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落了场雨，淅淅沥沥地直到第二节课才停，头顶的风扇挟着窗外钻进来的水汽呼呼地转着，散在课间吵闹的教室里。
言若低头做着数学题，思考的间隙，夹着笔的右手无意识地抚上微凉的左手臂。
敞开的窗户被从外面拉上，四下忽然有了阵骚动，夹杂着“好帅”“他怎么来了”之类的字眼。
言若凝神思考，提笔在稿纸上计算。直到陈清玖推了下她的胳膊，刚落下的C劈了个叉，她疑惑地顺着她提示往窗外看去。
陆京聿闲散地倚在墙边，一身夏季校服，短发被风吹得稍显凌乱，挡不住的少年气。看到他的那瞬，言若眸中不自觉泛上笑。隔窗对视时，陆京聿扬了下唇。
她放下笔，从位子上起身，走出去。
外面有些凉，陆京聿站直，挡住从后方吹来的风，把语文必修一递给她。
言若接过那本看起来崭新的书。
像从未使用过，如果不是翻开的第一页上那个飘逸洒脱的——陆京聿。
除了名字，再无别的字迹，甚至连翻阅的痕迹都没有。
“谢谢。”言若抱着书再次道谢，弯了下眼，“吃饭的时间和地点你定。”
她说着，将被风撩乱的碎发重新勾到耳后，收回手时不自觉抱着胳膊。
“嗯。”陆京聿应了声，将拎着的校服外套递过去，“要吗？”
言若有点懵，但还是接过来：“给我干嘛？”
“不冷吗？”陆京聿把手插进兜里，补充道，“干净的。”
言若愣愣地哦一声，手臂慢慢收回来，把校服一并抱进怀里，浅淡的洗衣液香味被凉风吹着扑过来，她心尖却蓦地烫了下。
“……谢谢。”
陆京聿笑：“能别跟我说谢谢了吗？”
“嗯、哦。”言若被他带着笑的话音搅得心跳快了，她胡乱地应了两声，清清嗓子，“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陆京聿挑眉，等着她的后半句。
“你能……”
言若觉得自已好像太得寸进尺了点，脸颊不自觉发烫，视线移开一瞬，又落回他脸上，“能给我看看你们班的优秀作文吗？”
她绝对没有找他搭话的意思，只是想好好学习而已。
就是这样！
陆京聿顿了下，想到什么，眸光微敛看着她：“要谁的？”
言若回得轻轻软软：“我只认识你啊。”
陆京聿凝住她，低垂下的眼里有笑，还未待说什么，又听她不太信任地接着道，“但你的作文好像也不行。”
陆京聿：“……”
“言诺诺，你讲讲道理，”
他无奈，“我的作文怎么就不行了？”
言若紧了紧抱衣服的手，不太好意思地小声：“……我猜的。”
高三的周考和月考成绩单偶尔会在高一传过。言若看过他的分数，都是压着及格线，她猜他应该是故意的。
但语文那么难，难不成也是控分的？她想都不敢想，作文实在是太难写了！
言若继续解释，说要优秀作文，是因为自已写出来的太差了。
她语气无比诚恳，“我听说高三会整理优秀范文，所以找你问问。”
陆京聿漫不经心地嗯一声：“知道了。”
上课铃恰好在此时响起，他迈开长腿，同她擦肩时，懒散着语调说，“下周一，我给你拿。”
言若下意识想了下今天周几。
才周三……
——
周六下午，两节课后，结束了一周的课程。
学生们像出笼的鸟儿，撒了欢地冲出教室，陈清玖和言若打了声招呼，先一步离开。
言若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摸出手机，给谢书辞打去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
电话那头柔声叮嘱两句，言若乖乖应着，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
她和陆京聿约好一起吃晚饭，地点不远，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
只是现在时间还不到五点，太阳在西边挂着，吃饭太早了些。
两人沿路溜达着，言若目光被店里的抓娃娃机吸引，陆京聿注意到：“想玩吗？”
言若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我不知道怎么玩，你会吗？”
“嗯。”
陆京聿兑换了一百个游戏币，让她先试着玩。
言若站在机器前，握着摇杆试了几次，没有一次成功。
每次都是到了最后关头，抓夹不稳，玩偶啪地坠落回去。她神色懊恼，眉头轻轻蹙着。
陆京聿靠在机器边上：“我教你？”
言若抬眸，和他半垂下的目光对上，话还没说，手腕先被他搭上。
心跳倏地快了一拍，言若没动，依然看着他。陆京聿停顿着瞧她，见她不躲不闪，他轻勾着她手腕，侧过身站到她身后。
清瘦分明的指骨覆在她手背上，慢慢裹住，往前带到操作杆上。
他微俯下身，另只手撑着游戏机台面，半圈住她，有道干净的薄荷香将她缠住，带着清润的凉意，又好像被他熨得滚烫。
言若心跳顷刻间跳得乱七八糟，被他强烈的存在感侵占，她呼吸凝了一瞬。
离得，太近了点。
陆京聿握着她的手，操控着摇杆，稳稳抓到一只皮卡丘。
机器哒一声轻响，约莫是玩偶掉进了取物口。陆京聿松开她，往后撤开。言若顿了下，弯腰捡起那只玩偶。
有什么奇怪的氛围在两人间萦绕，谁也没说话。
直到晚饭后，从店里出来，天色早已暗下，夜幕低垂着。
言若拎着皮卡丘的长耳朵在前面走着，陆京聿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路灯在人行道上投下暖黄的光，映着一前一后两道影子。
到单元楼下时，皮卡丘被她拎着晃了两下，言若没回头：“陆京聿。”
“嗯。”
一盏白色的路灯在路对面半明不暗地亮着，言若瞅一眼地上的影子，转过身看着他问。
“你能和我早恋吗？”
等了两秒没听到回应，光线半隐着，看不清他的神色，言若佯装不在乎地转回去，就要往前继续走，但在下一秒，手腕被他扣住。
69書吧
陆京聿声音低下来：“什么？”
“……”
这家伙是没听清吗？
言若轻咳一声，说出口的那瞬间还不觉得有什么，眼下脸颊开始热起来，“我说，我也没有特别想和你谈恋爱。”
“……我要是没听错，你说要和我早恋。”
他嗓音缱绻着染上了笑意。
“你听错了。”言若任他牵着，也不看他，小声抱怨，“你刚刚都不理我。”
陆京聿圈着她手腕把她拉近，坦然认错，又问：“我现在把你追回来还来得及吗？”
言若仰起脸望向他，很轻地哼了下：“看你表现。”
楼道内的感应灯不知为何亮了起来，柔和地铺过来，她双眼微弯，干干净净地盈着光。
陆京聿深深看着她，应下声好。
好几秒后，他克制地摸摸她发顶：“回家吧。”
言若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他一眼，晃晃手中的皮卡丘，笑得狡黠：“其实我骗你的，我特别会抓娃娃。”
说完没等他回，就跑进楼道里。
陆京聿一怔，桃花眼里倏地勾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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