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睡了好几个世纪,郑箫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已经过了七天了。郑箫能逃过这一劫,完全是地下党人无畏相救的结果,当然,现在他还并不清楚,他到底是被何人所救。他只是感觉到无比的疼痛,张开嗓子,却发觉自已很难发出声音。
他环顾着四周,发觉这是一户极其普通的农家。铺着草席的大炕,抹着黄泥的墙壁,墙壁的中间被掏出一个圆圆的洞口,用白色的纸蒙起来,用来透光。
屋子的土地上被洒了一些水,用来遮盖飞扬的尘土,虽是土地,却打扫的很是干净。屋子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火炉子,里面正在烧着木材。火炉子上面放着一口锅,里面煮着热气腾腾的水。
郑箫正在环顾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粗布夹袄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她挽着发髻,身材有些偏胖。那人走了过来,扶在炕沿上,看着郑箫,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醒了,饿不饿啊,小伙子。”张婶操着浑厚的乡下话问道。
郑箫用尽全力挪了挪僵硬的身子,望着简陋的寒舍,低声问:“我在哪里?”
“你在我家嘞。”张婶扭身给他倒了一碗白开水,将他扶起来说:“昏迷了这么久,一定很渴吧。吴郎中说,你醒了可以喝水的。来,喝一口。”
“吴郎中?”郑箫重复。
“就是救你的郎中。”张婶露出憨厚的笑容来。
郑箫喝了水,仰躺在炕上,慢慢呼吸着,虽然,那枪口还是会随着呼吸而疼痛,但是已经减轻了许多了。不久,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陈婶说:“你们来了啊?”
“嗯,婶子,我们来了。”说话的女声,让郑箫感到格外的熟悉。
转眼间,那两人已经撩开布帘,走了进来。一张陌生的,充满善意的笑脸展现在郑箫面前:“你好些了吗?”吴春宁问。
郑箫转过头去,望着这张充满热忱善意的笑脸点了点头,接着目光朝后移去,他才发现,站在那张笑脸后面的女子,竟然是蒋峦。
“蒋峦,怎么会是你?”郑箫不可置信地问道。
蒋峦朝前一步,充满快乐自信地说:“当然是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主治医生,吴春宁大夫。吴大夫,这位就是我之前提过的,十七军参谋郑箫。”
那吴春宁很友好地朝郑箫点了点头,郑箫回报以同样的敬意。然后,吴春宁给郑箫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他康复的速度很快。吴春宁收了听诊器,转身对蒋峦说:“蒋书记,郑参谋恢复的很好,我预计,不出半月,就能痊愈了。”
“真的吗?太好了。”蒋峦真心高兴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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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箫警惕狐疑地望着炕下的这对男女,直到此时,他几乎可以猜到他们的真实身份了。郑箫道:“我是被你们救的吗?能告诉我,我怎样得救的?”
吴春宁和蒋峦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显然有些没有准备。蒋峦愣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说:“实话告诉你,是我们入城完成任务的同志发现你被日本人暗杀,所以出手相救的。”
“同志?”郑箫震惊不已地重复道。
“实话说吧,我们是中共地下党员。”蒋峦直言不讳道。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郑箫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用意。
蒋峦勇敢果断地说:“告诉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要和我们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郑箫内心激荡翻涌着,他已经明确地知道合作的含义,却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却充满了莫名地恐惧,让他不得不明知故问。
“合作的意思就是说,我要你做我们的卧底,潜伏在十七军内部,观察贺庆天的一举一动,并告知我们。”蒋峦道。
郑箫垂下头去,下意识地,他避讳着和一脸激昂的蒋峦对视。其实,早在读书社时,他便已经看出了蒋峦的不同寻常,也似乎听出了她字里行间的意思,只是聪明如他,他居然顺利地规避了。而如今,蒋峦这样明确的挑明,让他不能在有意的规避,他只能直面他们的问题。
“我们救了你,就算是知恩图报,你也应该这么做。再说了,贺庆天的反动面孔,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我深知,你虽是国军,但确是有铁胆雄魂的中国军人。你厌恶贺庆天反动残害同胞的行径,更不惧日寇,敢于反抗。这些都是我佩服你的地方,我深信,我们是同一类人,只是阵营不同。只要我们愿意,就可以结盟,将反动和压迫驱除出去,还京西百姓一片蓝天。”蒋峦激荡的话语简直太有蛊惑力。
有那么一瞬间,郑箫居然想张口同意。可是立即,他便遏制了这样荒唐的想法。共chan党,在他从军之后,一直都是极度敏感的词汇,他从未想过涉及,所以也从未去深究和探索。所以,他对于这一组织的认识,几乎是空白的。况且,他生性谨慎,对于自已无法明晰的事物,从来都不敢轻易相信与接受,当然,蒋峦的要求也不例外。毕竟他们救了自已,而且之前他们也认识,救命之恩他总是要报答的。可是,如果以这样的方式,他还是一时难以接受,他对于这样不确定的事物,心里还是有很多犹疑的地方。
他没有说话,只是装着伤口疼痛而闭住了眼睛。
吴春宁看到他有些难受,便赶紧走了过来,解开他的衣服又开始检查他受伤的地方。蒋峦也跟着紧张起来,站在吴春宁身后问道:“问题大吗?”
“稍微有些感染,不过在我可控范围之内,我待会儿拿些抗生素来。”吴春宁如此说道。
说到抗生素,郑箫不由张开眼睛,他有些感激地看向这两个热心的人。他深知,在当今,抗生素是如此稀缺难求,而他们却可以为了自已这样慷慨解囊。那一刻,他好似真的动摇了。他又想了片刻,觉得还需要再观察一些,似乎更加稳妥,于是他开口说道:“你们救了我,我感激不尽。但是,我们终归信仰不同。我现在还不能接受你们的请求。如果让我换种方式报答,我或许可以接受。对不起。”
“不要着急地说对不起。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组织?你慢慢就清楚了。而且,我也希望你能郑重地考虑一下。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和我们结盟,我们一定可以还京西百姓一片蓝天的。”蒋峦信心满满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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