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会议室里,厚重的窗帘被拉住,所有有抗日决心的将士都秘密集结在这里,他们共商抗日大计。
“还有两天就是端午节了,咱们起义的时间就定在那一天吧?”蒋峰站起来说道。
“没有问题,就那一天,我们现在兵马就整调地差不多了,两天之后,起义没有问题。“路团长说。
“我也没问题。”黄营长也说。
其他几位将官也纷纷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郑箫站起身来,目光诚挚感激地对那些人说:‘谢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我们一定要让贺庆天明确他的态度。所以,成败就在此一搏了。“
“参谋长你放心,这段时日以来,我可算看明白了,这么大的国军里面,也就你和蒋团长才算上一个真正有爱国心的军人,所以,我们甘心跟着你们干,总不能看着,我们把京西城拱手送给日本人,那小日本别想着像占领东三省一样,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我们的家乡。”路团长道。
“对,就是,我们就是要坚决反对贺庆天,你看看他,身为一个司令,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像狗一样追随着日本人,就这种人,如果那天他不答应,老子一枪立马毙了他。”黄营长激愤地说道。
其他几位听了黄营长的话也是同仇敌忾道:“此言正是,他若是不从,就毙了他。”
“大家稍安勿躁,且听我说。”郑箫道:“我们逼迫他抗日,就是想让他带领我们一同反击日本侵略者,如果他不从,我们可以强行胁迫,但是最好不要要了他的性命。因为这个军队里,还是有很多人都向着他的,他在,或许还能团结一致,但若他不在,军队分裂,那岂不是更给了日本人机会,所以我们一定要隐忍。”
那些人想了一会儿都纷纷表示:“反正我们都将身家性命交给你了,参谋长看着办就好了。”
“多谢大家,对了,张营长真的同意了?”蒋峰问。
“嗯,今早我去他家,他病的正厉害,不过他和我说了,他和我们生死同心。”黄营长说。
蒋峰高兴地笑着:“那太好了。”
而郑箫望着张营长空出的位置,不知为何,他对张营长的突然缺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决心,散会之后要去看看。
散会后,他立即就去了张营长的府上。下人告诉他张营长吃了药已经睡下了,不能见客了。郑箫不得已离开张府,一路上,他都有些惴惴不安,若是张营长真的生病也好,若不是,万一,他有些害怕不敢想象。可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这么想着,他还是想着如果失败,该如何让大家全身而退,思来想去,他决定暗中命人在端午之夜悄然打开城门,如果兵变失败,就让兵变队伍先行逃出城外,这样,至少可以减少损伤。
两日后,端午佳节到来了。
69書吧
这一日,天气十足的炎热。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地面,土地中都裂开了缝隙,车马从地面碾过,将尘土扬起在半空里,泛出浓烈呛人土腥味。
前两日的大雨依旧抵不过后两日的暴晒,看来,这世间凡物都是一物降一物。
今日,本该是合家欢聚的日子,可是为了救国存亡的将士们,却放弃了与家人团聚,依然选择,在这一日,将自已宝贵的生命献给最崇高的信仰和最光明的事业。
蒋峰带领着那些起义的将士在城外秘密集结,待到夜幕降临时,冲入城去准备将贺庆天包围。
而不幸的是,老奸巨猾的贺庆天早已洞察所有,并且,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反击。
松本在前一天早上已经得到了情报,说是十九军内讧,在端午佳节将会有场恶战。于是,他火速通知在新安的藤原敬一,让他安排突击队火速于今晚火速到达京西城外,准备趁机攻占京西城。
晌午时分,天气无比炎热,郑箫坐在办公室里观察着敌情,他一直都保持镇定的态度,暗自希望今日的行动能够顺利。
突然,一个电话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喂,哪位?”郑箫接起电话,心跳不由跟着加速
“是我,贺司令。”贺庆天在那边不怀好意地笑着。
“有什么吩咐?司令。”郑箫预感到大事不妙,却依旧保持着冷静问道。
“是这样,今天端午节,我想着你离开南京快一年了,你的母亲和弟妹都十分思念你。于是,我就让何军长将他们给接来了。今晚,我在司令部里准备了家宴,你过来吧,呵呵。”贺庆天说道。
当郑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感到一阵眩晕,他怎么也想不到,贺庆天居然出此狠招。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让那些起义的将士受到牵连,这样想着,他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好的,我一定去赴宴,我也很想念我的家人,谢谢您,司令。”
“不客气。晚上七点,司令部会客厅,别忘了,郑参谋长。”贺庆天拉长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
挂掉电话,郑箫浑身发软,一时间,他连站立都觉得困难,终于,在他摇摇晃晃倒下前,他用尽全力让自已保持稳定,然后朝后退上几步,咚地一声坐在了沙发上。
郑箫的喉咙像是被人噎住一样,他呼吸困难,两眼泛黑。
他的眼前,快速闪现过前两日的景象,张营长的突然缺席,张营长的称病不见,这些重重疑点,今日都得到了印证。他们起义的队伍里是真的出现了背叛者,而这个人,就是张营长。他一定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贺庆天,而贺庆天,也肯定做好了准备。
想到这里,郑箫咬紧牙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今日的兵变都不能延缓,否则,后患无穷。眼下,只有牺牲自已和家人这一条路可选了。
夜幕很快降临了,空气里的炽热依旧不减。
蒋峰得到情报说:“郑箫让他七点半准时发兵入城,一刻不能耽误。而作为接应的他却因为家人的意外到来去了司令部,他再三叮嘱蒋峰不要顾及他和自已的家人,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
而得知这一情报后,蒋峰彻底慌了神。
他赶紧唤来起义的将官一同商量,大家听闻这一消息,都一时间没了主意。他们大多都是行武之人,没有过人的谋略,以往的主意都是来自郑箫,而现在郑箫突然离去,让他们陷入了群龙无首的阵地。
“让我看,不能擅自行动,郑参谋长的性命要紧。”路团长悲痛说道。
大家都纷纷点头,蒋峰面对这一切,也不敢擅自妄动,于是决定说:“兵变暂缓行动。”
而郑箫迎着暮色来到了司令部的会客厅里,璀璨的水晶灯下,一桌的珍馐佳肴散出四溢的香气。他推门而入,看见母亲领着弟妹站在厅的中央,母亲泪花闪烁,弟妹亦是一脸激动。
“大哥”妹妹二丫大声地喊了一句。
“二丫。”郑箫动了动嘴唇,本来想高声大喊,却发现自已声音嘶哑。
“阿箫”母亲流泪大声喊道,然后冲着郑箫跑了过来。
郑箫也朝着母亲跑了过去,一家四口,抱在一起痛哭着。
“是儿子不孝,没有回家去看您,还让您跑到这里来。”郑箫想着母亲将要面对的厄运,心里就别提多内疚,多酸楚,多沉痛。
可是就算是牺牲母亲,弟妹还有自已,他都不会因为一已之私而害了那些起义的将士。也许,只有这样,才算的上一位合格的革命者吧。他想到吴春宁是如何舍弃性命,舍弃妻子而抗争的,他也要像吴春宁一样,为了新中国,奋不顾身。
“别哭了,娘不是来看你了。”母亲望着难过至极的郑箫不由说。
郑箫强制着自已冷静一些,然后拥着母亲和弟妹,坐在桌前,他泪花闪烁道:‘娘,二丫,阿离,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顿家宴,一定要尽情享用才好。”
弟弟阿离因为年幼,早就控制不住,一听兄长如此说,赶紧将手伸到盘子里,撇下一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嚼着。
二丫怒道:“大家都还没吃呢?”
“别训斥他,咱家情况不好,我每个月寄回家的那些钱,也最多够你们个基本生活的,母亲有拮据,肯定很少给你们吃好的吧。来,你也尝尝,这菜做的很不错。”郑箫含着泪,给妹妹夹菜。
二丫笑着说:“谢谢大哥。”然后赶紧也跟着吃了起来。
“娘,您也吃吧,是儿子没本事,给不了你们富裕的生活。”郑箫望着母亲,愈发的不忍。
他真的不能想象,母亲和弟妹将要面临的噩运,一想到这里,他便想投降,可是,他不能。为了革命,他绝对不能像贺庆天低头,他终归要害死眼前的至亲,想到这里,他的灵魂若遭受凌迟之刑,痛到难以忍受。
“你也吃点。”母亲给郑箫也夹菜。
郑箫突然跪倒母亲脚下,哭着说:“娘,儿子不孝,也许此生都不能为您尽孝,您一定要原谅我。”
“快起来,这是什么话?娘来等你给我养老送终呢?”母亲拉扯着他。
可是母亲又怎么知道,为了革命的儿子,已经在此时决定牺牲他最爱的家人了。
“二丫,阿离,大哥对不起你们。”郑箫没有起来,跪在地上,尽情哭喊着。
“大哥,你快起来,起来。”二丫拽着郑箫说。
郑箫终于又坐回到座位上,面对着自已最亲的人,他却不能告诉他们实情,甚至,连为了他们改变主意的念头都不能有,这一刻,郑箫才真的体会到,当时吴春宁为何要选择让贺庆天杀了自已,那种对亲人的愧疚,真的会让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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