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了首辅府。
建章坐在马车里,看着天上落下的鹅毛大雪,心沉沉的。
今年天气特别寒冷,连续下了十来天大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再这么下去,怕是会引发雪灾。
她得提前做些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大雪路滑,他们比平时多了一倍的时间才赶到大理寺。
下了马车,庞文早就等在门口。
见到她立刻躬身一礼,引着她与首辅一同走了进去。
衙门里,衙役们分列两边,神情冷肃。
堂上坐着大理寺丞,亦是一脸冷凝,如同这寒冬的天气,令人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天隆和汝南王坐在堂下,两人的中间还有一个空位,显然是留给建章的。
首辅见到天隆,立刻行礼。
“本宫正在首辅府,首辅不放心,跟着一起来了。”
建章解释。
衙役赶紧再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汝南王的对面。
不一会儿,惊堂木拍响,“带人犯。”
次辅被带了上来。
短短时日不见,次辅哪里还有半点儒雅的威严?
原本全黑的发丝,竟然白了一大半。
佝偻着身子,看上去老了二十岁不止,形同老叟。
他一上堂,便对着天隆帝跪下。
哭得泣不成声。
“陛下,微臣……冤枉啊!!!”
翻天覆地,只说得这么一句话。
还想哭诉,一眼瞥到天隆边上的建章,顿时目眦欲裂。
【都是这个女人,都是她害我!!!若非她,我怎么可能成为阶下囚?我还坐在那时三面金砖墙的书房里,办理着公务。唔唔,这女人,是妖怪,吃人的妖怪。】
【哼哼,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吃人的妖怪。】
听到次辅骂她的心声,建章气不打一处来。
天隆则是冷冷地瞥了眼次辅,死到临头,还敢咒骂他的小姑娘,当真不知死活。
天隆将他押入大理寺,并未夺其官职。
如今,他还是次辅。
但明日,兴许就不是了。
“人犯不得喧哗,堂上跪好。”
大理寺丞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大理寺丞,开始吧。”
天隆的声音冰冷至极。
次辅一激灵,心猛然一沉。
大理寺丞问他金砖的事,他不问三不知。
问他书房暗门宝物的事,他只一个劲磕头求饶。
就是没一句实话。
末了,竟说,“这宅子乃是夫人的陪嫁。微臣出身微末,当初哪有银钱置办宅院?”
首辅一听,气得倒仰。
他的这个好女婿,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倒打一耙。
他恨得牙痒痒。
“陛下,宅子的银钱是微臣出的,但买哪座宅院,却是次辅亲自决定的。”
言下之意,你既然选择吃软饭,就得把金主爹伺候好,别再试图泼脏水。
翁婿俩的关系彻底破裂。
天隆开口,“范简,朕心情尚佳,才亲自问你话。如今,证据确凿,可直接定罪。念在你我君臣一场,还不说实话!
大理寺丞,直接宣判吧。”
见天隆当真冷了脸,次辅这才慌乱起来。
赶紧交代买这座宅院的前因后果。
他说,买这宅院的时候,就像是有人将宅子送到他手上一般。
他看了很多宅院,都不太满意。
路上突遇一老者,奄奄一息。
他原本不想多事,但因为攀上了首辅家的小姐,心情特别好,便扔了十两银子给那人。
结果,那人摇头说不要钱。
自已有座宅院,风水好、格局佳,一直找不到买家。
若恩人需要,便低价卖给他。
他一听宅院的位置,当时就喜欢了。
离宫城近不说,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宅子。
于是,带上老者一起去看。
一见宅子他便爱上了,当即付了定金,约定三日后全额付款。
结果,三日后,他只收到一张地契,却连老者的影子都没看到。
钱,自然也没花出去。
首辅一听,便气得胸口闷痛。
“我给你的银两,就被你私吞了?”
买宅子不给银两不说,老丈人给的银两也不退回。
当真是好算计。
次辅哪里管得了这些,只顾着喊冤。
“陛下,宅院里金砖的事,微臣当真不知啊,微臣冤枉。”
天隆颔首。
次辅狂喜,以为天隆愿意网开一面。
岂料接下去的话,直接将他打入了地狱。
“你书房暗门的那些宝物,足够证明你的罪行。大理寺丞,宣判吧。”
“次辅范简贪污行贿证据确凿,褫夺官职、革去功名,后辈三代不得考学!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充为官奴!立即执行!”
次辅顿时软倒在地。
从这一刻开始,他再也不是次辅,连读书人的功名都没有了,还要流放三千里。
他,再也回不了京了!
一瞬间,整个家族分崩离析,不复往日的辉煌。
刚刚宣判完,门口传来喧哗声。
大理寺丞眉头一皱,立刻有衙役外出查探。
没一会儿,衙役前来禀报。
“启禀大理寺丞,是首辅府上姨娘的贴身婢女,来寻首辅,说是夫人要将刚刚回府的女子,记上族谱。请首辅赶紧回府阻拦。”
话语一出,在场众人都看向首辅。
首辅又羞又恼,一张脸像是开了颜料铺,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一阵。
放肆!太放肆了!
崔氏想干么?
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来历不明的女人记上族谱,当他是死人啊?
大理寺丞见状,状似不经意地插了一句话,“首辅府上当真好规矩,一个姨娘竟能干涉当家主母的行事?竟还遣人到大理寺丞寻人,当真胆大包天。”
首辅一听,心咯噔一下。
他向来宠着柳氏,这些事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事。
但在外人眼里,看到的只是姨娘坏了规矩。
他心中大急,向天隆行了礼后,便三步两步冲到外面,一脚踢在婢女的肚子上。
“大胆,谁允你寻到大理寺来的?还不快滚?”
婢女平白被踢了一脚,疼得浑身冒冷汗,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忍着痛告退。
庭审结束,天隆他们也走了出来。
建章笑道,“陛下,既然审问范简的事已了,咱们不如一同去首辅府吧。
首辅是男子,有些话不方便说。但我是女子啊,正好同夫人说说话,劝劝她。”
首辅一听,脸都绿了。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不好说的?族谱这事,便是你引起的,还你劝夫人?这不明摆着是火上浇油吗?】
69書吧
当即要拒绝。
建章“啊”了一声。
“首辅大人,族谱这事可不关本宫的事。本宫只是好心,替夫人寻到亲女儿,为她看了伤,亲自送还府上。你可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噢!”
首辅气得倒仰。
【听听,听听,这建章长公主说的是什么话?好心当成驴肝肺?她有心吗?一肚子坏水,心也是漆黑的。】
“唉,首辅大人误会本宫了!如果可以的话,本宫真想刨开自已的心,让你看看颜色。”
“你,你……你,……”
首辅连连后退,像是遇见鬼一般,吓得脸色煞白。
天隆抬步往外走,“也好,一起去吧。”
圣意一出,首辅的千言万语瞬间堵在喉间。
“大理寺丞如无其他事,不如一起去。”
天隆背对着大理寺丞说道。
大理寺丞一本正经道,“遵旨!”
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谁不爱看戏呢?
只要有建章长公主的地方,就有好戏看,他正愁没办法跟着去,陛下便递了梯子来。
他立刻转头吩咐衙役将人犯重新押回牢里,自已则紧紧跟在天隆的身后,生怕被他拉下。
首辅全程苦着一张脸,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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