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大王听说有四个和尚居然敢公然过山,火冒三丈,嚷嚷道:“谁能给我把他们抓来?”话音刚落,妖怪堆里就蹦出一个妖精,嚷嚷着:“我来拿,我来拿!”你猜这妖精长啥样?那脑袋尖尖的,像钢钻一样;眼睛又大又圆,活像铜铃。长得老长老长,又瘦得跟竹竿似的,还自吹自擂说什么顶天立地;说粗不粗,说细不细,让人看了都怕他前后通透。他左摇右晃,活泼得就像梨花乱点;上蹿下跳,轻松得就像玉蟒翻飞。这家伙对自已狠,对别人更狠,名字听着就霸气——蛇丈八,是截腰坑的头头。
解脱老怪一看,乐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好好!有你出马,我放心。但记住,别一刀就把他们给解决了,那样太便宜他们了。要抓活的,我得问问他们哪来的胆子,敢在我地盘上撒野。得让他们尝尝我这三十六坑、七十二堑的厉害,再让他们享受我法门的福气。”
蛇丈八领了命令,兴高采烈地应道:“抓活的?简单!”说着,就领了他截腰坑的一帮小妖,手提长枪,直奔东山要道去拦截。果然,就看见一个雷公嘴的和尚,拿着金箍铁棒,一路吆喝着打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白面和尚骑着马,一个猪刚鬣模样的和尚挑着行李,还有一个晦气脸的和尚手持禅杖,一行人浩浩荡荡。
蛇丈八一看,也不知道他们的厉害,直接叫众妖一字排开,自已挺枪就拦在前面,喊道:“送死的和尚们,别急着来!大王要活的,快丢下兵器下马投降,免得我动手伤了你们,违反了大王的命令。”
小行者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说:“要活的?没问题,我们这四个和尚命硬得很,一万年都死不了。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违反你大王的命令;不过,我孙老爷的命令,你们这帮刚出道的小妖也得听听!”蛇丈八说:“你这和尚说话倒也有趣。我们解脱大王是这座山的老大,当然有命令;你一个漂泊的和尚,连自已都顾不住,哪有什么命令?快说来听听。”
小行者笑道:“你们的命令是要活的,我老爷的命令是要死的。你的命令我依你,我的命令你得依我。快叫你们的人从大到小、从老到幼、从尊到卑排好队受死!”蛇丈八还没来得及回答呢,那些胆小的、力气小、心慌意乱的小妖们就已经开始东张西望地准备逃跑了。蛇丈八一看这架势连忙制止道:“别听这和尚瞎说八道啊!他这是吓唬咱们呢!看我的!”说着就挺起长枪朝小行者刺去,“我们大王虽然说要抓活的,但我看你啊,注定是个短命鬼!想活都难!”小行者举起铁棒相迎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妖精!先吃我一棒再说!”于是两人就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
小行者见这妖精手段平平,于是用棒架住他的长枪,说道:“我先问你,这儿是什么山?你又是个什么妖精?快说,我好动手。别让我一棒子下去,打得你稀里糊涂,到时候去我师父那儿报功都不好记账。”那妖精笑道:“你这和尚都快死了,还问我的名字干嘛?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让你死得明白。这山叫做解脱山,方圆八百里,山上有三十六坑,山下有七十二堑。别说凡人不敢走,就是神仙也飞不过去。”
小行者笑道:“胡说!自古有山就有路,有路就有人走,怎么可能过不去?”妖精道:“你是不知道,我们这解脱山里有个解脱大王,他发过誓,要杀尽天下众生才能成佛。所以他现在守在北山,见人就杀,这么凶险的地方,谁敢来?”小行者道:“他会杀人,难道人就不会杀他?”妖精道:“我们这解脱大王身强力壮,两臂有万斤之力,使的宝刀无情无比,砍人筋骨易如反掌。再加上三十六坑、七十二堑的天险,任你是英雄好汉,走到这儿也只能束手就擒,哪还有本事杀我们大王?”
小行者道:“你们大王就靠这些坑堑逞能啊,我明白了。那你说说看,这山上的三十六坑和山下的七十二堑到底有多凶险?”妖精道:“这坑堑的凶险程度啊,我光说名字就能让你站不住脚。”小行者道:“那你就说来听听,看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那妖精于是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给小行者念起了坑堑的名字:“这三十六坑啊,有斩头坑、沥血坑、刖足坑、劓鼻坑、剥皮坑、剔骨坑、脔身坑、裂肤坑、剜眼坑、烧眉坑、截腰坑、断臂坑、刎颈坑、吮脑坑、吸髓坑、刳心坑、屠肠坑、割肚坑、剖腹坑、刺喉坑、破胆坑、穴胸坑、折胁坑、犁舌坑、敲牙坑、噬脐坑、射影坑、抽筋坑、抠睛坑、分尸坑、钳口坑、鞭背坑、抉目坑、灭趾坑、刲肝坑、磔肉坑。满山都是这些坑,要是掉进去啊,就永远别想做人了。还有七十二堑呢,比三十六坑还要凶险,你还要不要听?”
小行者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别念了。我们师徒急着去西天,哪有时间听你在这儿瞎叨叨。你就直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妖精就完事儿了。”那妖精回答道:“我是截腰坑的头儿,蛇丈八先锋。”
小行者一听,笑道:“你既然是管截腰坑的,那我就来给你截截腰吧。”说着,提起铁棒就朝妖精的腰打去。那妖精慌忙用枪去挡,可小行者的铁棒太重,他根本招架不住。刚想转身逃跑,小行者的第二棒又已经砸了过来。妖精躲闪不及,只听“喀嚓”一声,被铁棒拦腰打成两截,倒在了地上。
小行者看着倒在地上的妖精,笑道:“好个蛇丈八,现在变成两个九尺长的了。”众小妖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转身就跑。有几个头目想跑却跑不了,只好硬着头皮进洞去向老怪报告。
老怪一听蛇先锋被打死了,气得火冒三丈,怒目横眉地大叫道:“气死我了!哪里来的和尚敢这么嚣张!快把我的刀拿来,我要亲自去杀了这个和尚。”众妖不敢怠慢,赶忙抬过刀来。老怪提着刀,又吩咐三十五坑的头领都跟他一起去。他咬牙切齿地说:“等我拿住了那个和尚,你们就斩头的斩头、剥皮的剥皮、抽筋的抽筋、刳心的刳心,好好给蛇丈八报仇。”
于是,众妖簇拥着老怪,刀枪剑戟一应俱全,浩浩荡荡地飞奔而来。此时小行者正领着唐僧和徒弟们高高兴兴地走在半山腰上,忽然听到如雷的喊声,只见从山坳里涌出一大群妖精来。
为首的老怪长得大头阔嘴、直眼连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手持大刀,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小行者见状,不慌不忙地迎上前去,用铁棒架住了老怪的刀,问道:“好你个泼魔,休得无礼!且问你个明白,你莫非就是什么解脱大王么?”
老怪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该死的和尚,既然知道我的大名,就应该乖乖受死!你竟敢打死我的蛇先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别跑,吃我一刀,给蛇先锋偿命!”说着,他又举起大刀朝小行者劈了过来。
小行者看着老怪,呵呵大笑道:“你自称解脱大王,我还以为你是个懂点佛性、通点教典的妖魔呢,结果却是个假借美名、私下行恶的邪妖野怪。今天你运气好,遇到我孙老爷,一棒下去,你就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解脱了。”说着,他撤回铁棒,念了声“阿弥陀佛与我作证,这一棒是给他造福,不是伤生害命”,然后照着老怪的脑袋就打了下去。
老怪举刀相迎,一场激战随即展开。小行者是水帘洞天生的狠和尚,老怪是解脱山地产的泼妖魔。和尚狠,因为他有本来的性命,这性命生出无穷的法力;妖魔泼,因为他窃取了外道的神通,这神通让他逞尽了威风。法力大,铁棒不离小行者的头上下翻飞;威风猛,钢刀只在老怪的脖子左右挥舞。斗得深了,老怪心生千般恶念,刀砍过去,恨不得把小行者的脑袋连耳带腮一分为二;杀得急了,小行者半点慈悲也无,棒落下来,只愿把老怪的肩膀连背一起打破。
两人狠斗了三四十回合,老怪使尽平生本事,却占不到半点便宜,一团怒气渐渐消散。小行者拿着金箍棒,前三后四、左五右六地挥舞着,就像是在玩耍一般轻松自如。老怪见势不妙,忙回手一招,只见三十五坑的头领们刀枪剑戟一拥而上,将小行者围在当中。
小行者却毫不畏惧,嘻嘻笑道:“来得好,来得好!人多些更热闹,别让我的棒子落空了。”他放开金箍棒横冲直撞,全然不把这些妖魔放在眼里。老怪见有众妖助阵,便又发起狠来举刀乱劈。猪一戒和沙弥见老怪不是小行者的对手便安心保护师父唐半偈。
战了半刻之后,猪一戒和沙弥见三十五坑的众妖一拥而上围攻小行者,便对唐半偈说道:“他们有帮手,我们不能只让师兄一个人出力!师父你请在马上坐好,我们也去助一臂之力。”唐半偈点头道:“甚好甚好!这既是弟兄们患难相扶也是你们各人努力的表现。你们快去我自会立马在此观望不妨事。”
二人得了师命后猪一戒撤出钉耙、沙僧展开禅杖大喝一声:“我来了!”只见九齿钉耙现出万道霞光、一条禅杖荡起千重瑞霭两般兵器一对莽僧双双杀入阵中。众妖虽然人数众多但只敢远远地围着小行者替老怪助些声势并不敢上前厮杀。怎奈猪一戒与沙弥的钉耙、禅杖如追风掣电般迅猛无比杀得众妖东倒西歪无法抵挡。
老怪与小行者久战已是力竭不堪再加上猪一戒和沙弥的恶狠狠杀入自知无法抵挡只得拖着刀败下阵来。众妖见老怪退去谁还敢继续恋战?于是大家一声呼喊全都逃得干干净净。猪一戒杀得兴起提着钉耙还要追打却被小行者及时拦住道:“兄弟兵法有云:‘穷寇勿追。’我们赶早过山才是正事。他们已经败退我们又何必赶尽杀绝呢?”沙弥也点头道:“大师兄说得对我们还是快保师父过山为上策。”三人打退群魔后欢欢喜喜地继续前行不提。
解脱大王领着残兵败将回到洞中,急忙查点人数,发现三十六坑的兵将已经有剥皮、剜眼、屠肠、穴胸、抽筋、分尸六坑的头领阵亡,其余二十九坑的也大半带伤。他气得暴躁如雷,怒吼道:“我自占据此山,要解脱众生,逢人便杀,从不曾放过一人。这三个恶和尚是从哪里来的?竟敢破坏我的教法,倚仗强势过山,还打死了我七个坑将,这仇怎能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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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无计可施之际,旁边转出一个妖精,高声说道:“大王不要烦恼!我有一计,可以捉拿这三个和尚,为您报仇。”解脱大王一看,原来是钳口坑的先锋闭不住。他问道:“闭先锋,你平时钳口不言,为何今日破例献计?”
闭不住回答道:“我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日和尚猖獗,大王兵败,这些坑将斩头的不能斩头,沥血的不能沥血,我钳口的再钳口不言,却叫谁与大王分忧?”
解脱大王听了,拍掌大喜道:“好个忠心赤胆的贤臣!你且说说看,有什么妙计可以报仇?”
闭不住道:“我听说强攻不成,便应智取。那三个和尚虽然凶狠,但我看那骑马的白脸和尚却有些懦弱。我们只须拿住他这个正主僧人,那三个跟随的和尚自然就无法逞强了。俗话说得好:捉住菩萨,不怕金刚不服。”
解脱大王听了喜得眉开眼笑,说道:“好算计,好算计!但我现在的兵将已经伤亡惨重,再出去争斗也只怕难以抵挡那三个狠和尚。你叫谁去拿那马上的僧人?”
闭先锋道:“大王怎么说没人?你那七十二堑的将军不是还在吗?”
解脱大王道:“我这三十六坑的上将都尚且不能成功,那七十二堑的将领只会些小聪明、歪摆布、假悲伤、虚撮脚的唬吓威风、狐媚伎俩,怎能指望他们去拿人下马?”
闭不住道:“大王有所不知,从来刚不能制刚,惟柔能制刚。这些小聪明、歪摆布、假悲伤、虚撮脚的手段也不知陷害了多少英雄好汉。岂会怕这一个游方和尚不落圈套?大王只需带领这二十九坑妖将诱他远远地围着厮杀,然后叫七十二堑的魔君从背后冲杀出去。莫说一个斯文和尚,就是有几十个也不怕他跑了。此乃是调虎离山之计,定然能够成功。”
老怪听后,连声称赞好主意。他火速下令,把七十二堑的将军们全部召集过来。你知道这七十二堑都是啥吗?听我给你数一数:
有喜怒哀乐堑,让你情绪像过山车;酒色财气堑,让你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还有悲痛伤嗟堑,让你泪流满面伤心欲绝。更别提爱恨情仇堑了,简直让你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还有呢,笑骂咀咒堑,让你嘴巴停不下来;仇谤疑虑堑,让你心里充满疑惑和怨恨。哎呀,还有昏迷贪嗔堑,让你头脑发昏,贪得无厌。更别提那些狂妄、邪恶、淫蛊的堑了,简直就是道德败坏的代名词!
也别漏了那些谄媚、诞暴的堑,让你变得虚伪又暴力。还有啊,忍骗诈陷堑,让你学会忍耐的同时也不忘骗人。哎呀,还有那些骄傲自大的堑,比如骄傲、傲慢、矜夸堑,让你觉得自已就是世界的中心。
最后还有惊慌诡异的堑,让你心惊肉跳;还有那些刻薄毁誉的堑,让你变得尖酸刻薄。别忘了欲梦堑,让你在欲望和梦境中迷失方向。
哈哈,不一会儿,这七十二堑的将军们就全部到齐了。老妖开始发话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这解脱山虽然有你们七十二堑将军助我称王,但我平时杀人如麻,弄得路上都没什么人可杀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四个古怪的和尚,其中三个特别凶狠。我会亲自带领三十六坑上将去对付他们,剩下一个白白嫩嫩、斯斯文文的和尚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从山脊后面偷袭他,谁能把他抓来,就算是大功一件!”
众妖们一听都高兴坏了,纷纷表示没问题。就只有疑堑和虑堑两个妖精比较谨慎,他们提醒道:“那和尚如果真是个废物点心,那怎么可能压得住那三个凶狠的和尚呢?我们得小心点儿,说不定他也有两下子。”
老怪不屑地说道:“哼,那和尚手无寸铁,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段?顶多是修炼了点儿性命功夫,怕他个鸟!”众妖们也纷纷附和:“对啊,如果只是性命功夫,那我们兄弟们七情六欲一起上,肯定能轻松把他拿下马!”于是,他们领了老妖的命令,像蜜蜂一样嗡嗡作响,一窝蜂地转到山脊后面埋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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