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点小米粥,对孩子好。”玉兰将一勺小米粥放到了玉笛的唇边。
玉笛眸光清冷,满眼泪花,她别过头去,望着凝重的暗夜,静默不语。
玉兰很难过,也很着急。本来,对玉笛来说,失去郑箫已经是万般苦痛的事了,可是如今,更是祸不单行,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已怀孕了。
“孩子是无辜的。”玉兰强忍难过,装出一副笑颜道。
玉笛没有理会她,只是一直望着那寂静幽深的暗夜,很久之后,当听到远方传来的阵阵炮竹声,玉笛才悠悠说道:“过年了,今年的新年,更是难过。”
是啊!往年除夕夜,玉笛必是要陪着贺庆天的。前半夜陪他应酬,后半夜被他折磨。贺庆天为了显示自已雄风依旧,总是喜爱推陈出新,尤其是在除夕夜,玉笛必然会伤痕累累。那个时候,玉笛以为除夕夜真的是难过极了,可是不想,今年的除夕夜,却更加难过。
“来,玉笛,别闹性子了,这样下去,对你和孩子都不好。把粥喝了。”玉兰看出玉笛又开始难过,赶紧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
可是玉笛又何曾不难过过,自从郑箫失踪后,她人生中仅有的一些快乐和阳光都随他而去,只留下忧郁又悲伤的自已,独自品尝着这难忍的苦痛。
“玉笛,你说过的,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屈服于命运的。你忘了?”看着玉笛难过,玉兰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玉笛转过头来,很久,眸光变得澄明而坚定,她含泪笑着说:“当然,我姚玉笛永远都不会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命运越是想我妥协,我便越会反抗。”这样说着时,她下意识地将手臂按在了小腹上。其实,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腹中的孽种拿掉。
第二日一早,噼噼啦啦的炮竹时响彻天际,玉笛本在孕中,昨夜又是失眠,所以即便很吵,却依旧睡得极沉。玉兰特别嘱咐下人不要打扰她,要她好好休息。
坐在客厅里,玉兰捻着抱枕上光滑细碎的流苏,一面心里仔细琢磨着,玉笛的孩子,真的是贺庆天的吗?那贺庆天骨瘦嶙峋,况且玉笛侍候他多年,也从未中招。而这一次,又怎么会?玉兰的思绪不由飘落到那天松本将她送回的情景上,当时玉笛绯红的面颊,还有内裙上的痕迹,真的十分令人怀疑。可是,玉笛好似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她深信孩子是贺庆天的。孩子若真的贺庆天的,尚还好说,可如果不是……玉兰一想起松本那双阴兀深邃的眸子,就不寒而栗。
但愿,但愿这个孩子是贺庆天的吧。
玉兰无奈地咬唇想着。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欧式橱柜上传来电话的响声。玉兰站起身走到电话机前,接起电话:“喂,是松本先生,玉笛她生病了,不方便出去。什么?您要亲自拜访?这不大合适吧,喂,喂。’电话那端传起了忙音,玉兰拿着电话,感到双腿正不住的打颤。
松本要来看玉笛,而且不容拒绝。可是眼下玉笛的情绪,她真的担忧极了。
她放下电话,急急忙忙跑上楼去,并不断大声喊道:“玉笛,别睡了,快醒醒。”
上午十点,那辆插着日本军旗的黑色轿车准时出现在了玉兰的院子里。玉兰穿着大红云锦旗袍,外面套着银色貂皮大氅,站在院子里,满脸堆笑地望着从车上下来的松本。
松本依旧是老样子,熨帖笔挺的西装,一丝不乱的发式,还有那双深邃阴沉的眸子,以及那看似和善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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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走到玉兰身前,摘下雪白的手套,笑容可掬道:“新年好,张小姐。”
玉兰垂手笑道:“新年好,松本先生。”
二人握手之后,玉兰将松本引到了客厅里。松本坐在沙发上,望着态度殷勤的玉兰,很满意地笑道:“张小姐不必客气,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听说姚小姐病了,我特意前来照看。不知,姚小姐患了什么病?”
玉兰难掩心虚地笑着说:“偶感风寒,偶感风寒而已。“
也许是玉兰地神色太过紧张,让松本一眼便瞧出了破绽,松本也不当面揭穿,只是站起身说:“我上去看看姚小姐。”
玉兰没有法子,只能领着松本上楼来,她感到自已的心跳地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待到了玉笛房里,玉笛早就做好准备,半仰在床上,等待着松本的到来。
玉兰努力从唇角挤出一丝微笑,努力让自已的声音不颤抖,她说:“玉笛,好好和松本先生说话。”
玉笛抬眼望了望紧张过度的玉兰,淡淡点了点头。
其实方才松本未到时,玉兰一直坐在玉笛身边,并不住叮嘱着她,让她千万不要说漏自已的事,如果让松本知道自已怀孕了,后果不堪设想。
玉兰离开后,密闭的屋子里只剩下松本和玉笛二人。玉笛出奇的消瘦让松本心里有些难过。那难过似是因为看到玉笛如此而产生的,松本觉得这样的感情很陌生,因为他从母亲走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情绪。
松本本来阴兀的眸光里闪出一丝怜惜,他的声线也柔软了许多:“姚小姐,怎么病成了这样?”
“这样不正是你想要的?你让郑箫失踪,不就是想看到我这样吗?”玉笛冷笑着望着眼前这个衣冠禽兽道。
松本刚刚温暖起来的神色瞬间冷冻,他低沉说道:“我向你解释过,他的失踪与我无关。”
“可我的预感告诉我,和你脱不了关系。”玉笛的目光犀利,似是要看破松本一样。
松本对着如此消瘦,又如此凌厉的玉笛很无奈。若是搁在她身子好时,他大概又要惩罚她了。可是眼下,他只能将所有的不满都咽下去。松本直视着玉笛,眸光里充满了愤怒。玉笛也不再向以往一样惧怕于他,郑箫若是真的死了,她也不打算活了,所以对于这样的人,她何来畏惧一说。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良久,松本才这样问道。
玉笛的耳边里面响起方才玉兰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你怀孕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堪设想?大不了,他就是杀了自已。郑箫不在了,自已还畏惧死亡吗?
玉笛一声冷笑,然后说:“我怀孕了。”
“怀孕?什么?你——”松本一瞬间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他的侍从探来的消息,姚玉笛名义上是贺庆天的义女,实则是他在军中保养的情人。这样想着时,他感到从胸腔里翻涌而出的滚滚怒火,他大声吼道:“谁的孩子?”
“贺庆天的。”玉笛带着一抹恶毒的微笑,直面他的愤怒。
“贺庆天,贺庆天。”
当这三个字从玉笛口里说出时,松本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难以接受。此时此刻,他顿悟了玉笛和他在一起的初衷。从一开始,这个该死的女人就在利用自已。她是利用自已的权势来摆脱贺庆天的控制。怪不得在自已救出她后,在自已离开京西后,她会趁机和那个叫郑箫的小子相好。原来从始至终,自已都只是她一枚可怜的棋子。而更可气地还有那个贺庆天,自已控制不住姚玉笛,就派郑箫来和自已争夺,这个老狐狸。
松本咬着牙齿,像是一只困兽般,在地上团团打转。
此时此刻,他感到无比的羞耻,无比的气愤,无比的仇恨。
床上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居然会如此利用他,还有那个老奸巨猾的贺庆天,居然也敢算计他。他们当自已是什么人,是愚蠢至极的懦夫吗?太小看自已。松本最厌恶的,就是被人瞧不起。而玉笛和贺庆天的行为,显然就是对他底线的挑衅。
他露出野兽食人般的寒光,对着玉笛说:“很好,非常好,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说罢,他扭头打开房门冲下楼去。而在玉兰一声又一声焦急的呐喊声中,玉笛快意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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