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三月三日是上巳节,这个节日里有一个叫做“曲水流觞”的传统活动,这个习俗起源于晋朝。唐朝时,皇帝会在曲江赐宴,全城的人都会出来到水边嬉游,饮酒踏青,也是这个意思。王羲之在《兰亭序》中写道:“暮春之初,修禊事。”杜甫的《丽人行》也描述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这些诗句描绘了当时的景象,至今仍然让人心生向往。
此外,这一天也恰好是北极佑圣真君的诞辰。佑圣观会供奉香火,这个道观属于皇宫的管辖范围,由内侍负责管理观中的事务。当天,皇帝会赐下御香,举办盛大的祭祀活动。到了午时,朝廷会进行朝贺仪式,排列出威严的仪仗,在台阶下奏响天乐。道士们会整齐严肃地在殿前朝拜,吟咏经文,献上礼仪。士人和百姓们也会纷纷前来烧香,聚集在殿庭之中。
各个宫殿和道观都会设立祭坛,向上祈求国家安泰,向下保佑百姓平安。各个军寨和殿司衙门供奉香火的人,都会安排社火表演,搭建起彩楼,列队在道路上迎接,观看的人络绎不绝。富贵人家和士民们也会设立祭坛祈求恩典,而贫穷的人则会酌水献花以示虔诚。杭州城对于神灵的虔诚崇拜,是其他郡县所无法比拟的。
诸州府得解士人赴省闱
三月上旬,朝廷会选派知贡举、监试、主文考试等官员,并选派监大中门官诸司、封卷、誊录等官员,前往观桥贡院。各州府郡、三学舍以及诸路运司通过解试的士人,有官职的人和通过武举解试的人,都要前往贡院按顺序参加考试。此外,诸州郡诸路寓试中待补的士人,也都要按顺序参加考试。国子监通过牒试的士人,同样也要参加考试。如果有需要避亲的情况,就会安排到别的院子进行考试。朝廷非常重视这些士人,所以在选派官员的时候,会命令快行宣押所将选派的官员送入宫内,到殿前听候皇帝的指示。知贡举、监试、主文等官员,都要带着羞帽,穿着执乘驭的服装,和其他考试官员一起,前往贡院,然后进行锁院,选择日期进行考试。
各州的士人,从二月开始前后陆续到达都城,各自寻找安身之处等待考试。然后,他们需要经过部呈验解牒,申请纳卷用印,并购买考试用具,如试篮、桌椅等。考试日期确定后,他们会在贡院前租下房间,提前一天入住,以便熟悉考场座位图。
士人们需要参加三场考试:第一场是正日本经,第二场是论,第三场是策。到了预定的考试日期,他们会集合在贡院的竹门之外,等待开门。进入考场后,他们会按照座位图在分廊坐下。然后,知贡举等官员会在厅前备好香案,穿秉而拜,所有士人都会答拜。之后,官员们会下帘幕,将试题出示在厅额上。
如果试题中有疑难之处,士人可以在帘外向上请示,主文会在帘中详细解答。解答完后,士人们就各就各位开始作文,随手将写好的卷子递上去。到了傍晚时分,考场会开门放士人出院,他们将卷子交到中门外,并写上自已的姓氏。试卷会被放入柜子中,然后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士人在贡院中考试期间,会有巡廊的军卒提供砚水、点心、泡饭、茶酒、菜肉等物品出售。同时,也有八厢太保负责巡廊的事务。所收纳的卷子会直接送到封卷所进行封卷处理,不需要让试官知道士人的姓名,以防徇私舞弊。封好卷头后,会在每卷上打上号头,三场考试共用一个号头。然后,卷子会被送到誊录所进行誊录,按照字号进行书写、校对,确保无误后再送入考试官的考房进行评阅。
如果卷子被评为中选,会被送到别的考房进行复审。如果复审也符合众人的意见,就会呈给主文进行最后的评定。然后会从誊录所调出原卷进行核对、批点并确定最终的魁选名单。之后就会上奏朝廷并张榜公布中选名单。中选者将有机会参加殿试并有机会获得陛甲的荣誉以及相应的恩例待遇。补试中榜的士人则可以被选为三太宗武三学的生员。而举人中省闱的人则需要等待都堂的再次点名邀请参加复试这通常只是一场简单的论文而已。复试结束后他们就可以正式进入宫殿接受皇帝的面试了。
这种科举考试每三年举行一次到省城参加考试的士人通常不下万余人他们聚集在都城里使得城市变得非常繁华各种买卖也随之兴旺起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赶试官生活”满足了当时人们的各种需求。
荫补未仕官人赴铨
每年三月上旬,所有应文武官荫授子弟、宗子荫补者,都需要前往铨闱参加考试以便出任官职。朝廷会选派监试、主文、考试等官员,在礼部贡院主持考试。考试通过的标准是三人中取一人。
文臣需要参加两场考试:本经和刑统义,如果第三天希望试法科的也可以参加。武臣则需要考试《七书》义。三学的生员如果参加考试并且中榜,就可以升入内舍。同时,也有宏词、法科、馆职、贤良方正等科目的考试。三省堂后官以及六部的官吏,都需要参加法科考试,以争取升补的名额。这些都是按照日期排列进行的考试,需要选派朝廷之外的官吏来监考,遵循各种考试的规定。
如果是省试的年份,考试会在八月进行。中榜的人需要前往吏部等待进一步的帘试,通过后就可以注册并接受差遣。武选中的人,需要在兵部右选厅进行量才授官,并学习法律,然后才能注册并接受官职。文武两类的铨选第一名,可以特别提升一级。按照恩例,铨选第一名还会设立专门的机构,编制题名集,并在西湖设同年宴。帅运诸司都会提供资助,作为宴会的费用。
在临安都城,中榜的大多是府第子弟,报榜的人都是来自各个部门的衙役,被称为“喜虫儿”。报榜人会献上数面黄绢旗,上面写着中榜新人和铨选第一名的姓名,插在门左右,以此光耀祖宗,炫耀乡里。除了乞求赏赐、酒食和小费之外,他们还可以得到一二千缗的额外赏赐。这已经成为了惯例。
清明节
清明节是在三月份,节前的两天被称为“寒食”。京城的人们从冬至开始数起,数到一百零五天就是这个日子。在这一天,每家每户都会把柳条插在门上,这被称为“明眼”。不论官员还是百姓,家里不管大小,只要有子女还未成年,都会在这一天为他们举行成年礼。
寒食节后的第三天就是清明节。每年这个时候,皇宫中都会命令小内侍在阁门用榆木钻火,第一个钻出火来的人会被赏赐一个金碗和三匹绢。同时,皇帝也会赏赐大臣们巨大的蜡烛。这就是所说的“钻燧改火”的仪式。
在清明节前五天,皇宫会派遣宫女和车马前往绍兴的攒宫进行朝拜。宗室的南班也会被分派到各个陵墓去进行朝拜仪式。过去,随从的人都会得到官方发放的紫衫、白绢和三角青行缠,现在也还是按照这个惯例来分发。
到了清明节这一天,也会有车马前往赤山等各个攒宫,以及各个宫妃和王子的坟墓,去进行祭祀仪式。官员和士人百姓都会出城去祭拜祖先,以表达他们的思念和敬意。这一天,车马来往频繁,都城的大门都被堵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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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在郊外设宴,他们会选择在有美丽花园和珍稀花木的地方。有些人在湖上设宴,他们会乘坐装饰华丽的船只,在湖上随意游玩。这一天还有龙舟比赛可以观看,京城的人不论贫富都会出来观看,笙歌鼎沸,鼓声震天,即使是东京的金明池也未必有这么热闹。
人们在欢乐中饮酒,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红霞映在水面上,月亮挂在柳梢头,歌声清脆圆润,乐声嘹亮,这时候的热闹还没有结束。男人们骑着装饰华丽的马,女人们乘着花轿,陆续回到城里。他们还会让仆人挑着木鱼、龙船、花篮、闹竿等东西回家,送给亲朋好友和邻居。杭州的风俗就是这样奢侈和繁华。
诸库迎煮
临安府的点检所负责管理城内外的各个酒库。每年清明节前开始酿酒,在中秋节前卖新酒以迎接新年。各个酒库会向点检所提交报告,并选择日期开始卖酒,同时展示酒样。各个酒库也会提前发布告示,官方和私人的妓女们会化上新妆,雇佣社团鼓乐来助兴,以迎接这个盛大的日子。
到了选定的日期,清晨时分,各个酒库的人员会整齐列队,前往州府的教场等待检查。首先,他们会用三丈多高的白布写上“某库选到有名高手酒匠,酝造一色上等辣无比高酒,呈中第一。”这样的字样,这被称为“布牌”,然后用大长竹挂起,由三五人扶着前行。后面跟着大鼓和几位乐官,再后面是所展示的酒样数担。接着是八仙道人、各种行社队伍,如卖鱼儿的、卖糖糕的、卖面食的、各种市井小吃、车驾、奇异桧木和松树、赌钱的、打渔的、打猎的、台阁等社团。还有小女孩子拿着琴瑟,妓院里的仆人们也乔装打扮,手捧着花篮、精巧的笼仗。
官方和私人的妓女们被分为三个等级,最前面的骑着马,头戴顶冠花衫子裆,其次是秀丽有名的,戴着珠翠朵玉冠儿、金衫儿、裙儿,各自拿着花斗鼓儿或者龙阮琴瑟。最后十几人穿着红大衣,戴着黑色的发髻,被称为“行首”。她们各自租赁银鞍和华丽的马匹,还借来宅院和各司人家的虞候押番,以及叫来闲散的仆人和浪子,引导马匹跟随。他们都带着青绢白扇和马鞍作为供应。
十天前,本库官员会进行小规模的展示;五天前,点检所的签厅官员会进行大规模的展示。即使是贫贱的妓女,也必须借来衣装首饰或者托人租赁以供一时之用否则会受到责罚并需要重新准备。在妓女们的队伍后面是专门负责的大公他们都穿着新的紫色衫子骑马跟随。州府会赏赐彩帛、钱币、银碗等物让人肩扛在马前作为荣耀。
在州府完成展示任务后各个酒库会迎接引导出大街直到鹅鸭桥北的酒库或者俞家园的都钱库才收纳布牌解散队伍。这个时候最风流倜傥的少年们会沿途劝酒或者送点心。也有些年纪大的人不识羞耻地参与其中旁观者都会嘲笑他们。各个酒馆也结起彩绸装饰的欢乐门游客们可以随处品尝美酒。这个时候寻欢作乐、买笑追欢的人数比平常时候要多一倍。
州府节制诸军春教
统帅带有节制军马的职务,每年春秋两季进行检阅。三月正值春季检阅的时候,选择日期通知本州所统辖的军马、各县巡尉的兵卒,以及节制下的殿前司和步军司的军马,全部到蒲桥下后军教场进行军伍的检阅,以备秋季起程防守边疆。
到了检阅的日期,浙西路的钤辖和节制下的诸军统制等官员,带领各部的军马,到教场等待检阅。这时鸣锣击鼓,试炮放烟,各军排成阵势,作出迎敌的姿态。将佐们展示比武挑战的风貌,试弩射箭,打球跑马,展示各种武艺。根据表现,赏赐和犒劳各有不同,军卒的劳绩,则用钱帛来奖赏。午后解散,迎回官府,等待统帅回府,然后才各自回军寨。
在统帅马前,排列着军仗、八卦、星宿、各种颜色的旗队,数量非常多。辕门和帐门的界限严肃,人们不敢随意观看。亲兵们成对排列,衫帽鲜明,士卒们威风凛凛,令人敬畏。他们牵着装饰华丽的马匹,黄轿在前面引导,旗帜在后面跟随,乐队骑兵在后面簇拥,声势震天。佐官们负责弹压,以警戒不良之徒。观看的人挤成一道墙,直到傍晚才散去。
以前有位端明殿学士、厉尚书名叫文翁的,曾在杭州开设幕府,他的仪仗与统帅的不同,旗帜很多,而且多用斧钺之类的兵器。御马苑的各营也进行检阅,传达皇帝的旨意进行宣召。在禁中的教场,展示各种武艺,如飞枪砍柳,跑马舞刀,各种技艺都呈现出来。使臣们奏乐,乐声响彻九霄。提点以下的官员,赏赐非常丰厚。使臣的兵车,也按照惯例颁发赏赐。殿前司和步军司所隶属的将佐军伍,都出城到椤木教场进行合练检阅。皇帝还赏赐统帅金器和彩色绸缎,以及食品和御酒。主兵官和兵卒们,都沐浴在皇恩之中。
二十八日东岳圣帝诞辰
三月二十八日,是东岳天齐仁圣帝的诞辰。这位神祇掌管天下人民的生死,各个郡县都设有行宫供奉香火。杭州有五座行宫,分别是吴山、临平、汤镇、西溪、昙山,都供奉着东岳帝的香火。其中,汤镇、临平的行宫殿宇宽敞,司案齐全。吴山庙位于都城繁华地带,人口稠密,难以扩建,但仍然比昙山梵宫内的一小殿要宏伟。
都城的士人和百姓,从仲春下旬开始,便纷纷前来表达敬意,有的专门献上信香,有的带着重囚的枷锁来答谢神恩,有的各行各业的铺户献上珍奇的水果、名贵的花卉和精巧的面食,有的僧侣道士诵读经文,还有的在殿宇中奏起法音为东岳帝祝寿。道路上舟车往来不绝,这种景象日复一日,从未间断。
在吴山行宫,还有乞丐献上彩画的钱幡,悬挂在殿前,他们的社团尤其兴盛。听说这些钱幡的收入归后殿的脂粉局管理。东岳帝殿下还有一位辅佐的神祇,被敕封为“协英灵显安镇忠惠王”,他姓刘,和他的父亲都是神祇,因为灵验感应,人们都皈依他们。五月二十九日是他的诞辰,各个社团的献礼和庆祝活动也与此类似。我在这里记录下来,以供后人了解。
暮春
这个月,春光即将消逝,百花却全都盛开,如牡丹、芍药、棣棠、木香、酴醾、蔷薇、金纱、玉绣球、小牡丹、海棠、锦李、徘徊、月季、粉团、杜鹃、宝相、千叶桃、绯桃、香梅、紫笑、长春、紫荆、金雀儿、笑靥、香兰、水仙、映山红等花,每一种都奇绝无比。卖花的人用马头竹篮装着这些花,在街市上吆喝着叫卖,买花的人络绎不绝。
在这个时候,雕饰精美的梁间有燕子呢喃,绮丽的栏杆外有黄莺啼鸣,静谧的庭院,明亮的轩窗,一片和乐安详的气氛。人们面对着这样的美景行乐,其中的感受难以用一句话来完全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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