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零七分。
勘察完现场的黄岩上车，坐在第二排右边的“专属座位”上，关上车门。立刻拨打严默的电话，手机里传来那句令他狂躁的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啪”的一声。小刘上车的时候，黄岩正好把手机拍在大腿上。他知道这个状态的师傅不好惹。上次面对如此情况，他说错话就被直接拎了起来，那滋味不好受。
他拉紧安全带的时候，瞥了黄岩一眼，默默把头转向窗外，大气不敢喘一下。
“电话。”黄岩把手伸到了小刘面前。
小刘不敢怠慢，立刻掏出来，解了锁，双手奉上。
不出意外，里面还是那个熟悉的提示音。
黄岩更显烦躁，拨通了副队高崇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高崇一连串的质问。
“打我电话干吗？说了不让他查，就是不让他查，你想干吗？”
“但……”
高崇抢过他的话头，加大音量，语气坚定说了四个字：“这是命令”。
黄岩还没说第二个字，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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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岩左手啪的一声砸在扶手上，扶手应声歪了。
一旁的小刘眉头一皱，拉着胸前的安全带，身子往窗边又挤了挤。偷偷地在玻璃的反光里观察着暴怒的师傅。
上午，十一点零八分。
蔚江市刑警队，副队长高崇的办公室里。
高崇翻阅着案件资料。他的对面，方浩正在口头说明有关案件的情况。
“据调查，第二名受害者宋倩，25岁，雅斯特模特公司的经理。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到今天凌晨1点之间，因背部刀伤失血过多而死，脖子上有明显的电击伤。死因和电击伤跟第一名死者相同。根据她大学时期的闺蜜所述，她曾是雅斯特公司老板的情人，但两人前几天刚刚分手。这家模特公司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人称史老三的史豹。”
“史豹？模特公司？”
“对！据我了解，该模特公司并非正规模特公司，而是一个打着模特公司旗号的卖淫团体。”
“动作挺快，才两三个小时，就了解到这么多信息。”高崇停下手里的动作。
“主要还是技术侦查科的兄弟们给力。”
“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你继续说。”
“他所居住的小区没有监控。至于她的手机，在现场也没有找到。关于案件更多的信息，技术侦查科、鉴识科都在积极调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在宋倩遇害前，有人曾与她发生性关系。我想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很有可能？那湿地公园呢？”
“手法很像，我想是同一个人。”
高崇嘬了一口茶，摘下眼镜，目光从资料上移向方浩，问道：“有其他有用的线索吗？”
方浩正要回答，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方浩尴尬地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回答道：“目前还没有，不过我想应该很快……”
“说说第一起案子。”高崇点了点头，又嘬了一口茶。
“关于第一名死者石晓雨，”方浩接着说，“我们是比对近期失踪人员名单时发现的。我们找到了她在蔚江的出租屋，确定了她的身份。她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据家人交代，她是来蔚江找工作的，临走前还给了她两万块钱。但是，在她的出租屋内，我们并未找到她家人给她的两万元钱。不过，我们发现了一部崭新的手机。在手机中我们发现，她曾与一匿名网友讨论以3万元的价格，卖掉自已的初夜。在她的出租屋内，我们还发现了雅斯特模特公司的面试通知。”
“又是模特公司？”
方浩还没回答，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老婆项梦云发来的信息。他扫了一眼，看到“房子”“家具”两个词，没有回，直接关机。
“是的，我想——”
正当方浩要继续讲话时，高崇突然打断他的话：“嗯，你们的工作进展得挺快。你刚到蔚江，工作或者生活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方浩默不作声。
“你的入职确实着急了一些。你现在已经是蔚江刑警队的一员了，破案自然是第一要务。不过，同事之间的关系也要处理好，家庭也不能懈怠。”
“明白，副队。”方浩挺直身体，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高崇没有说话，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想让他说出来。方浩接收到了这个信号，继续说道：“您非要说问题，就是——”
此时，门突然打开，严默走了进来。
方浩对这一突发状况感到有些惊讶，脱口而出两个字“老默”。语气有些怪，不知道是接着上一句，还是在跟严默打招呼。
严默完全无视了他，看着高崇说道：“这个案子给我吧！”
高崇也是一愣，没有接他的话，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他缠着绷带的小臂。“你胳膊怎么了？”
“没事，把这个案子给我。”严默重复道。
高崇没有说话，盯着严默的墨镜看了一会儿。
在墨镜腿的下方，太阳穴的位置，隐约可以看到两道红色血痕。
方浩看了看高崇，然后又转向严默，两个人正剑拔弩张地对视着。
想到家里那个更不好惹的老婆，方浩开口了。“我同意。刚好我家里还有很多——”
“不，你继续调查。”方浩还没说完，高崇就打断了他。
方浩搞不清楚状况，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一时语塞。
严默转身对着高崇，说道：“你打算架空我到什么时候？已经好几个月了，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高崇放下手中的资料，举起桌子上的铭牌在空中晃动着，说道：“这个牌子上写的什么？”
方浩低头说道：“副队长：高崇。”
高崇叹了口气，将铭牌放下，然后看着方浩说道：“这个案子由你负责，没问题吧？”
方浩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没有说话。
严默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高崇说道：“你老糊涂了吧？让一个毛头小子查这个案子？”
听了严默的话，高崇的双手有些发抖。他刚要开口说话，方浩却先站了起来，紧盯着严默的墨镜，说道：“我有什么问题吗？”然后他转头朝向高崇，双手抓起桌子上的资料，“副队，这个案子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说完死死盯着严默的墨镜，就像盯着一个擂台上的对手。严默的话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高崇点了点头，看着严默：“听到了吗？这也是命令。”
“好——命令。那我自已查。”严默斩钉截铁。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高崇怒斥道：“我这里没有能自已查案的刑警。”
严默转身愣了两秒，二人话没说，拿出证件拍在桌子上。转身离开，重重地摔上大门，外面所有的同事都吃惊地看着他。当他目光扫过他们的时候，他们又立刻继续着自已刚才的工作。
高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看着方浩说道：“你可不要学他。”
方浩点点头，收拾资料快速离开了办公室。他了解刑警队钢铁一般的战友情谊，即使是争得面红耳赤，也是就事论事。但是如此直接、激烈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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