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人越来越多。
宫人们穿梭其中,忙得不亦乐乎。
相熟的夫人们三五成群,坐在一处闲聊。
“陛下与上将军李延的那场世纪豪赌,你们都知道吧?”
有位官家夫人神秘地问。
其余几个夫人均点头称是。
“那你们可知道,民间有人做庄,用以一赔百的比率,招揽人下注?”
有的摇头,有的点头。
纷纷乍舌,天哪,以一赔百,这当真是豪赌啊!
所有人都目光亮亮地看着中间的夫人,期待她快些讲下去。
“那人不知怎么想的,一只土豆、一粒米都可以下注。我听说后,还想睁眼看笑话。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那位夫人卖个关子,喝了口茶,这才继续说话。
“人人都以为他赔不出的时候,一夜之间,赌庄外堆满了土豆、麻布,把整个巷子都堵上了。”
“天哪,他哪来的这么多土豆?”
祈国土地贫瘠,很难种出粮食。
一般都是要用兵器同别国交换。
才能保证百姓的口粮。
大多数穷苦人家,根本吃不着米粮,只能靠土豆、地瓜果腹。
“听说咱们的泥神失踪了,日后怕是不能生产出尖利无比、韧性十足的兵器了。那岂不是连粮食都换不着?”
有一位夫人谨慎地开口。
“这个做庄的人,能收成这么多土豆、棉布、岂非成了祈国的宝?”
“可此人神尾见首不见尾,只开了一注后,便销声匿迹,连掌柜的都消失了,铺子都转手了。”
“啊?这么神秘?该不会是别国的奸细吧?”
众位夫人好奇地闲聊着,周围聚的人越来越多。
首辅夫人崔氏到的时候,众位夫人这才打住话头,起身相迎。
“夫人,好久不见,近来身子可好?”
崔氏露出笑容,家长里短地同众人打着招呼。
没一会儿功夫,便同众夫人打成一片。
大家坐在一处说说笑笑。
吃了会儿茶,崔氏有些厌烦了,便起身去更衣。
几个媳妇赶紧跟着起身,却被她拦下,“你们陪着夫人说会子话,我去去便来。”
媳妇听话地重新坐下,崔氏则带着贴身丫鬟秋月,跟着宫人,去官房更衣。
官房极为干净,还点着熏香。
她更了衣,心情舒坦了不少。
实在不想回到厅里,继续同那些个夫人逢迎。
便独自坐在回廊里散心。
只是回廊里风大,没一会儿便冷得发颤。
宫人见状,立刻拿来了坐垫,引着她到了不远处的凉亭里。
说是凉亭,四面却围上了厚厚的棉布,里面燃着炭火,一进去便温暖如春。
难得的是,棉布中间还开了窗,嵌着纱布,既保暖,还能看外面的风景。
崔氏的笑意真诚了不少。
“太皇太后想得可真周到。”
宫人笑答,“这是建章长公主的主意。她说,定然有些夫人不爱闲聊,更愿意单独待着,于是让人将所有的凉亭都围起来,点上炭火。
虽说视线略微受了阻,但却是独处的好去处。
便是想私下里说说话,也是可以的。”
崔氏一愣。
她无数次听到建章长公主的名号。
每次提到她,自家老爷都是咬牙切齿般厌憎。
可如今听宫人道来,建章长公主似乎在宫里极受欢迎?
她会心一笑,倒是生出了三分兴致。
“建章长公主一会儿也会出席宴席吗?”
“会啊,当然会,太皇太后可疼爱长公主了,怎么可能不让她出席?”
宫人说完便退下了。
崔氏便静静地在凉亭里,时不时地喝口茶、用些点心。
她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正自得其乐时,耳边突兀的传来两个宫人的声音。
“姐姐,今儿个宫里真热闹,来了好些夫人。只是,我看到有个夫人似乎不太开心。”
“谁?”
“就是靠窗坐着的那个,发髻上插着柄红色的珊瑚步摇。”
“她啊,离王妃。她怎么开心得起来?离王宠妾灭妻,她在府里根本没地位,连中馈都掌在侧妃的手中。”
离王也算皇族枝叶,其祖父是先帝的三叔。
“啊?!难怪她不开心,宠妾灭妻啊,当真很惨。”
“你呀,就是少见多怪。这种眼睛看得到的,能防得住。最怕那暗箭伤人的,才真的叫防不胜防。”
“暗箭伤人?”
“嗯!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从前有位贵女,父母疼爱、兄嫂怜爱,出嫁后,得夫君敬重,掌着中馈,姨娘们都以她马首是瞻。在府里说一不二,一连生了三子一女。”
“这可当真幸福极了,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天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些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她那个夫君特别疼爱一个姨娘,那个姨娘胆子忒大,买通下人,将夫人的亲生女儿卖了。此事被那家老爷发现了,去逼问姨娘。
姨娘岂会承认?
非但不承认,还哭闹着撒娇,硬生生夺了老爷的心神,竟糊涂地不再追究。甚至为了安慰自家夫人,还将姨娘生下没多久的女儿,抱到她跟前养育。
渐渐的,养出了感情,记在名下,当成了嫡女。
出嫁时,那位夫人还陪上好一份嫁妆。
你说说,这是不是更惨?这种才叫真的惨。
那家夫人,为仇人养女儿,还为他们数钱呢。”
崔氏越听脸色越黑,越听心里越不安。
宫女儿嘴里的夫人,怎么同她这么像?
同样的贵女出身,同样的父母疼爱、兄嫂怜爱,同样的嫁入高门,掌握中馈,说一不二。
尤其是,亲生女儿也一样丢失了。
想到此处,崔氏的脸色登时惨白,心绞痛了起来。
她这心绞痛的病,就是从女儿丢失后开始的。
秋月紧张极了,赶紧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太医制的丸药,给夫人服用。
片刻后,崔氏方才舒缓了下来,脸色恢复了正常。
“夫人,您这病,好久没有复发了,您别信那些小贱蹄子的话,她们大多是从会本子上,看来的故事,说着玩的。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崔氏总觉得那两个宫人话里有话。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必然要追根问底的。
她脸色沉沉,原先一些不怎么明显的地方,渐渐地汇集在一起。
她的脸色越发暗沉。
她不傻,只是从未怀疑过身边人。
她总觉得女儿的丢失是自已的错。
那日,小女儿闹着要看灯。
69書吧
一切准备齐全,她刚要登上马车出发,发现小儿子发起了高烧,她不得不让下人带着女儿外出。
自已在府里照顾儿子。
岂料一个晴天霹雳,震得她心魂俱散。
女儿竟然走失了。
她遍寻不着,那段日子整个人几乎疯魔了,日日以泪洗面。
老爷待她好,从不怪罪她,还时常安慰开解她。
当时她觉得,那是老爷的爱重。
可如今看来,老爷竟是不爱女儿的?
抑或是根本就知晓女儿的下落。
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理智地面对爱女的丢失?
自打女儿丢失后,她便不爱出门,不爱同人交往。
便是宫里,也不常入了。
今日听了这番话,不论真假,她都要一追到底。
想到曾经的手帕交,如今的太皇太后,她打定主意要去拜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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