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次辅府。
毛元上前敲门递上帖子。
不一会儿,府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满头珠翠的华服女子当先迎了出来。
“不知公主大驾,有失远迎,请!”
轿子直接抬入了二门。
建章出了轿子,跟着来人一路往里进。
次辅府古朴厚重,建筑错落有致,绿树成荫,果真有大家风范。
出来迎接她的就是次辅夫人金氏。
她是首辅的庶女。
因为首辅夫人思女心切,便将庶女养在膝下,倍受宠爱。
金氏很忐忑。
长公主初来祈国,同任何世族大家均未有私交。
怎么第一家就来到了他们府上?
尽管吃惊,但她还是满面笑容地款待着。
两人说了会子话,建章便开门见山了。
“夫人,你可知次辅大人曾与本宫打过赌?”
金氏一怔。
她摇了摇头,“殿下,妾身只顾着后宅,夫君回来也从不提前朝的事。”
建章点头,“本宫告诉夫人也是一样的。
次辅曾经与本宫打了个赌,只要本宫自证清白,他便输我全副身家。
本宫今日便是来催讨赌金的。”
“咣当”一声,金氏脸色惨白地站起身,手边的茶碗碎了一地。
“全,全,全副……身家?”
她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地问。
建章连连点头,“没错,若本宫输了,也是一样的,要赌上万万担粮、万万匹绢。”
“不,不,不,可能……”
69書吧
金氏嗵地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浑身抖得像筛糠,蓦地双眼一翻,晕了。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快,抬去厢房,找太医!”
整个次辅乱成一团。
建章淡然地喝着茶。
因为听到首辅的心声,她便第一时间安排人手调查此事。
这个金氏并不无辜。
首辅嫡女意外丢失,同金氏的姨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嫡女找到后,首辅并没有告知自家夫人,除了有更深的用意外,那个姨娘也在中间起了不少的作用。
次辅收到消息匆忙赶回府,便见到笃悠悠坐着吃茶、吃点心的建章。
他心中的怒火噌了一下冲到头顶。
强压住火气,他沉着脸跨进门,“建章长公主驾到,不知有何要事?”
愤怒的火星子只差喷到建章的脸上了。
“本宫出宫好一阵了,说好同陛下一起用膳。咱们就抓紧时间说说赌金的事吧。
令夫人无妨吧?她骤然听到次辅大人要赔上全副身家,承受不住打击,晕倒了。
唉,次辅啊,不是本宫说你,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夫人呢?
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呀!
你早些说,她有个心理准备,也不会晕倒了。
这啊,都怪你!”
次辅气极。
那张保养得宜、儒雅无比的脸瞬间扭曲。
“不过一场玩笑话,殿下怎么就当了真呢?”
次辅皮笑肉不笑。
“哦?玩笑?”建章眯着眼问他。
后者斩钉截铁地道,“没错!就是笑话!”
“行吧,既然次辅这么说,咱们就请人来评评礼,此事到底是不是笑话。”
建章说完,便往府外行去。
次辅一怔,继而大怒。
【太皇太后生病倒不急,急着想吞老子的银钱!这女人,老子早晚要她好看。】
建章皱眉。
太皇太后得病是今日才发生的事,次辅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远处,响起了建章不温不火的声音。
“次辅,本宫等着你的颜色!”
次辅倏然变色。
尚书房里。
首辅大急,义愤填膺道,“陛下,您不能任由殿下如此胡作非为。
连催赌金这样的事也做了出来。
次辅也是经年的老臣了,还是当年的状元郎。
他的夫人都被气晕了。
这,这,这,太过分了!”
消息传到宫里时,陛下和内阁正在议事。
次辅一听到自家夫人晕倒了,急忙行礼后告退。
临行前,给了首辅一个暗示的眼神。
首辅在他离开后,便悄悄地在天隆处上眼药。
首辅车载斗量的话说了一大箩,但天隆始终淡定地翻阅着奏折。
好像在听,又好像没有听。
直到,批完最后一本奏折,他这才搁下笔、抬起头,凝眸扫了首辅一眼,“一起去看看吧。”
首辅一惊,陛下那一眼,令他脊背发冷。
他本意只是想陛下教训一下不得体的公主。
岂料陛下竟要亲自出宫?
内阁其他人喜得相视一笑,哈哈,又有热闹看了!
建章刚刚坐着轿子出了门,后脚次辅大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
连容生气,“殿下,他们可真不要脸。”
建章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毛元,轻轻道,“你呀,还是太年轻。好好跟着毛杂役学学。
他从先帝的秉笔,到上璋宫的杂役太监,地位可谓一落千丈,可他丝毫不计较。
这就是大将风度。”
毛元顿时傻了眼。
什么?
自已竟然成了上璋宫的杂役太监?
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错了!
今日他跟着来次辅府,冷眼看着次辅赶人,却没出声护主。
以为建章年轻好忽悠,不料人家哪是不在意,是根本记在心里了,只等着秋后算账呢。
毛元后悔,连声道,“殿下,奴婢错了,您再给一次机会。”
“机会,只有一次,没了!回去后,打扫院子吧。”
毛元顿时泄了气。
建章紧接着从乾坤袋里掏出小蘑菇。
不多一会儿,一个声音飘了出来。
赫然正是次辅的声音。
毛元借着人多,悄悄地向连容求救。
“连容姑娘,求您行行好,给奴婢指条明路,奴婢来世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您。”
连容淡淡瞥他一眼,“下辈子就不必了,这辈子剩下的时光,你得全听我的。”
毛元惊恐地瞪大双眼。
有了大主子不够,竟还多了个小主子?
但他面上堆满笑容,连声道好。
于是,连容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同时递给他一张纸。
毛元边听边震惊,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好家伙,长公主忒厉害了。
这一环扣一环,整个连环套啊。
自已当初还是小瞧了她!
这下,再也不敢拿乔了!
当即从侍卫处牵了一匹马,快速打马而去。
范李是次辅的儿子,很会读书,被书院的山长收为关门弟子。
他为人心高气傲。
明日是书院一月一日的休沐日。
他一下学便赶着回了家。
刚刚坐着马车回到巷子口,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围在门口。
巷口堵得水泄不通。
马车夫抱歉地请他稍等,他摇了摇手,下了马车,打算步行回家。
“啊呀,次辅怎么是这种人啊?明明自已同代国公主打赌,输了却不认账?”
范李一惊,父亲怎么可能与人对赌?
他的步子一慢,站在人群后听起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对赌,明明是次辅自已同意的,结果代国公主上门催债,他还责怪对方害她夫人晕倒?”
范李心头大颤,母亲晕倒了?
他这下急了,想通过人群赶紧回家,可是人堵得严实,他寸步难行。
他一急,不禁脱口而出,“无凭无据的事情,你们怎么瞎说?”
“切,谁瞎说了。你听听,这是不是次辅的声音。”
他这才发现,人们围在一顶小轿的四周。
声音从那顶小轿里发出来。
果然是父亲的声音。
范李倏然变色。
父亲果真同别人赌了,还,输了。
“啧啧,这世道啊,睁眼说瞎话的人忒多。”
说完,还瞥了他一眼。
他顿时脸涨得通红。
他自来傲气,何曾受过这等侮辱?
当即拼了命挤进府门。
一进府,便闯了外书房。
书房里,太医正交代着夫人的病情。
“夫人无妨,只是骤然受惊,急怒攻心,只要好生歇息,定然无事。”
次辅感激地塞了个红包给太医。
“父亲,您和代国公主对赌了?”
次辅一怔,面色当即沉下,“胡说什么?”
“儿子没有胡说,您的声音一遍一遍在外面回放,周围都是人……”
次辅闻言大惊,大步往府外行去。
眼前是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耳边是自已无奈同意对赌的声音。
一阵晕眩袭来,他险些跌倒。
“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他气得目眦欲裂,再也顾不得礼仪,指着建章的软轿,怒吼出声。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