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永亮摘下礼帽,放在一边,拿起餐刀用力地划拉着牛排,肉上渗出丝丝鲜血。
啪——
司正祥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摇晃着他的大肚子,快步走进客厅,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惊慌。“幸福里小区又死了个人,听说了吗?”
听到他的话谭永亮扭过头来。本来就有点担心的他,放下刀叉,猛抽一口雪茄,“那就是已经两起凶杀案了?”
“谁说不是。”
“最近不太平啊。”
“而且我听说湿地公园那个还被虐待过——”司正祥走向餐桌,胖手用力抓住椅背,盯着谭永亮,“我那可是个女儿,要是——我都不敢想。”
“祥子,先坐,别担心。”
“你叫我怎么不担心?”司正祥拍着椅背,并没有坐下的意思。
“人,能派的都派出去了。”谭永亮又抽了一口雪茄,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又吃了起来。
“我的右眼皮跳得……按都按不住啊!”
谭永亮叹了一口气,用力握了握手里的刀叉。脸上的淡定在司正祥的感染下已经荡然无存,眼珠子来回动个不停。
空气静止了几秒钟,谭永亮盯着司正祥,终于开口:“谁——敢动我们的孩子?”
“对啊,谁敢?”司正祥后背一挺,愣愣地看着他。
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么多年,只要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决定都是谭永亮做的,他一贯都扮演追随者的角色。提问题、想事情、定策略,他统统不擅长,这次也一样。
这一问,彻底把司正祥从焦急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他满脸疑惑,看向谭永亮。
“我不确定。”说着,谭永亮缓缓地站起来,叼着雪茄,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半明半暗的天空,缓缓说道:“我们要两条腿走路。”
司正祥点点头,他知道谭永亮所谓的另一条腿是什么。
“看来那个该死的地方还是要去。”谭永亮吐出一口浓烟。
“你不是不相信他们?”
“不相信不等于不用。”
“你说的对,总归是好的。”
他所说的那个该死的地方,就是警察局,更具体地说是高崇所在的刑警队。他们是“老朋友”了,在十五年前就是。
……
高崇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
“我听说你跟老默发生了争执?”黄岩带着怒气。
“你们一个个越来越不守规矩,我可是副队长。”
“那我出去再进来?”
高崇双手放在桌子上,紧握拳头。“正常的工作安排。”
“他是个新人。”
“我们都曾经是新人。”
黄岩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拍在高崇的桌子上。
高崇拿起照片,只看了第一张就睁大了双眼,然后快速看完所有照片,陷入了座位中,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黄岩没有说话,耐心等待。
片刻后,高崇喝了口水,缓缓说道:“已经十几年了——”
“现在你该让严默调查了?”
高崇抬头看着黄岩,摇摇头,停顿了几秒钟。“他已经停职了。”
“可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就——更不能让他查了。”
“什么?”黄岩的双手拍在桌子上,引起了笔筒的剧烈震动。“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分别?”
高崇面色凝重,若有所思,别过头,不看黄岩。
“为什么?可是为什么?你知道他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刑警,至少我这样认为。”黄岩面红耳赤。
“我……我也是为他好。”高崇歪着头,像是自言自语。
“为他好?查案就是他的‘好’,你还不明白吗?”
高崇咬着牙转头,凝视着黄岩。两人四目相对。
69書吧
几秒后,高崇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扔在桌子上,“自已看!”
黄岩喘着粗气,把那几张纸抓起,翻看起来。
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为惊讶,然后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最后整个身体软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嘴巴微张,眼神在纸上失去了焦点。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然后,高崇的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还没看到来人是谁,高崇就大喊一声:“出去!”
然而,来人并不理会,径直走进来,大声道:“高崇,我们家的孩子失踪了你得帮我们找。”
那语气就像是讨债的一样。
听声音有些熟悉,高崇歪头看过去,才发现是谭永亮和司正祥站在办公室中央。
“我让你们出去。”高崇指着门口,冲着两个人喊道。
然而,谭永亮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并质问道:“怎么?你们欠我的还没还。”
这次还没等高崇开口。黄岩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一米九多的身躯直接挡在了一米六几的谭永亮面前,厚实的胸肌顶歪了谭永亮的礼帽。
谭永亮也不甘示弱,摘下礼帽,抬头怒目看着黄岩。
“领导,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孩子失踪了,就是来寻求帮助的,没别的意思。”司正祥看气氛不对,慌忙上前,站在两人旁边,试图分开两个人。
“这里是刑警队,副队长办公室!”黄岩义正词严。
“那又——”
谭永亮刚一开口,黄岩打断道:“走正常流程不知道?还失踪,我看就是你们仇家报复。年轻的时候做了多少坏事,得罪过多少人,你们心里没点数吗?跑这里闹什么?”
司正祥仰头看看黄岩,他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用力把谭永亮往外拉。“好的,好的,我们先去走报案流程。打扰两位了。”
谭永亮明显不服气,也看出了办公室的气氛不对。黄岩他自然是认识的,身为法医,却也是全省柔道重量级冠军,这要是动起手来,他也许根本碰不到黄岩的圆柱体,自已就要被扔出几米开外。
两个人走后,黄岩把那几张纸整齐地放在桌子上,低着头走出了高崇的办公室。
高崇看着黄岩的背影,也低下头来,双手托着脑袋。过了好久,高崇拨通了一个电话,拿着电话说道:
“黄岩已经获知了严默的病情,他的情绪很激动。”
“郑医生,你说的我都懂——但是,那样风险也太大了,万一——”
“——嗯,行吧!让我再想想。”
高崇挂断电话后,就一直盯着那几张纸,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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