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府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夫人，使不得啊，使不得！这女人来历不明，她说她是四小姐，她便是四小姐吗？您好歹等老爷回来，再开祠堂啊！”
柳姨娘拼了命拦。
她是知道原委的，怎么肯让一个冒牌货占了嫡女的名头？
“柳姨娘当真好教养，来啊，拉住她，狠狠掌嘴，一个姨娘，下贱胚子，竟敢阻拦当家夫人行事。”
秋月大声应是，上去便是啪啪两掌。
柳姨娘这么些年，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闲气？
哪里肯依，拼了命反抗。
69書吧
夫人院里的粗使婆子，上前一步，“秋月姑娘，您让开，您细皮嫩肉的，哪是打人的料？这事交给老婆子，定好生伺候姨娘。”
说罢，上前就是三巴掌。
又肉又厚，常年干粗活的手掌，拼尽全力扇出。
顿时打得柳姨娘眼冒金星、头脑发晕，耳边嗡嗡作响，连番哼哼出声。
嘴角的鲜血瞬间渗出，滴落到衣襟上。
“等老爷回来，他会为妾身做主。夫人，你无故责打姨娘，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崔氏冷哼。
“咱们府上能被人戳脊梁骨的事还少吗一？只一条，宠妾灭妻，便够老爷喝一壶的了。”
天隆他们正好跨上台阶。
人人都听到了崔氏的话。
首辅气得眼冒金星，这个崔氏真的疯了，疯了。
她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亏她还是将军府的嫡女，简直同街边的卖货娘子无甚区别。
大理寺丞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幽幽一叹，“看来，首辅府的确需要好生整顿一番。一个姨娘，竟敢威胁当家主母？不过一个玩意，打便打了，还能求到首辅为她做主？想来在府中，她是如何作威作福的。”
此话一出，首辅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又忘记了。
现在不是关起门来的时候，他的身边站的可是陛下和同僚。
他立刻收敛心思，大步走了进去。
飞起一脚踢在柳姨娘的肚子上，“混账，竟敢威胁夫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脚是踢出去了，到底心疼地留了三分力。
想着晚上好好安慰她一番。
柳姨娘满脸是伤，又冷不丁被踢了一脚，虽然首辅收了力，到底是男子，这一脚还是踢得她整个人飞了出去，当场疼得说不出来。
捂着肚子再也站不起来。
首辅的眸中露出一丝不忍。
崔氏一见，便冷哼出声。
声音传入首辅的耳朵，他顿时一个警醒，堆起笑容看向自家夫人，再也不理会倒在地上的柳姨娘。
正当他想询问族谱一事时，地上的柳姨娘抱着肚子发出惨叫，一抹鲜血从裙底漾了开来。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
首辅大急，赶紧叫来府医。
府医把脉，摇头，“孩子保不住了。”
什么？
柳氏怀孕了？
首辅满头黑线！
瞪大眼珠看着柳姨娘。
还没来得及欢喜，便被淋了一头冷水。
柳姨娘更是哭得凄惨。
她等这个孩子等了这么多年。
自打生下女儿后，她一直想再生个儿子，却一直没能如愿。
这么多年后，她再次有了身孕，却生生被老爷踢掉了。
她恨，她好恨啊！
崔氏却乐开了怀。
她的心上像是开满了迎春花，一朵朵的鲜亮极了。
真好！
他们弄丢我的女儿，活该踢死自已的孩子。
首辅呆怔地看着自已的脚，简直不敢相信。
就这么一个瞬间，就杀死了自已的孩子？
他怔忡地抬头，看到了崔氏要笑不笑的面容，眼里全是冰冷。
“她怀孕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关妾身何事？”
语气冰冷如寒霜。
“你，”首辅大怒，“你是主母，府中的事你岂可不知。”
“笑话，此刻晓得妾身是当家主母了？你宠她的时候，眼里何曾有过妾身这个主母？”
崔氏看向他的眼里只剩冰冷。
似乎往日的温情一去不复返了。
他的心咯噔一下。
难不成，崔氏知道了？
他不敢赌，只能忍着痛上前安慰。
“夫人莫气，是为夫说错话了。一个姨娘的孩子，没了就没了吧。”
崔氏冷笑，“老爷说笑了，妾身生哪门子闲气？姨娘怀的是你的孩子，又不是妾身的孩子。”
首辅一听，挤出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便彻底僵死在脸上。
坏了！
他突然想到天隆他们还在门口，赶紧叫人扶柳氏下去，自已则冲到门外，恭敬地迎天隆进门。
“首辅的家事处置好了？”
天隆板板正正的问，脚上步子不停，直接走进了正屋。
崔氏一见天隆，立刻上前行礼。
“陛下，请为臣妇作证。臣妇重新找回了女儿，正想将她写入族谱。”
天隆狐疑地问，“哦？当真找到了？那可真是件天大的好事。”
崔氏笑得欢，“谁说不是呢？找了这么多年，可算找着了。这事，多亏建章长公主帮忙，长公主当真是祈国的福星啊。”
天隆宠溺地看了眼建章。
他的小姑娘，自然是顶顶好的。
“不行，我不同意。”
首辅断然拒绝。
不知哪来的假冒货，竟敢上他家的族谱？
崔氏冷声道，“老爷找到女儿不开心吗？为何多番阻扰？为何老爷认定她不是我们的孩子？”
黑沉沉的眸色凝在自已的身上。
首辅整个人都僵住。
他要怎么解释？
难不成说，亲生女儿是宫里的惠太妃？
这个就是建章长公主找来的假冒伪劣商品？
他急得满头大汗，有话却说不出口。
头一次觉得后悔，为何不早些将实情告诉夫人。
也免得陷入如今这尴尬的境地。
首辅一心想赶紧解决此事，送天隆这尊大佛离开。
岂料，天隆他们竟笃悠悠地坐下喝茶，竟连一丝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他头痛欲裂。
今日一连串的事，搞得他措手不及。
甚至连无缘的孩子都来不及悲痛。
蓦地，他似想到了什么。
柳姨娘的孩子还未出生，被他生生踢掉，他尚且如此悲伤。
小四，夫人如珠似宝地养了整整三年，一朝失去，怕是痛不欲生。
他此刻才真正后悔。
夫人受了这么多年失女之痛，这日子过得何等惨烈。
“夫人，”首辅深情款款地拉住她的手，“女儿一定会找到的，只是这个是否咱们的女儿，还未可知，不如先放一放，等确定之后，立刻上族谱，如何？”
他打定主意，今夜要将惠太妃的事和盘托出。
他们一家整整齐齐地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崔氏避开了他的拉扯。
假意扶了扶抹额。
“不必了，我已认定了是她，老爷，开祠堂吧。”
首辅没能拉住崔氏的手，先是一愣，再见她如此固执，怒火便压不住得往上窜。
“夫人，你被骗了。这么一个满身脏污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咱们的女儿？”
崔氏满眼绝望。
“满身脏污？你怎么知道咱们的女儿不是满身脏污？嗯？！你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女儿的下落，只瞒着我，对不对？”
崔氏步步进逼。
问一句，逼进一步。
首辅震惊得步步后退。
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
崔氏知道了？
她难道知道了惠太妃的事？
是谁告诉她的？
不，不可能，如此隐秘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知晓？
他猛然看向建章。
后者正浅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见他转过视线，倒也不避嫌，灿烂地笑了起来。
【首辅大人，你才知道？晚了！这道亲女认祖归宗的点心，你还喜欢吗？我可是抹了好些辣油的，保管吃得你开怀！】
“为什么？长公主为何要带一个假的来？是想离间我们夫妻吗？”
首辅死死盯着建章，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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