,道路狭窄,不利于我们大军行动。”
“要不然我们一把火将芦荟丛给烧了,管他有多少伏兵,一把火烧成黑炭。”裴湛建议道。
赵萧摇头:“段长枫不能死,我们必须将他押到朝堂之上,将他和项诺杀害先帝之事告知文武百官,还我们赵家和李家的清白,若是一把火将他烧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念儿想着那些士兵虽然忠于段长枫,但也是有妻子儿女的,若一把火将他们全都烧死,也委实太残忍了,如今他们胜券在握,何苦行如此不义之事。
其实段长枫这个计划并非没有漏洞,唯一的漏洞便是裴湛的方案,放火烧芦荟丛,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赌一把,赌念儿心底的仁善,毕竟他们是三十万大军,而自己只有不到三万人,强弱悬殊,此战怎么看都是他们胜券在握。
裴湛怕念儿一心复仇,第一个带兵冲杀,于是主动请战:“我们三十万对他们两万人,将士们士气高昂,此战我们又是以众击寡,何愁不胜,不如就由我做先锋,直接进攻吧。”
念儿和赵萧互看一眼,觉得裴湛的话不无道理,为了此一战,念儿已经做足了准备,她不信段长枫仅凭两万兵马就能战胜他们三十万大军,于是点了点头,赵萧也觉得此战毫无悬念,便同意了。
裴湛一声令下,十万大军跟着他争先恐后的杀向芦荟滩。
然而这里芦苇丛生,道路狭窄,裴湛旗下人数众多根本无法保持队形,场面一下子变得极为混乱。
赵萧见状不对,赶紧派人传令,让裴湛不要急于进攻,先停下来,整理好队形再前进。
裴湛也觉得不对劲,立马下令停止进攻,调整队形,谁料这个命令反而让士兵更为混乱,他们有的站住了,有的还在往前走,有的还以为要退兵。
段长枫见时机成熟了,亲自擂响战鼓,顿时伏兵四面涌出,杀声震天。
高伟身先士卒,率领一百名精锐部队横向杀出,勇不可挡,将裴湛的军队截成两段。
高伟的手下们也极为英勇,手提长矛,缝纫便刺,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有一位姓耿的将军,右手拿刀,左手持矛,所向无敌,杀伤甚多,全身的铠甲都被染成了红色。
双方就这样在芦苇丛中血战,此时太阳正冉冉升起,天上朝阳如血,地上,血流成河。
裴湛和赵萧的军队人数虽多,但在这种狭小的拥挤的地形之下根本无法施展开。于是他们只能化整为零冲进芦荟滩,可此时他们早已不成阵型,乱成一团,各自为战,身后虽有十几万的士兵为盾,但那些士兵根本就进不去,只能在外围胆战心惊地看着少数冲进去的战友被埋伏在暗处的敌军杀害。
裴湛和赵萧的部队加起来虽有三十万之众,但军队人员复杂,有平城的,有赵王旗下的,有李秦川的,因为时间紧迫,接到念儿的秘信之后就出发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集训,战士之间的凝聚力也不够,此时眼见战事不利,他们要么纷纷后退,四散奔逃,要么干脆放下武器,临阵投降。
战局逐渐明朗,段长枫的军队越战越勇,而裴湛和赵萧的军队溃不成军。
念儿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无法相信,更不愿意相信,三十万对两万,怎么可能是这样的结局。
赵萧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呆若木鸡,事实证明,赵萧并非一个将才。
念儿见败局已定,便对赵萧道:“舅父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萧这才回过神来,对念儿道:“一起走。”
念儿摇了摇头:“裴湛还在前线为我拼杀,我不能弃他而去,舅父快走,若是我今日不幸身死,我与父皇之仇,便只能托付给舅父了。”
说完用力拨转赵萧的坐骑的方向,随后用鞭子猛抽坐骑的臀部,战马立刻向南门狂奔而去,赵萧这才脱离了险境。
这一战一直从太阳初升打到了夕阳西下,念儿虽知败局已定 ,但还是冲入了芦荟从中,将裴湛救了出来,然后两人共骑一匹马带着残兵往西边逃去。
往南是赵萧,段长枫若此时追去,可报杀父之仇,往西是念儿和裴湛,段长枫想了一瞬,立刻调转马头带着军队,往西追去。
念儿和裴湛一路疾驰,他们对锦州地形不熟,又慌不择路,直到逃到了一处悬崖峭壁,再无处可逃。
念儿下了马,看了裴湛一眼,道:“天意如此,裴大哥,终究是我害了你。”
裴湛也知自己生路已绝,一个健步走到念儿面前,对念儿道:“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对你父皇立下的誓言?无论多么艰难,你都要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念儿看着追随着他们的那些平城的残兵,万念俱灰道:“这原本是我为段长枫做的一个死局,如今却变成了你我的死局,是我低估了他调兵遣将的能力,这些年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我乏累得很,裴大哥,你是这世间待我最好的人,既然你我已无生路,不如一起跳下这万丈深渊。也许你我身死,段长枫会放过这些士兵。”
裴湛想着段长枫对念儿一往情深,念儿未必没有活路,但是她此刻心死如灰,只能将他抱入怀中,柔声安慰:“我们一起跳下去容易,可若是一起跳下去了,段长枫必然不会放过忧儿,为了忧儿你也要活下去。”
念儿却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我们的庇护,忧儿一人活在世上也是受人欺凌,段长枫若真是杀了她,也是好事,我们一家三口至少能在地府相会。”
“一家三口。”裴湛看着念儿,眼中含泪:“你...”
念儿也是泪眼朦胧:“你我虽然从未成过婚,但这世间唯一全心全意待我的人只有你,自从忧儿出生,我早已在心里视你为夫君,裴大哥,我累了,我不想再对段长枫虚与委蛇,我机关算尽,最终还是功败垂成,我只想离开这个肮脏恶心的红尘,有你陪着我,我便不孤单了。”
念儿的那一番话让裴湛觉得此生无憾,可他怎么忍心让她赴死,他抱着念儿,还想说一些让她活下去的话,突然一支冷箭射来,裴湛与念儿都是习武之人,两人闻风知变,立刻分开,以躲避冷箭。
段长枫带着大军,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他手里拿着弓箭,刚刚那支冷箭便是由他射出。
念儿已然无心战事,但想着今日既然死局已定,那便拉着段长枫一起,也算是为父报仇了,不等段长枫的侍卫冲过来,念儿便飞身跃起,对着马上的段长枫一剑刺去。
段长枫剑法不弱,当日玉壁城内,他与念儿常常切磋比武,深知念儿剑法精妙,不过他因年长于她,二十几年勤于练武从不懈怠,所以剑法虽然不如念儿精妙,但是内力却比念儿高一些,尤其这些年,段长枫四处打仗,每日练武,念儿却被逼服食软石散被关在秦王府里,武功自然更不如他了,两人交手,念儿用尽全力刺他,段长枫不忍伤害念儿,只是化解她的剑招,却不对她出招。
段长枫身后的将士对着裴湛一拥而上,裴湛在马上厮杀了好几个时辰,体力早已衰竭,如今以一敌众,武功在高,但渐渐的也落了下风,最后兵器被打落,失手被擒。
念儿用尽全力,却无论如何也攻不下段长枫,心中也渐渐绝望了,段长枫见裴湛和跟着他们的士兵全部被擒,不想再与念儿多做纠缠,用足内力,震去她手中长剑,长剑落地,段长枫的副将高伟上前,与侍卫一起将剑驾到念儿的脖子上。
念儿被擒,木然地看着段长枫,脸上却是笑的:“段长枫,你果然是我的克星,三十万大军居然败在了你两万兵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念儿!!!”裴湛急道。
段长枫看着念儿脸上绝望的笑意,心中也是绝望的:“念儿,忧儿还在京城等我们回去,跟我回府,好不好?”
念儿冷笑:“你这个便宜爹爹倒是当上瘾了,忧儿是我和裴湛的女儿,与你何干?”
“你是我的妻子,她自然也是我的女儿。”段长枫伸出手,想要轻抚念儿的脸,却被念儿转头避过。
念儿笑容凄楚:“妻子?我来锦州和亲之前,我皇兄已然下圣旨赐你我和离,此事满朝文武皆知,正所谓皇命不可违,从今往后,你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你既这么恨我?为何不趁我熟睡,将我一掌打死?”段长枫闭上眼睛,想着从此以后他再不能自欺欺人的活着。
念儿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了眼段长枫身旁的高伟,冷笑道:“一掌打死你容易,可你手下的那些将领呢?你死之后,他们为了活命,一定会拥兵自重,与朝廷相抗,更何况,我父皇死前受尽折磨,被砍那么多刀最后自断经脉而死,我若是一掌打死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就算是五马分尸也不能泄我心头之愤,我要压着你在朝堂之上将当日你们如何残杀我父皇之事说出,我要我为舅父和姑父平反,我要看着你被凌迟处死。”
念儿看着段长枫,突然又笑了:“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可知为何我一定要你纳崔绮为妾吗?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玉壁城内,我们成亲前一日你曾对天起誓?”
段长枫脸色一青,玉壁,成婚的前一日,他确实发过誓,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那个誓言就慢慢的被他抛诸脑后,如今,所有的记忆全都涌入了脑内,当年他一手拥着念儿,一手立誓:我段长枫愿对天立誓,此生只娶念儿一个妻子,即便将来建功立业挣下功名也绝不纳妾,若违此誓,就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你是想要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段长枫眼中有泪,滚滚而下,他和念儿终究是回不去了。
“成王败寇,我今日兵败,就没想着要活着离开锦州。”念儿再不想理会段长枫,闭上眼睛,一副你爱杀便杀的模样。
“段长枫,别忘了当年在平城你说过的话,你说过不会伤害念儿。”裴湛心急如焚,奈何自己被擒,根本无力相救,只能对着念儿唤:“念儿,你别忘了你对你父皇发过的誓言,你答应过他无论如何也会活下去。”
段长枫看向裴湛,刚刚,他带着兵马冲上悬崖之时,看到裴湛与念儿紧紧地抱在一起时便怒从心底起,所以他才对着裴湛射了那支冷箭,将一腔愤恨全都发泄在了裴湛身上。
段长枫抽出身上的剑,指着裴湛的咽喉:“当日在平城若非你一再举荐我守玉壁,我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我心中一直是感激你的,当年,是我将念儿送到了平城,是我亲手将她送到了你的怀里,忧儿的出生是我自作自受,我认了,可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才是她心底的丈夫,如今你多活一日,我与念儿与忧儿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裴湛,我不会伤害念儿,我也会视忧儿如己出,但是你却非死不可。”
听到段长枫如此承诺,裴湛终于放下心了,他早就知道今日必死无疑,所求的不过是念儿平安而已。
念儿眼见着段长枫一剑就要刺向裴湛,她心念电转,握住高伟的手,用尽内力,想要借他手中的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高伟吓得不清,握剑的手用力往外躲,别的侍卫见状,也连忙将剑挪开了一点,念儿趁此机会,夺了高伟手中的剑,然后施展轻功从段长枫的肩膀上跃了出去,用玄天剑法,一剑斩杀了围在裴湛身旁的士兵。
在段长枫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念儿牵着裴湛的手,一起走到了悬崖边上,然后用剑指着段长枫,凄厉地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错便是心胸狭窄,容不得李秦川纳妾,若是我让他纳了妾,我就不会远走江湖,也就不会认识你,段长枫,认识你是我此生的噩梦,是我人生永远洗不去的污点。”
段长枫心中剧痛,却无法反驳,他身旁,高伟已然觉得形式不妙,示意段长枫左右两边的亲卫时刻看着段长枫,不要让他太接近公主和裴湛。
念儿转头看向裴湛,温柔的笑了:“我人生最大的幸,是遇到了裴湛,他是这个世间唯一全心全意待我的男子,也是唯一让我觉得温暖的人,今日,能与他一起死在这里,我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裴湛拼命摇头,念儿仰头,对着天空一声长叹:“父皇,我终究对不起你,做不到答应你的诺言,你的仇我也无法替你报了,我知你最疼爱的便是我,一定会原谅我的。”
说完,她紧紧地握着裴湛的手,悲痛地道:“对不起,终究是我连累了你,裴大哥,我累了,我再不想这样疲累的活下去了,你可愿与我共赴这黄泉之约?”
“念儿!!!”段长枫心惊胆战,想要冲上前将她拉回,可他上前一步,念儿便往后退一步,念儿脚下,有石块滚落悬崖。
段长枫不敢上前,只能苦苦哀求:“你别再往后退了,我答应你,我不杀裴湛,我放他走,你千万别做傻事!”
念儿用剑指着段长枫,不信地道:“你真的不杀他?”
段长枫指天誓日地道:“我用我娘发誓,若是我今日杀害裴湛,就让我娘不得好死!”
念儿知道段长枫侍母至孝,他如今这样发誓,想来是不会再伤害裴湛了,这样也好.....
念儿放开了裴湛的手,裴湛本能的觉得不对,还未来得及再去抓她的手,念儿已经反身一跃,跳入了悬崖,裴湛想都不想,随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念儿这一跳毫无征兆,待段长枫反应过来想要冲上前时,他左右两边的亲卫已然死死地拉住了他,不让他跟着往下跳。
“不~~~~!!!”段长枫声嘶力竭的吼,那凄厉的吼声响彻山谷,回音不绝。
高伟见段长枫如痴如狂的模样,心中害怕,连忙上前道:“王爷,这山谷不深,公主又会武功,这跳下去未必会死,还记得李秦川曾经也跳过悬崖,不也没死吗?我觉得当务之急,该是派兵立刻去山崖下寻找公主才是。”
高伟的话于段长枫而言,便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段长枫立刻亲自带了一对人马,从山坡的另一头走下去,这悬崖确实不高,而且悬崖底下是一条小溪,段长枫突然觉得念儿生还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于是带着人不停的在山崖下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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