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儒凡四下寻找着郑箫,却不知他去了何处。他找到篝火堆旁,见到大多士兵都已醉意阑珊,他们有躺着睡去的,还有坐着继续交杯换盏的。因为酒醉,他们都不曾为何军长的到来而惊肃,大家还是只顾干着自已的事情。
何军长找了一圈,也没有寻到郑箫。他不由又想起了下午郑箫和蒋峰擦枪走火的较量,现在郑箫不见了,不会和蒋峰有关吧?
他如此一想,后脊骨不由倒出一丝凉意来。
“你起来。郑参谋哪去了?”他低头抓了一个半躺在地上,一面抱着酒,一面自言自语地士兵问道。
那士兵并不睁眼,只是软绵绵地随着他用力的手腕轻轻晃动着:“刚才,刚才还在。对,他刚才和蒋营长一起喝酒来的。”
何军长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他更有些慌了:“他现在去哪里了?”
“好像,好像是去那边的山头了?”那人胡乱地伸出手指来,随意指了一下。
69書吧
何儒凡立马就惊慌了,蒋峰素来气盛要强,今日被郑箫夺了风头,还指不定要怎样呢?他想都不敢再想,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那人所指的地方走去。
他越走路越暗,越走越荒僻,他只能看见漫天璀璨的星辰,还有那微弱的视线下一点点较为明亮的事物。他一面走着,一面想:大概他们已经打起来了,也不知郑箫功夫怎样?能不能抵挡,如果不能,蒋峰不会打死他吧?
他越想越害怕,一抬头,就看见半山腰间有一丝光亮。那正是玉笛别在头上的水晶卡折射着星光发出的一点点的光,何儒凡看见后,便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着……
而此时,他们已经结束了那个缠绵悱恻的吻。玉笛紧紧贴着郑箫狂跳的胸口,低声喘息着。今天的吻,太让玉笛失控。虽然自已也是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人,可是和心仪之人的吻,还是和被强迫的吻有着天壤之别的。
玉笛用手握着他翻开的西服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而迅速的心跳声。
“我要你娶我。”玉笛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郑箫听后再次陷入混沌中,什么?她让自已娶她?这才不刚……?
而此时,何儒凡已经靠的很近了。他终于可以分辨出那交叠的黑影是一对热恋的男女。而方才那女子的声音他听的也很真切,正是姚玉笛的声音。
“可我,可我……”郑箫不知该如何回拒。
而这句,也被何儒凡听地十分明白。他险些就惊呼出声。郑箫并没有和蒋峰决斗,而是跑到这里来和姚小姐私会。
玉笛听出他的话意来,不满道:“你都亲了我了,我是你的人了。你必须娶我,明日就向我干爹提亲去。”
而对于这样的桃色陷阱,初涉情海的郑箫还是掉了进去。他虽然极其聪慧,却也不免会出现这样蠢笨的逻辑——我亲了她,就该对她负责。所以我就要娶她。
他如此想着,竟不由自主地答应了:“好。”
回来后,郑箫并没有立即去找贺庆天提亲。他只是想,那夜自已虽然答应了,但也只是为了应时应景。可是如今却要付诸行动,他内心还是无比纠结的。从感觉上说,他喜欢玉笛,那样美丽,那样活泼的女子,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喜欢的。可她毕竟不是寻常女子,她是司令的干女儿。贺庆天为人老谋深算,他算不准自已去提亲会引来什么后果,他也不知自已能不能担负的起这样的后果,于是就在这样左右权衡下,提亲的事,就被暂时搁置了。
最近,他们接到一封秘密情报,说日军大部队都在汉南集结,况且汉南那边是共dang的天下,共dang素来用兵如神,日本人被打的焦头烂额。占领不了汉南,日军的大部队就不可能直达京西城,所以,京西暂时还有些太平日子。为了将来他们可以游刃有余地对付日本人,参谋部特别派了几名年轻的参谋去特训班学习日文,为将来做打算。郑箫当然也在里面,他最近成日忙于特训班学习日文,也渐渐少了和玉笛的书信来往。
玉笛洋洋散散的信笺已经放满了他宿舍的桌子。他最近真的很累,好几次从特训班回来都想打开看看,可是没看几眼,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今日下了课,时间尚早。郑箫心情不错,看着冬日里面难得的那轮暖阳,他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今天晚上终于不用培训电文密码技术了,真的很烦。作为一个参谋,他当然有必要了解甚至精通所有的军事战术战略。所以他平日里除了忙着学习各种知识,就是参加各种精准技术的训练。他伸伸懒腰,抬起手表来看看,才是下午四点。
今日可以早回去一会儿,看看玉笛都给他写了些什么。她的吻那么香甜,他已经在梦里重复了好几次那美妙的吻了。或者,他该写上一个幽会的时间,自已私下再和她见见,如果可以再次吻她,当然再好不过了。
他如此想着,便加快步子往宿舍赶去。可是他走到自已宿舍的房门前,才发现门是虚掩的。他顿时警觉了起来,他站在门缝里仔细观察着,突然就看见何军长坐在自已的桌子前面,手里还拿着那一大堆信笺。
他像是被人发现了心事般,突然就闯了进去:“何军长。”
何儒凡扭过头来,看着他说:“你回来了。”
他望着何军长手里拿着的信纸,一时间慌乱极了,他不会发现了什么吧。越是着急,就越该冷静,对冷静,千万不能露出马脚来。他于是淡然一笑说:“是的,今天下课早,晚上也没有别的特训。”
“你回来是为了这个吧?”何军长终于开始了他今日的正题。
他看着何军长手里徜徉的那张信笺,突然就心安起来。那信纸上写的全是英文,还是英文诗歌,何儒凡根本就看不懂,自已先蒙混过去再说吧。
于是他说:“哦,那个都是一些我平日里喜欢的诗歌,随手抄下来的。”
“可你怎么会用这么粉嫩的信纸,还有,这纸上娟秀的字迹,是出自一个女孩的手。”观察入微的何军长如此说道。
“哦,是这样。我老家的妹妹最近喜欢英文诗歌,她让我给它抄几首,我字不好,所以找学校的女学生给我写的。我知道军队里面不准随意私通书信,所以我没敢向上峰汇报,我错了,甘愿领罚。”
“是吗?”何军长眼神凌厉,似乎像是一面镜子,直接照进他的心底里去。
“你打算还要怎么骗我!我真没想到,你会让我这么失望。当初在南京时,我是那么看好你,不惜费了很多周折,才让你跟我到了十九军。可你却如此对我,连基本的坦诚相待都做不到,你真是让我失望。”何军长痛心疾首地说。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轻易承认,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沉默。于是,他站直身体,垂下头去。
何儒凡素来都是直率之人,所以,他顿了一刻,便直接说:“那日夜里你和姚小姐的事,我看见了。”
这次换来是郑箫的无比震惊,他说他看见自已和姚玉笛拥吻了?这该怎么办?被人戳穿了心事,他不由倒出一身的冷汗。他更是不敢开口,只能恭敬地聆听教诲。
何军长垂首顿足地说:“郑箫,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多失望。那姚小姐也是你能碰的?你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他依旧低着头,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何儒凡狂躁地在地上兜着圈子,一面说,一面有力地拍打着身边的物品:“那姚小姐你碰不得,我今日就和你说了实话吧。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她名义上是司令的干女儿,其实她是司令的情人。”
当情人那两个字袭来时,他只感到脑子嗡地一声巨响,然后所有的理智都灰飞烟灭了。“怎么可能?”他眼角已经渗出泪来,声音委屈而低哑。
“你以为呢!她是咱们司令从青楼买回来的,她十二岁都跟了司令了,今年她二十一岁,她已经跟了司令九年了。这是咱们军队高层公开的秘密。咱们司令虽然上了年纪,但是雄风不减当年,有个年轻美貌的女人长期陪侍军旅,也是不错的。你怎么能看上她呢?”
姚玉笛在郑箫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便随着这几句风言风语而烟消云散了。郑箫此刻只是觉得委屈,觉得可笑。他居然被那个女人骗地如此惨,还险些上当去提亲。她故作清纯的样子,还真的迷惑了自已。自已也太好骗了。
何军长见他眼里有了悔悟的神色,才走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郑箫,你可不能栽进去。那姚玉笛很有心计。她虽然跟了司令,却一直也不本分,总想找个别的男人。司令好面子,并不愿意挽留她,于是只说,只要她能找到一个心甘情愿娶她的男人,她便可以离开司令。可是你想想,这整个京西城都是司令的,谁敢和司令抗衡?所以,姚玉笛的阴谋一直没法得逞。这不,前段时间的侍卫长吴飞,也和你一样,受了她的蛊惑,愿意娶她,可结果你知道吗?吴飞名义上是被调走,其实已经在调走的路上,被司令派人暗杀了。”
郑箫被吓得脸色惨白,腿一软就坐在了床上。他大口大口呼着气,努力想让自已平静下来,可是脑子偏偏一片胡乱,让她无法理清思路。
何儒凡又说:“咱们司令的手段阴狠着呢?不要说你毫无背景身份,就算有,你也得看看有多硬。况且,你远在南方的母亲和弟妹,你就不怕他们跟着受连累?郑箫,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一定要三思后行。你和姚玉笛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我希望你及早回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是真的不想,一个我这么看好的人,背负上不堪的命运。”
何军长的真诚和关心撼动了他,他此刻只是觉得何军长很让人钦佩,自已日后定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站起身来,愧疚地说:“对不起,军长,让您操心了。我知道自已该怎么办了?谢谢您。”
“很好,孺子可教。”军长连连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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