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亲戚?”
顺有走进门来,见屋里有人,没有接着刚在院门外说的话继续说。
“我堂嫂和孩子,来家里转转。”
树清是个好面子的人,一来顺有上了自已家的门,他不可能上来就和顺有对峙;二来他更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伍家发生的事儿,所以耐着性子回答了顺有。
“既然有亲戚在,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我来就是提醒你一句,叫继祖往后小心着点儿,小小年纪打架就照着人裤裆踢,长大些小心做了土匪。”
顺有虽然嘴上说不愿多说什么,但每说出一个字,都颇具威力,像一根根针扎在了在场的几个大人心上。
“他大伯,你这么说话就不讲理了,你家清明把继祖的头都打破了,你怎么一句不提?”
秋月本来就一肚子气,见顺有又是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她也不管顺有会怎么说、怎么做,由着自已的性子和顺有叫起了板。
“这个家里男人死绝了吗?轮得着你一个女人站出来和我说话?况且还是个不知来路的野女人!”
顺有颐指气使,直接侮辱起了秋月。
“顺有,你说话别那么难听。秋月是我大大方方领进门的女人,不是你说的什么野女人。你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人,现在怎么说话这么粗鄙?枉我一直还把你当成读书人看待。”
树清维护着秋月,顺便表达出了对顺有的失望和不屑。
“你少放你的那些墨水屁。我读没读书用不着你说,我自已知道。但你自已做的这些事儿,哪一件像是个男人干的?你还舔着个脸在这儿教训我?你有什么资格?”
“我做了哪些事儿,不能称为一个男人了?”
“你说你是男人?娶了两房女人,哪个是新的?哪个不是人家穿过的旧鞋?”
“那是你认为,我的两个女人都贴心、贤惠,我很满意。怎么想,怎么说,那都是你们这些人在臆想而已。”
“哼,满不满意你自已知道。娶别人的老婆不说,你还替人家养女儿,养一个不够,还要养两个,你以为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吗?你摆什么大善人的谱啊,还不是在为你是个骡子打掩护?”
“所以,你就给村里人造谣说我是人贩子?你就教给你的娃骂我的娃是杂种?”
“难道不是吗?我有说错吗?这一切不是你咎由自取吗?”
“毛顺有,我操你祖宗……”
树清这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堂嫂除外。树仁天天在外面东奔西跑,免不了说些脏话,什么“日”、“操”、“毬”这种脏话随口就来,所以她司空见惯了。倒是秋月,自从他来到伍家,就没有听见过树清说一句脏话,可想而知她有多么地惊讶。更别说顺有了。
比这一声更可怕的是,树清竟然随手搬起了凳子,话还没说完就朝着顺有砸去。顺有还没反应过来,凳子就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啪”一声,凳子就四分五裂地滚满了地。
“伍树清,你他妈敢打我?我要是不把你告得家破人亡,我就不姓毛!”
顺有见树清像发了疯一般,自已平白无故又挨了一板凳,他想冲上去,却又没信心能胜得了树清。只好耍起了嘴上功夫,叫嚣着要去告树清。
“你去告,我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不姓伍。”
树清正在气头上,丝毫不惧怕他所谓的恐吓。
“哼,我要是让你吃不上几个月的牢饭,我毛字倒着写。”
直至出了院门,顺有还在龇牙咧嘴地骂着。
“掌柜的,你刚才吓死我了。这可怎么办呀?他可是村长,真要是把你告到乡上了,把你抓进牢里去,我们可怎么办?”
秋月这会儿感觉到害怕了,生怕树清被顺有告了,让这个家雪上加霜。
“甭怕,真要到了那时候,总有说理的地方。还是先顾着些眼前的事儿吧。”
树清宽慰着秋月,使唤她去做晚饭,堂嫂和老大大老远来,时辰又到了这个点儿,肯定饿了。
“嫂子,我哥葬好了没?”
“说什么好坏?反正是卷了烂席,挖了个坑,叫老大背了个招魂幡,几个孩子磕了个头,就算是葬了吧。”
树清这么一问,堂嫂又啜泣了起来。
69書吧
“好着哩,好着哩。这年景,能有个坟堆作为他的去处,别叫野狗吃了身子,就算不错了。”
树清只好这样安慰堂嫂,也试图用这样的说法说服自已。
“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你家过来不到两个月,我哥怎么就被张存存杀了呢?”
“都怪你哥太胆大了!你劝他找公安局他不听,后面我又劝他也不听。到了第十天上,他一个人就牵着十匹马上了保丰山。谁成想,这一去就丢了性命。”
“按理说,张存存能饶了我一根指头,他也就不会杀了我哥?怎么就一下子动了杀心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是啊,谁知道,这都是那个该死的张存存,提前计划好了的。他把你哥约在宝丰山,正好赶上公安枪毙被抓的那批土匪。他们站在山上,山下枪毙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山下的枪一响,张存存枪里的子弹就射进了你哥的脑袋。你哥可怜呐,脑门上的子弹洞像鸽子蛋那么大……”
“这些天杀的土匪,公安怎么不把他们全部杀干净呢?”
“张存存把你哥杀了之后,把那十匹马卖了,然后把钱扔进了院子里,里面包着子弹壳儿。我看到后,快吓死了,就把钱留下把弹壳儿交给了公安。”
“他为什么给你子弹壳儿呢?”
“我也不知道。”
“管他呢?那些钱你就留着买些面吃,先把几个娃娃的命保住。往后,咱就是一家人,有我一口吃的,就会有你们一口吃的,你放心。”
树清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知人死不能复生,只好先宽慰堂嫂,让她们对往后的日子抱有希望。
“你哥当时给我交待过,有什么事儿就来找你。果然,你哥说的没错,你们伍家人不会见死不救。我找了我堂哥他们,他们不仅不帮我,还想着霸占我家的房子,我实在没办法,就来找你了。”
“人呐,心一黑,啥事儿都能做出来。都是至亲的人,何必呢?嫂子,他们想抢房子,你留着几个娃娃,能扛得住吗?”
“没办法,本来想留老大的,至少年龄大一些。但,老大太老实,没有老二灵活,而且还会来事儿,所以就留下了老二。我想,有他带着弟弟妹妹们,撑个三五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明天,我陪你到玉宝村去一趟,不管能不能解决问题,先让他们看看,咱伍家至少有人,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那继祖去不去?”
堂嫂怯怯地问道。
“他就甭去了吧,留在这边养养伤,顺便帮秋月管管家里。保不齐顺有他们又来闹。”
树清说得异常坚定,堂嫂自然没有别的再说。
吃罢晚饭,树清叫秋月铺好了炕,又把继祖叫到堂嫂跟前,嘱咐了一句:“今晚,陪你妈睡”,便和秋月带着转生回了自已的屋。
那晚,继祖和妈妈还有大哥说了,整整一晚上话,直到鸡叫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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