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吴春宁给张太太看了药方,收拾起了药箱,准备辞行。
“我走了,张婶,一定要按时服药。”吴春宁说。
张太太躺在床上,面上带着不健康的潮红色,感激万千地说:“谢谢了,最近你不在家,我派下人去你家找你,你媳妇说你出差了。我一度以为,我就要这么死了。可没想到,你真好,为了我,居然提前回来了。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
“不客气,张婶。您的病一直都是我看的,我当然有义务有始有终啊!”吴春宁托了托眼镜,淡淡笑着回答。
“等我好了,给你包个大红包。”张太太道。
吴春宁笑着回道:“不必了,我先走了,等你的药吃完了我再来。”
出了张宅,吴春宁在漆黑的街道上慢慢走着,按理说,他是不该来的。此时是非常时期,那些日本特务都一定在找寻他,可是张太太的病,也是他一直担忧的。张太太心肺俱损,若不好好医治,恐怕真的会撒手人寰。所以,即便冒险,他依旧要偷着来给她看病,目前,吴春宁只能暗自祈祷,她能尽快好起来。
就这样,吴春宁一面密切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面疾步匆匆。
这个时候,在这寂静而漆黑的夜里,吴春宁的身后突然窜出来几个身手矫捷的黑影,他们疾步飞过,擦过吴春宁身体时,便将他拽倒在地。
吴春宁被莫名撞到,暗想不好,便准备起身迅速逃离。可是那几个黑影急速压来,将他重重打倒。
等他再有意识时,便发觉自已被吊在了一个炽热的房间里,房屋中央吊着一盏不停晃动的,刺眼的灯泡,他看向四周,发现不远处放着一个燃着火的炭盆,炭盆里面,还放着烧红的烙铁,斑驳的墙壁上,挂满了各色的皮鞭,吴春宁此时才意识到,自已被捕了。
一个光着肩膀,浑身精瘦,矮个子的男人走过来,晃动着粗壮的皮鞭,朝他露出狰狞的笑容,然后,随着他手一挥,那粗壮的鞭子便落在了吴春宁身上。
吴春宁一声嘶喊,再看他的前胸,已经是皮开肉绽。
“这是我们日本最新款的皮鞭,带倒刺,只要打上去,皮肉会分开。”那个日本人扯着生硬的中文说道。
听到这句话,吴春宁感到内心涌起莫名的恐惧。他基本已经意识到,迎接自已的,将会是什么。
69書吧
想到这个,那内心翻涌的恐惧少了很多。吴春宁又想起被捕同志慷慨就义的模样,他便彻底不害怕了。选择了这个信仰,就要为这个信仰奋斗终身,至死不渝。今日,自已是要兑现诺言了。
就在这时,门开了,吴春宁迎着耀眼的灯光,望着走进来,叼着烟圈,信心十足,阴狠坏笑的松本谢和。
“怎么样?感觉如何?”松本走近他的身边,拿起烧红的烙铁,将口中的烟卷点燃。
然后,他拿着那红彤彤的烙铁再次靠近,吴春宁感受到了那烙铁传来的热度。
“说吧?据实交代,我答应不为难你。你看看这个,你不想,让它烤你的肉吧?”松本拿着烙铁,笑容更加阴狠。
“你想问什么?”吴春宁道。
“是你救得姚玉笛,对吧?”松本道。
“姚玉笛?就是那位姚小姐吗?她不在医院了?”吴春宁故意装傻。
松本冷笑着看着吴春宁说:“跟我装,对吧?那我再问你,你从密道带走她时,有没有同伙接应?”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吴春宁接着装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松本的笑容更加寒冷,他将手里的烙铁又靠近一些,慢慢说:“别和我装,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我真的不知道你和我谈论的这个话题,我该怎么说?”吴春宁狡辩。
“你和郑箫认识,对吧?可是就算认识,你有必要为了他,搭上自已的性命吗?生命多么珍贵啊!”松本露出了伪善的同情神色说。
“请您原谅,我真的不知道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什么郑箫,他是谁?”吴春宁拒不承认。
“好吧,你装的可真好。你能用生命去维护他,我都十分感动。眼下这京西城里,还有多少你们的同伙。只要你告诉我,我保证你金钱美人,都会应有尽有。”松本继续威逼利诱。
吴春宁望着他那副可恶的嘴脸,便不由厌恶至极,吴春宁口气微冷道:“松本先生,我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对您很尊重。我现在想说的是,我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还有,请你放了我,我是中国公民,这恐怕不合法吧?”
“哈哈哈,威胁我?你是个什么东西,还配和我提合法,你们中国人,都是不堪一击的懦夫!你看看谁敢来救你?”松本谢和张狂嘶吼着。
“畜生,你敢辱骂我们中国人,总有一日,我们会将你们打得屁滚尿流,滚回你们的老家去。”吴春宁向松本脸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
“你说不说?”松本被吴春宁的行为彻底激怒。
“不说。”吴春宁拼尽全力喊道。
“去死吧。”松本将手里的烙铁重重地按在了吴春宁的身上,只听到一声痛苦的嘶喊,吴春宁便昏死了过去。
看着胸口冒着烟,耷拉着头昏死过去的吴春宁,松本咬着牙,怒狠狠地瞪着他道:“这个人,实在顽固,怕是酷刑起不了作用,去,将他的妻子带来。”
那些日本特务听到吩咐,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就将一个捆绑着的少妇带进了屋子。那秀眉美目的少妇,身姿婀娜,端庄柔雅。她口里被塞着抹布,一双光亮的眸子充满了泪水,她被日本特务踉踉跄跄地推搡着。
当看到丈夫浑身鲜血的样子,不由一面呜呜哭喊,一面剧烈挣扎着。
松本找了一把木凳坐了下来,朝施刑的特务挥了挥手,那特务提了一桶冰凉的水,冲着吴春宁便泼了出去。
吴春宁从剧痛中缓缓苏醒了过来,当他睁开眼帘的一刻,就是看到妻子,被特务压着,半跪在地上。
“秀梅。”吴春宁用尽全力喊道。
那个光着上身的鬼子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又开始挥舞起了鞭子。几鞭子下去,吴春宁浑身的肉都快裂开了。而这时,松本给秀梅把口中的抹布取了,秀梅大声哭喊着:“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不要。”
秀梅的祈求让松本无比受用,他得意洋洋地对秀梅说:“劝劝你丈夫,让他赶紧交待。”
“春宁,你快说吧。快说啊!”秀梅哭着喊着
吴春宁看到妻子的那一刻,真的是动摇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说,这些丧心病狂的日本人还不一定要怎么对他的妻子。他能供出其他的革命同志吗?他能说,郑箫已经有意要和他们联手了吗?
不能,当然不能。这些都是人们安危之事,他怎么能为了一已安危而叛变。想到这里,吴春宁把心一横,大吼道:“你这个日本大特务,你不会得到好报的。你想干什么,都冲我来,别牵连我的妻子。”
“可是,她已经跟着受牵连了?你不说,她受的牵连会更多,我劝你,赶紧交待。郑箫和你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吴春宁斩钉截铁说。
松本看着他毫无畏惧,毫不退让的样子,不由怒从心起,松本突然就伸手过来,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秀梅拉起,拽到自已怀里,对着她丰盈的双唇,就狠狠亲了上去。
秀梅被松本强吻着,无助地挣扎着。
“畜生,畜生。”吴春宁使尽全力挣扎着,可是自已就好似一只黏在蜘蛛网上的蚊子,丝毫不能动弹。
等到松本吻够了,才松开了秀梅,这时候,秀梅本来丰盈的唇上,鲜血直流。
松本舔了舔自已唇上粘的的鲜血说:“味道不错。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再问你一遍,你说不说?”
吴春宁绝望而痛苦地嘶哑着:“你这个禽兽。”
“不说,是吧?非常好。我很久都没有碰女人了,还有我的这些手下,也很久不知道女人的滋味了,既然你不说,就看着我们,如何开心,你说好不好?”松本站起身,一把拎起徒劳挣扎的秀梅,将她按倒在了旁边的木桌上。
“不,不要,不要。”吴春宁大声喊了一句,就发现,无限的气怒自胸口顶起,他突然就失声了。
然后,周围的一切也都失去了声音,他眼里所有的景象都变成了黑白色,像是电影的默片一样,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日本鬼子一个接一个地走到桌前,用尽各种方式,折磨着自已的妻子。
他知道,此生,她都无法再原谅自已,自已也无法再有脸面对她。
他所有的幸福,都被这一群丧心病狂的日本人给毁了。
凌晨三点,松本他们个个都无比餍足,懒散地,衣冠不整地东倒西歪着。而吴春宁,已经失声,精神也受到剧烈的刺激,已经完全呆滞了。再看看他可怜的妻子,浑身印满了青紫的斑痕,双眼麻木地瞧着天花板。
“先生,这个人怎么处理?”那位近侍走进门来,对着整理衣衫的松本说道。
松本已经穿戴齐整,他望着这对半死的夫妻说:“那个男的,肯定是地下党。我们的真实身份,连国军高层都不知道,而他却无比明了。就冲这一点,就能证明。这样的话,就将他明日送到贺庆天那里吧,那个郑箫不是总指挥吗?看看他,怎么忍心残杀自已的同伴。如果幸运的话,没准能连郑箫一块弄死。”松本得意思非凡地说道。
“那个女的呢”近侍问。
“先留她几日,让她好好伺候一下你们。过几日,等你们玩够了,就把她送到东北去吧,那里我们的士兵都在为浴血奋战,就算是我送他们的礼物吧。”松本继续说。
“嗨!”近侍领命道。
松本望着那近侍打量秀梅的眼眸说:“你来晚了,不过可以补上。味道不错,尽情享用吧。”
近侍无比高兴道:“谢谢先生。”然后,他朝着秀梅走去……
“这个贺庆天,大早上让咱们跑来这里,就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嫌犯,他可真是吃饱了撑撑的。这审讯什么时候不行,反正都已经抓来了。”蒋峰捂着嘴巴,不断地打着哈欠。
郑箫别过眸去,望着晨早鱼肚白的天际,他暗自想,希望中国的明天像这黎明一般,早日到来。
“想什么呢?我和你说话呢?‘蒋峰推了郑箫一肘。
郑箫才转头望向一脸倦色,没有好气的蒋峰说:“蒋兄,稍安勿躁。贺司令不是电话里面说过了,这个嫌犯是那个松本送来的,日本大使馆要尽早了却案件,要我们查清,最近城内的反日行动,是不是都是有组织的安排。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有多害怕日本人。”
“混蛋,总有一天,老子让他好看。”蒋峰咬着牙说道。
他们二人一行来到了城南监狱,这里关着京西城里最不可饶恕的罪犯。
走进那阴暗潮湿的监牢,空气里弥漫着发霉的味道。
“什么味道?这么冲鼻子?”蒋峰捂住鼻子嫌弃说。
郑箫倒是依旧不怒不怨,向前直走着。
那一间间用肮脏破败的牢房里,关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犯人。因为是清早,这些人还在昏睡中,他们东倒西歪地躺在牢房的杂草上有的甚至鼾声震天。
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每一个存世的人都有很多的不幸,就比如这些犯人,他们锒铛入狱,在狱中度过自已艰难的岁月,然后,再在某一天离世,有的是因为得病无法医治,而多数的,都会被迫害致死。
郑箫想到这个,顿时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巨石,喘不上气来。
真的希望,未来的中国,犹如蒋峦诉说的美好,如果真是那样,他就算豁出性命,也会为新中国的早日到来而奋斗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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