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这边兵马集结,平城那边却还没有得到消息,依旧是一派岁月静好的平淡日子,不知是不是父皇在天之灵保佑她,她想要一个孩子,没多久便怀上了,如今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第一次,因李秦川纳妾,她心中伤痛,怀胎四个月便流产了。
第二次怀孕是来到平城之后的第一个月,裴湛因她整日头晕呕吐请来大夫为她诊脉,不料却诊出她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可那时她太过伤痛,没多久孩子也流掉了。
这是她第三次怀孕,因前两次孩子都没有保住,所以这一次她格外的当心,一步也不敢多走动,成日躲在屋内,给孩子绣一些小衣裳小袜子。
日子确实比以前容易打发了,裴湛日日来看她,见她绣的都是一些粉色的小衣裳小鞋子,便问:“你觉得肚子里的是女孩?”
念儿摸摸手中粉色的小衣裳:“我希望她是一个女孩。”
69書吧
“为什么?”裴湛看着念儿一天天隆起的肚子,只觉自己身在梦中:“女孩儿早晚都要嫁人的,只有儿子才能一直留在身边陪伴你。”
念儿不甚在意地道:“我的身份终究是见不得人的,不可能成为秦王妃,这个孩子若是男孩,只怕与你将来嫡出的孩子会有冲突,若是女孩则无碍,我不需要她一直陪伴着我,只需要她平安健康的长大便好。”
也许最初她想要利用孩子来捆绑裴湛,但自从肚子里的孩子会踢会动之后,她真正的感受到了为人母的喜悦,如今只希望孩子平安健康。
裴湛握住了念儿的手:“谁说你的身份是见不得人的,待朝局稳定,段长枫知我无反他之心,我便上书朝廷,娶你做我的王妃,只是得委屈你,不能以公主之尊嫁给我做我的王妃,只能以林念儿的身份。”
念儿抽回被裴湛握着的手,冷冷地道:“我不想再嫁人,我只想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裴湛的手颤了颤,念儿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重,于是,站起身,从一叠衣物之中拿出了一件深蓝色的衣裳,递给裴湛:“裴大哥,你对我那么好,我不知该用什么回报你,这是我为你做的衣裳,针脚有些粗糙,不如府里绣娘绣的好,你看看合不合身...”
裴湛激动的将衣服展开,也不去管自己还穿着外衣,便往身上套,连连称道:“十分合身,样式我也喜欢。”
念儿继续绣她的小鞋子,笑道:“你喜欢便好!”
裴湛看着念儿为孩子缝制衣裳的样子,痴痴地笑了:“你有没有想过,若只有一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太寂寞了,孩子越多府里越热闹。”
自从裴寒和贾云染上京诬告他和段长枫之后,裴寒就被押往京城,前年死于大内地牢,而去年,老王妃也病逝了,如今秦王府上只有他和念儿。
念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柔柔地笑了:“那就等孩子大一点,我们再给她添一个小妹妹?”
“好!”裴湛喜形于色,握住念儿的手,道:“这两日我可否留在你房中?”
自她怀孕之后,裴湛欣喜若狂,确实再也没有碰过她,但食髓知味,他如今见到她已然不如过去那般规规矩矩,不是搂抱便是亲吻,有时候十分动情。
“我如今肚子那么大,身体十分丑陋,你不如找一些貌美的婢女...”
“你什么样我都觉得美!”裴湛握着念儿的手,动情地道。
念儿抽回了被裴湛握着的手,低着头,轻声道:“那你轻一点,别伤着孩子。”
裴湛激动的一把将念儿搂入怀中,亲吻她的额头:“不会,我一定小心翼翼的,绝不会伤了我们的孩子。”
兵贵神速,十日之后,段长枫已然兵临城下,而裴湛甚至整个平城都一无所知,长期以来,平城对抗柔然在对外的探查之上甚为严格,可对内,却要松懈很多。
当探子查探到有异动之时,段长枫的前锋部队已然对平城发起了进攻,段长枫是段氏鲜卑族的后人,他当权之后,重用的都是鲜卑族的将领和士兵,那些士兵十分骁勇善战,再加上大魏精良的攻城武器,以及平城对柔然这边的城墙修的很严实,可对大魏自己人这边的城墙却是年久失修,所以段长枫的先锋部队几乎只花了三天便将城墙攻陷,而段长枫也率领大军赶到了,与先锋部队集合。
平城之中自然是人人自危,连裴湛都没有想到,他明明写了一封如此卑微的书信给他,表明自己俯首称臣的意图,原以为他会将重心放到蜀郡那边,却不了他居然转身来攻打平城,这件事既出人意料,也不合乎情理,裴湛也是聪明绝顶之人,一时竟不知是何缘由,甚至不知该如何应付。
他第一反应便是段长枫此来攻城,念儿凶多吉少,于是连夜让人准备了马车,并且将军队中最精良的士兵挑选了五千出来,想要连夜护送念儿去蜀郡,蜀郡守军如今是李誉和赵王,都是念儿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必然会护佑她平安的。
但是念儿却不肯走,她怀孕七个月了,身子笨重,根本走不快也走不远,段长枫既然穷追不舍,她逃到蜀郡也只会给舅父他们带去杀身之祸,所以她不愿意逃。
念儿之前虽一心想要利用裴湛,但裴湛对她的情义她还是铭记于心的,她对裴湛道:“你与段长枫并无仇怨,想来他不放心的人只有我,你只要将我交出去,然后真心实意的投降,他未必会为难你!”
“不可能,我就是拼死也要保你和孩子周全!”裴湛一心只想让念儿赶紧逃,但是念儿却摇了摇头:“段长枫突然就攻来了,想必是有备而来,我身子笨重,根本就逃不了多远,如今城门失守,你负隅顽抗,只是死伤更多无辜兵士和百姓,根本挡不住他的铁蹄,他的目标是我,我也不可能逃得了多远,与其终日忐忑,不如直接投降,给我一剑来的痛快。”
“他若要杀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念儿知裴湛待她情深意重,知道他怎么也不可能将她交出,便道:“裴大哥,我有一事求你。”
“只要你愿意离开,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我也愿意答应你!”裴湛如今心里想的是如何将她弄晕,然后强行带走。
念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裴湛道:“我曾答应了我父皇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哪怕变成了地上的烂泥也要想方设法的活下去,如今看来,我终究是要失信于我父皇了,但是我想要这个孩子活下去,如今已然怀胎七月,若是我死了,你直接剖腹取子,孩子未必没有生机。若是没有机会或者孩子取出来已然没有了生机,便将他与我葬在一起,这样我死后也不孤单。”
“你别说胡话!”裴湛已然顾不得什么了,一个健步走上前,想要将她拉走,不料念儿却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
裴湛一下子愣住了,这些年他一直都有给念儿服用软石散就是怕她武功高强自己逃跑,后来她怀孕了,他就没再给她服用软石散,也不担心她会逃走,甚至于也忘了她会武功这件事。
“裴大哥,你的穴道半个时辰之后自己会解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全城百姓因我而死,我这就上城门,段长枫毕竟曾借你十万兵马,他若是杀了你,对他名声不好,所以只要我死了,你未必会有事。”
“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苟且偷生,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儿死在面前也无动于衷吗?”裴湛暗自运功想要破了念儿的穴道,奈何念儿武功确实不弱,他一时半会儿竟然也解不开。
念儿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道:“你若是心里真的有我,那就活下去,就如我父皇说得那样,哪怕苟且偷生,也要活下去,段长枫隐忍二十年,终是复仇成功,你若是真心爱我,就活下去,为我复仇,我不要一个生死相随的男人,我要的是一个能为我父女报仇雪恨的男人。”
裴湛岂能不知念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他,如果她死了,那么他的余生除了报仇,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活下去的。
念儿留恋地看了裴湛一眼,真心实意地道:“裴大哥,谢谢你,因为你,我终是体会到了被人全心全意爱着的感觉,这种感觉,我父皇母妃不曾给过我,李秦川不曾给过我,段长枫更不曾给过我,此生一别,愿来世,我最先遇上的那个人是你!”
说完,念儿拿过裴湛手中的剑,并拿了他腰间的腰牌,抹去自己脸颊上的泪,转身,离开了秦王府。
离开秦王府之后,念儿来到平城的街道上,此刻街道上的百姓人潮涌动,全都是拿了包袱想要从平城往武川怀柔等六镇逃难的。
前方城楼不断的有士兵从城墙上掉落下来,浑身是血,玉壁一战,她也曾参与过,这样灿烈的场面,她也目睹过,段长枫十分善于用兵,对平城又太过了解,他的兵马来的太快了,裴湛根本来不及将北部六镇和玉壁的守军调回来,他就来了,平城不过区区两万守军,他的先锋部队又是轻装上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城池被攻破,城外十几万大军虎视眈眈,若不投降,城中军民将无生路可退。
念儿来到城墙之下,守城将领见到她,知道他是秦王的女人,但却不是秦王妃,便只能称呼她为夫人:“夫人你怎么来城楼了?这里危险,您和秦王赶紧逃!”
念儿拿出裴湛的令牌,对他道:“秦王有令,挂白旗投降!”
守城将军自然认识秦王令牌,也知念儿怀的是秦王骨肉,见她一人前来,以为秦王已经逃了,也是心灰意冷,本来城池早晚都会被攻陷的,如今,既然秦王有令,那就投降吧!
于是那将领连忙传令下去,挂白旗,投降!!!
段长枫见城楼上挂起了白旗,连忙让手下将军停止攻城,虽然城墙早已多出碎裂,破城而入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但既然裴湛愿意投降,那么伤亡自然越少越好,他原以为会看到裴湛站上城楼,却不料,站到城楼之上的居然是念儿!!!
只见念儿挺着高高的肚子,穿着一间白色的纱衣,黑发飘散,如九天玄女一般站在了城墙之上,目光冰冷地俯视着城墙外的他们。
快四年了,他终于见到了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颜,隔着无数的人头与城墙,他们就这样遥遥的对视着,他刚想说话,念儿却用内力对着城楼下的他开口了:“段长枫,你想要杀的只我一人而已,平城百姓无辜,你也曾是平城子民,也曾受裴家举荐之恩,这些年平城十万兵马亦是随你四处征战,建功无数,这城中百姓许多人都是那些士兵的父母亲眷,请你看在过去的恩情上,放过全城军民,你若答应,我便束手就擒随你处置!”
段长枫只觉五脏六腑疼得快要滴出血来了,念儿竟然以为他不远千里而来是为了诛杀她,他努力的压制着内心的悲痛,对着她道:“降者不杀,诚如你所说,我只为你一人而来,只要你开城门,走到我军营之中,城中百姓和将士我绝不枉杀一人。”
“好!”念儿对守城的将领道:“开城门,投降!”
都是大魏的士兵,他们本就不想自相残杀,但是见念儿为了护住他们,竟然不顾自己生死,那些将士们纷纷被她感动,自古以来,只有他们这些士兵为权贵拼杀,却极少有权贵会为了他们这些如蝼蚁一般的生命而牺牲自己。
于是城门未开,城楼上的全体将领都跪了下来,念儿转身,缓缓地走下了城楼,她一路走来,士兵受到感染,纷纷下跪,最后城门打开,平城守门士兵,全都跪着恭送她出城门。
段长枫见她缓缓地朝着自己走来,心中激荡,驾着快马便冲了过去,唯恐自己慢一步,她便会被别人劫走,念儿不料他突然冲出阵营,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段长枫一把拉上了他的马,段长枫牢牢地抱着她,带着她一路向自己的军营疾驰而去。
背后,段长枫手下的将军率领军队缓缓地入驻平城,念儿不知段长枫想要做什么,但是在离开秦王府之前,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她要找机会杀了段长枫,如今两人挨得这样近,是最好的机会,她握紧手里的发簪,那是当年玉璧城内段长枫赠她的银簪,她离开秦王府时就想好了,她一定要将这根发簪插入他的咽喉,以报杀父之仇。
念儿手中凝聚真气,刚想挣脱段长枫的双臂,反手将银簪刺出,小腹突然传来一阵抽痛,她心头一惊,忙运气护住腹中胎儿,但一路颠簸,她肚子越来越痛。
段长枫带着念儿一路疾驰至军营,一路颠簸,待到军营之后,念儿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额头也是冷汗直冒,段长枫这才察觉出不对,连忙问:“念儿,你怎么了?”
念儿只觉小腹阵阵疼痛,但是却强忍着没有说话,段长枫立刻抱她下马,直奔自己的营帐,然后将汤茗传了进来。
再见汤茗,他已然须发皆白,比知之前又老迈了不少,他为念儿拔了脉,对段长枫道:“公主怀胎七月,不宜马上奔波,如今胎象有些不稳,我开两幅安胎药,喝了,便没什么大碍了。”
段长枫看着汤茗,问:“不知安胎药与那离魂...是否可一起服用?”
“此两种药并不相冲,可同时服用!”汤茗对着段长枫的态度变得格外恭敬。
“那边有劳汤先生将两种药一起拿来让念儿服用。”段长枫待汤茗的态度却十分和善。
汤茗诺了一声,退出了营帐,段长枫用帕子擦拭着念儿额头的汗水,十分歉疚地道:“对不起,我忘了你身怀六甲,骑马急了一点。”
“你让我服用安胎药?”念儿警惕地看着段长枫,不知他意欲何为。
段长枫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目光伤痛,却强笑道:“那是自然,我问过大夫,你已怀胎七个月,若是将孩子打掉,你也会有性命之忧,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孩子生下来,你放心,孩子出生之后,我会将他视如己出。”
念儿惊疑地看向段长枫,却见段长枫地举起手,抚过她的脸,柔情款款地问:“念儿,这些年过去了,你可还怨我恨我?”
这话问反了吧!!!念儿不知段长枫是如何想的,但是她看到了机会,她孩子活下去的机会。
念儿斟酌了一下,看着段长枫小心翼翼地道:“我父皇灭你满门,我理解你对他的痛恨,父皇也说那是他自己的罪业,不让我去恨你和兄长,这些年,我从没想过恨不恨你,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段长枫握住了她的手,痛苦地道:“当日我那样羞辱你,你也不恨我吗?”
那样的羞辱,虽并未真的实施在她身上,但于她而言也是刻骨的耻辱,她怎么可能不恨,可若说恨,他是不是会将她立刻杀死,念儿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要装着不在意,却怎么也装不出来了,只能闭上眼睛,口是心非地道:“我不知道,这些年我过得浑浑噩噩,身不由己,当日之事,我有些已经记不清了。”
“身不由己!!!”段长枫眼中一亮,拉过念儿的手,欣喜地道:“是裴湛强占了你,对不对?”
念儿想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对他话中的意思十分不解:“不是你把我送给他的吗?何来强占一说?”
“我是把你送到了平城,我只是想让你避开朝中的是非而已,他答应过我,若你不愿,绝不勉强,他终究还是没有做到!”段长枫眼中杀气深浓。
念儿的心一紧,连忙道:“裴湛从来没有强迫过我,他待我很好,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对裴湛动心了?”段长枫黑亮的目光透着一股绝望的痴狂,他双手握着念儿的手臂,用力地摇晃她:“我说过的,你不可以对裴湛动心,你怎么可以对他动心?”
“你何时说过?”念儿被他摇晃的有些晕了,本来因为骑了马身体不适,如今更是头疼难忍。
就在两人拉扯不清的时候,汤茗突然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药进了帐子,段长枫见他来了,十分意外:“药这么快就煎煮好了?”
汤茗道:“这两味药王爷攻城的时候我便在煎煮了,老夫人吩咐过,怕王爷攻城,动了公主的胎气,让我事先备下了这安胎药,至于这离魂药,也是早已备好的。刚刚不过是热了一热而已。”
念儿看着汤茗手中那两碗黑漆漆的药,忙问:“什么离魂药?”
段长枫看着念儿,心中惧是伤痛:“我知道不管你嘴里怎么说,那晚的事你心里定然是恨我怨我的,你喝了这碗离魂药,前尘往事便会全都忘了,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段长枫看向汤茗:“哪一碗是离魂药?”
汤茗道:“右边那碗。”
段长枫拿起右边那碗药,端至念儿面前,道:“乖,喝了它!”
念儿摇了摇头,哪怕再伤再痛,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了,怎么能忘呢?若是有一天想起来,她岂不是要再痛一次?
“是我强灌你还是你自己喝?”段长枫却不愿意放过她。
汤茗将药放到地上,跪在段长枫面前,对段长枫道:“这药不能强灌,若是公主用内力相抗,则药效全无,老朽有些话想要对公主说,那是她母后当年留给她的话,听完之后,我相信公主会心甘情愿服下此药,并且此药还要配合老朽对头部的针灸才能起效。”
段长枫将药端给汤茗,汤茗接过药,段长枫将位置让了出来,自己站到了一边,汤茗看着段长枫道:“王爷,公主如今在您营帐之内,她无处可逃,老朽所要说的,是关于孝静皇后不宜让人知道的私密之事,能否请王爷移步帐外,老朽以这颗人头担保,公主听完孝静皇后之言,定然会乖乖的服用这离魂药,并且配合着老朽以针刺头,忘记前尘往事!”
段长枫想着汤茗说得也有道理,孝静皇后当年与司徒翊远遁漠北,也许确实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他对这些没兴趣,但若念儿能心甘情愿的吃下那离魂药,他出去一会儿也无妨。
段长枫对汤茗作了一揖:“那便有劳先生了。”说完,便出去了。
段长枫走后,汤茗走到念儿身旁,将药端至她面前,轻声道:“公主放心,这世上并无什么离魂药,这两碗药均是安胎药!”
念儿一愣,只听汤茗继续轻声地道:“四年前,你与段长枫大婚之前,他便找到了老朽,说是崔绮受人奸人迫害,遭遇了一些不堪的事,怕她寻短见,要我研制离魂药,可我研制了三年,也未能研制出来,他原本还耐着性子,如今却越发急躁,老夫人为保我性命,便让我骗他说药已研制。”
汤茗看着手中的药,叹了口气,道:“老夫人要我见了你,对你说,段长枫幼年经历坎坷,亲眼看着族人亲姐在他面前惨亡,那是他心中始终无法放下的执念,但是他对你也是动了真情的,那日逼死你父皇,羞辱于你之后,他自己心中也是万分悲痛,一心寄希望于这离魂药,能消散你的记忆与他重归于好。”
念儿只觉得这是继她大婚那晚之后听到过的最离奇最不可思议的言语,只听汤茗继续道:“老夫人说,他早在数月前便计划攻打平城,将你夺回,原本大军可能还要再晚三个月,可是一个月前,裴湛那封说你有孕的书信让他痛彻心扉,他不管不顾的带兵冲了过来,不论老夫人如何劝都劝不动,他如今便如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谁劝都劝不住,而你已然成为他心中另一个执念。”
汤茗将药端至念儿面前,道:“老夫人说,你若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就吃下这所谓的离魂药,然后配合着我们装作忘记前尘往事!”
念儿摇头:“我装不来,他逼死我父皇,我不可能与他重归于好!”
汤茗叹了口气,道:“老夫人也猜到了您定然是不愿意的,若是不能装作忘记前程往事,那便当做我这药失灵了,你被我这药弄傻了!”
“傻了?”念儿蹙眉。
汤茗点头:“装疯卖傻活下去,就当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汤茗的话触动了念儿,她想起了对父皇的誓言,想起了肚子的里孩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着汤茗,果断地道:“好,那就当这药失灵了,我失去了所有的神智!”
汤茗点头:“好!”
念儿不再犹豫,果断的接过汤茗的要,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将另外一碗保胎药也喝了下去。
喝完两碗药,汤茗对她道:“我现在要用金针扎一下你的头,做个样子,你放心,这对你身体无碍,刚刚的药里,有安神的药材,配合着金针,你能睡一会儿,待醒来之后,你得记得你变成了一个疯傻之人。”
念儿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很干脆的躺下了,让汤茗为她施针,她闭上眼睛,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转机,不过在经历了大婚之夜那场惊变之后,所有的事,她皆见怪不怪了。
段长枫在外面徘徊了一柱香的时间,帐子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终是按耐不住,冲进了营帐之中,却见念儿已然躺在榻上,而汤茗正在为她施针,见盘子里的两碗药全都被喝了十分惊喜。
汤茗为念儿施针之后,头上也全是汗水,他对段长枫行礼道:“若无意外,公主醒来之后,便会忘却前尘往事,连王爷也不记得,这个结果,不知王爷是否可以接受。”
“只要她能忘记那晚的事,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段长枫看着躺在榻上的念儿道。
营帐外突然有士兵来报,说是平城已然全城投降,并且将秦王府众人全都请入了营帐之内,段长枫看着汤茗,道:“念儿这边便有劳先生看护,我去处理一些公务,稍后便回。”
汤茗行了一个礼道:“无妨,公主估摸着要明日才会醒,王爷放心去便是。”
于是段长枫走出了自己睡觉的营帐,跟着士兵,来到了与众位将军议事的营帐,见裴湛被捆绑着站在那里,段长枫挥了挥手,士兵们全都退了出去。
等士兵们全都走了,段长枫拔剑,将裴湛身上的绳子一刀斩开,裴湛重获自由之后,第一句话问的便是:“念儿呢?你杀了她?”
段长枫看着裴湛惊惶焦急的眼神,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冰冷地道:“当日你用十万兵马换了念儿,你那十万兵马跟着我南征北战,确实立下了不少战功,我回洛阳之后,会将兵马尽数归还,但我要把念儿带回洛阳,满朝文武皆知,她是我的妻子,一直留在你身边,也是不成体统。”
“她已然怀了我的孩子,她是我的妻...”裴湛话未说完,段长枫已然拔剑直指他咽喉。
“她是我的妻子,我和她叩拜过天地庙堂,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结成夫妻,你放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视如己出。”段长枫看着裴湛,满眼的恨意:“你强占了念儿,我本来想一剑杀了你的,但是我娘说得对,我已然逼死了念儿的父皇,如果再杀了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只怕会更怨我恨我。”
裴湛不解地看着段长枫,似是有些听不懂他口中的言语,段长枫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裴湛,沉痛地道:“你绝顶聪明,从小在你大哥之下也是一味隐忍,虽然心计深藏,但终究你的一生还是太顺风顺水了,也许权谋之术你很在行,但行军打仗,你不是我对手,你曾借我兵马,助我剿平各地藩王叛乱,于我也算有恩,但你强占了我的妻子,让她腹中怀了你的骨血,于我而言便是夺妻之仇,恩仇相抵,如今你我就算两清了!”
见裴湛怔愣在那边,段长枫道:“我会派人护送你回王府,也会撤军,回到洛阳之后,我便将那十万兵马归还。”
裴湛看着段长枫,突然明白了一切,不敢相信地道:“你攻打平城是为了念儿?你对她...你对她...”
“四年前,在我决定在大婚之日对项辰动手之时,我已让汤茗研制让人离魂的药物,服了那药,会让人忘了前尘往事,那晚,念儿受尽我的羞辱,我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我了,我送她来平城,只是为了让她远离京中是非,我不想让她看着我对她至亲的舅父和姑父下手,我不想让她更恨我,当然,彼时我确实也需要你那十万兵马助我,但是我当时就想好了,一但朝中局势平稳,我定是要将她夺回来的。”段长枫强忍住内心的痛楚,愤怒地看向裴湛:“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我以为你从不强人所难,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对念儿下了手,我虽深恨你,但为了念儿腹中之子,我不杀你!如今,汤茗已然研制成了那离魂药,念儿明日醒来,便会忘记前尘往事与我重新开始。”
裴湛看着段长枫悲痛的模样,突然笑了,笑得极凄凉,他指着段长枫,惨笑道:“你明知我是如何待念儿,我绝不会做出丝毫勉强她之事,不过你也不用嫉恨我,因为她心中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与她确实行过夫妻之礼,那不过是因为她想要一个孩子,想要用孩子来打发她漫长的余生,她对项辰发过誓,不论生活如何艰辛,哪怕她从高高在上的公主跌落成尘埃里的烂泥,她都会活下去,不然项辰永坠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她为了遵守对她父皇的誓言,这些年苟且偷生的活着,其实我知道,她这样活着其实还不如死了痛快,所以当她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我自然是要给她的,哪怕她心中的那个人不是我,哪怕她并不爱我也无妨,我只要她活下去。”
原来如此,亲耳听裴湛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段长枫心中好受了许多,那撕心裂肺的痛也淡去了许多,裴湛瞧着段长枫的神色,道:“这些年,念儿她恨不能恨,爱不能爱,过得很是凄凉,成王败寇,如今,我无力阻止你将她带回洛阳,但倘若她真的失去了记忆,于她而言也是好事,我只求你善待她,她若真的忘记了前尘往事,她腹中之子,也许对她来说已然没有那么重要,还请你将孩子归还给我,我留不住她的人,但至少能留住与她的那丝血脉!”
段长枫摇了摇头:“既然那个孩子是她活下去的执念,我自然不能将孩子归还于你,不过我说过,我会将那个孩子视如己出,就一定会做到。”
裴湛对着段长枫拱了拱手,道:“只要你肯善待念儿,我便为你镇守北部六镇,但若有一日,你还是放不下她是项辰之女,请不要伤害她,把她还给我,我愿意用我所有去换她性命。”
段长枫凄然一笑,道:“项辰早已身死,我与他的恩怨也两清了,念儿是我心中挚爱,也许当年我一直放不下她是项辰之女,可是在经过了大婚那晚之后,她再不欠我什么,是我欠她的,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再宵想着她会回到你身边,那是不可能的。”
裴湛离开营帐之前,对段长枫道:“我只求她平安,其他的,别无所求!”
裴湛走后,段长枫一个人在营帐之中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很晚了,他才回到起居的营帐,汤茗守在榻前,已然昏昏欲睡,见段长枫回来了,连忙站起。
段长枫对汤茗十分客气:“先生辛苦了,您回帐中休息吧,我守着念儿便好!”
汤茗看了眼床榻上的念儿,对段长枫道:“老朽先回去了,若是公主有什么异样,随时找人来唤老朽。”
段长枫看着榻上的念儿,点点头,汤茗便退了出去。
汤茗走后,段长枫脱下了鞋袜,爬上了床榻,与她头挨着头,脚抵着脚,盖着同一床被子,他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忽然想起了他们成婚之前,他每日都会偷偷的从地道跑到公主府,然后与她同睡一张床榻,有时候他们并不做什么,但就是这样看着对方,拥着对方入睡,也觉得是一种甜蜜,如今他们终于又可以回到那样的时光了。
段长枫眼中含泪,轻轻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道:“大婚那晚,你父皇惨死在你面前,你伤心的晕了过去,所以我说的话你全都没有听见,我知道我现在说得话你也听不见,不过我还是想说,念儿,我终于做到当年说的,将你夺回来了,汤茗也终于研制出让人离魂的药了,以后我们日日都在一起,我每天都给你买糖人,买冰糖葫芦,买所有你爱吃的东西,我会让洛阳城日日挂满花灯,日日让人舞龙舞狮,这么些年,我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一个都没有,娘让我放下你,放过裴湛,给你一个安身之处,可她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若是把你放下了,我的心便死了,一个人的心死了,那他要怎么活下去,小时候,我亲眼看着我的姐姐们,婶娘们被你父皇的手下欺辱,我同父同母的妹妹死在了逃亡的路上,那种痛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而那晚,当你痛得晕倒在地上时,你心中的痛也刻在了我心中,这些年,只要想起那晚,我丝毫没有复仇的喜悦,有的只是失去你的痛不欲生,我是不是很傻气,在我们大婚之前,我便知道,这就是我复仇的代价,可我还是做了,我亲手把我们两人都推下了万丈深渊。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明日醒来,你就会忘记前尘往事,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陪着你将孩子一起抚养长大。”
许是段长枫因为伤心动情手上的力道大了一点,念儿睡梦中觉得很不舒服,闭着眼睛,伸手推开了段长枫抚着她脸的手,然后挠了挠脸,翻了个身,背朝着段长枫继续睡去。
段长枫也怕将她惊醒,连忙为她盖好被子,然后紧紧地楼抱着她,一起睡了,没多久,床榻上便传来段长枫轻微的鼾声,念儿这才睁开了眼睛,虽然汤茗的药和针灸有安神的作用,但这毕竟是在敌人的营帐之中,又因为担心腹中孩儿而提心吊胆的,她只小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段长枫回营帐之时,她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却一动不敢动,直到他刚刚说了那番话,确实将她惊到了,自那夜之后,她从未想过段长枫对她是有情意的,就连刚刚汤茗说得,她也是半信半疑,总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当这些话从段长枫口中说出时,她彻底的震惊了,他发兵攻打平城,只是为了将她夺回,他居然还要认她腹中之子,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桩事都将她震撼到了,甚至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心里觉得难受,她不得不转身,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流出泪来。
段长枫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他回到了玉壁城,在巡视了城楼之后,天色晚了,他回到了那个狭小的院子,刚打开门,就看到念儿做了许多菜,笑意盈盈地等着他,她穿着那件粉色的棉袄,好看极了,她温暖的笑容,让他一扫疲惫,精神也为之一振,他刚想走过去,念儿突然就消失了。
“念儿...”段长枫从梦中惊叫着醒来,却发现念儿正在自己的怀里熟睡,他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用力的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觉得痛,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段长枫看着念儿熟睡的脸,想着那药若是管用,她是不是就会忘记前尘往事?
“念儿...”段长枫紧张地唤了唤她。
念儿其实早就醒了,但是段长枫未醒,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段长枫醒了,她便也睁开了眼睛。
段长枫看着念儿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眼睛,心头一惊,忙问:“念儿,你...你可认得我?”
念儿扶着肚子,从床榻之上坐起,看着段长枫,诚实地道:“认得!”
段长枫一下子从床上跃起,看着眼前的念儿,拼命的摇头:“不可能,汤茗明明说那药已经研制成功了,你会忘了前尘往事,这不可能...来人...来人...”
段长枫的副将冲了进来,段长枫连忙道:“快,快去唤汤茗,快去!!!”
“等一下!”念儿对着副将命令道。
副将一愣,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念儿看着段长枫道:“我有话想和你说,先别忙着叫先生过来。”
段长枫拼命摇头:“不,你得忘记过去,你得忘记过去!”
念儿见段长枫果然如得了失心疯一般,终是相信了汤茗的话,她已然成为他另一个执念。
“段长枫,你冷静一下,我有话和你说!”念儿大喝一声,说话时带着几分威仪,段长枫已然习惯了久居人上,好久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了,而念儿之前与他在一起,因为觉得自己嫁过人,总觉得配不上他,对他是百般迁就,万般讨好,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说过话。
段长枫被她这么一喝,冷静下来,他看着念儿,念儿抚着自己的肚子,对他道:“你让他出去,先不要叫汤先生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段长枫见药并未起效,满心的失落,挥了挥手,让副将出去,他看着念儿,一时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念儿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段长枫,对他道:“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离魂药,你就算把汤茗叫来,再给他十年时间,他也制不出这种药,你听我说,我已然知晓你的心意,就算我还记得前尘往事,我也愿与你重新开始。”
“你...你说什么?”段长枫双目圆睁,似是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我说,我愿放下过去一切,与你重新开始!”念儿再次重复道。
“你...你不恨我?”段长枫听清楚了,却不愿意相信。
念儿已然不担心他会杀了自己,所以十分直白地道:“恨!”
“那为何?”段长枫茫然地看着念儿。
“因为你手握重权。”念儿原本纤尘不染的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迷离的雾气:“如今项家的藩王都被你铲除的差不多了,可是你也不敢废了我的兄长自立为帝,这是为什么?因为你在朝中没什么根基,你需要我的兄长做你的倚靠,而我兄长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那么放心的将兵权交给了你,甚至由着你摆弄朝政,因为他不怕你谋反!”
段长枫不料念儿突然与他聊起朝政之事,愣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念儿也并非要他回答,接着道:“你自己定然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你若谋反,我姑父和舅父便师出有名,再加上那些手握重兵蠢蠢欲动的封疆大吏,也不会服你,你再善于用兵,也招架不住同时与那么多人为敌,但是我那兄长也实在难堪大任,我父皇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而我父皇又将我过继到了我母后名下,若是我兄长被废,那我便是我父皇唯一的嫡出血脉,也是项家最名正言顺的血脉,若是将我的孩子过继到我父皇名下,成为他的长孙,由他承继帝位,也不算违了礼法,毕竟就是在民间,也有入赘女婿继承家业的。”
“你...”段长枫看着念儿的肚子,蹙眉道:“你是想让我帮你肚子里的孩子...”
段长枫的话未说完,便被念儿打断了:“不是这个孩子,你岂是那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人,我肚子里这个孩子,若是女孩,就留在我身边,若是男孩,你就遣人将他送回平城,我说的是你和我的孩子,我们未来会有的孩子,由他继位,如何?”
见段长枫呆愣在那里,念儿试着用另一种方式说服他:“你就算登基为帝,百年之后,也是要将皇位传给你的儿子的不是吗?”
念儿低下头,故作悲伤地道:“还是你不希望我为你生儿育女?不希望自己孩子身上留着我的血脉?”
“不...”段长枫只觉得如在梦中,他坐到榻上,看着念儿,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脸,却又怕把她吓到,脸上的神情竟是悲喜难辨:“...你...愿意...为我生儿育女?”
念儿看了眼段长枫伸出的手,主动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放到自己的脸上:“我愿放下过去的事,你呢?你能忘记那刻骨的仇恨?一心只为我们的孩子筹谋?”
“忘记刻骨的仇恨?”段长枫心痛地抚摸着念儿的脸,眼中含泪:“不,念儿,我不恨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恨的只是你的父皇,你一直...都是我最心爱的人。”
念儿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我,是我舅父,我姑父,你能放下过去的仇恨,不再攻打他们伤害他们吗?”
“不可能。”段长枫抽回被念儿握着的手,从榻上跳了起来:“赵萧与我有杀父之仇,我可以放过李誉,但绝不可能放过赵萧。”
念儿看着段长枫,惨笑:“杀父之仇,你与我之间难道就没有杀父之仇吗?”
段长枫脸色一下子惨白,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是啊,他当着念儿的面逼死了她的父亲,还用那种方式羞辱了她,赵萧,项辰他们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竟然全都转嫁到了念儿的身上。
只要一想起大婚那晚的事,念儿只觉得全身如刀割般疼痛,可是她答应了父皇活下去,既然要活下去,那她便不要再活在尘埃里,她再不要那任人宰割的命运,她之前想过利用裴湛来为父皇复仇,可裴湛待她太好了,那种全心全意的付出,常常让她内疚自责,可是段长枫不同,他与她之间有杀父之仇,他竟然还痴心妄想他们能重归于好,但既然他有此痴心,那她便成全他。
“我既然能放下你杀害我父皇之事,你是否也可以为了我,为了我们将来的孩子,放下你对我舅父的仇恨?”
段长枫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念儿,一时心乱如麻,杀父之仇,他怎么能不报,可若是他再杀了赵萧,他与念儿便再无可能,他这些年失去她的痛不欲生,让他无法再像当年那样不管不顾的去复仇。
“我舅父只是俘虏了段察察,他并没有杀他,你爹是死于瘟疫,当年瘟疫爆发,即便你爹没有被我舅父俘虏,他也未必能逃过瘟疫,汤茗当时就在军中,他比谁都清楚,那场瘟疫有多可怕,十室九空,幸存下来的人本就没有多少。”念儿捧着肚子,艰难的下床,走到段长枫面前:“我不求你现在就放下仇恨,只求你不要发兵攻打他们,段大哥,自从相逢,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你若真心爱我,便依了我这一回好不好?”
段长枫不忍再看念儿,闭上眼睛,心中百般纠结,只听念儿又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离魂药,你娘为了保汤茗的命骗你说药已制成,还让我配合装着离魂的模样,我做不到,所以也不想骗你,你想与我重归于好,这就是你唯一的选择!”
段长枫睁开眼睛,他不再挣扎,不再纠结,而是一把将念儿拥入怀中,目光坚定:“好,我答应你,不再攻打蜀郡,不自立为帝,我会依你所言,将我们的孩儿推向那至尊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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