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月 27 日一大早，刑警队办公室。
方浩躺在一条长凳上盖着衣服。窗外的阳光洒在方浩身上，他的呼噜声在办公室里回荡。严默躺在沙发上，瞪着眼睛，红彤彤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桌子腿。他跟疼痛战斗了一个晚上，额头上满是汗。
突然，玻璃门被推开，照在玻璃门上的光改变了方向，从严默的眼睛上闪过，他一阵恍惚，用力闭了下眼。
“老默，起来。身份确定了。”黄岩拿着一张纸走向他，脸上满是疲惫——他也没有睡。
听到动静的方浩也揉着眼睛，站了起来。可能腿有点麻，身子歪斜着。
老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戴上了墨镜。他敏捷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是谁？”
“YT。”
“什么意思？”严默起身，夺过报告。“姚婷？”
黄岩点点头，“我们在她的胃里发现了一个铝制小挂坠，已经被侵蚀得不成样子，经过我们的复原我们发现上面是两个字母——Y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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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查了失踪人员名单？”
“我们没那个本事，白童协助的。”黄岩呵呵笑着。
“辛苦你们了。”严默满脸感激，本来这个事情应该是他跟方浩做的。
“你知道姚婷是谁吗？”
“谁？你直接说。”严默看着黄岩感到一丝不妙，听他的语气这个人还不一般，说不定自已认识。
“姚婷职业：模特、演员。生前是郑阳的未婚妻。”
“郑阳，郑医生？”严默有些吃惊地看着报告上的名字，“这个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们订婚的时间是 12 年底。没记错的话，你被借调到泷海破获那桩灭门案了。”
“那确实是 12 年底到 13 年初的事情。”严默摸摸脑袋，点点头。然后，自言自语说道：“我倒是听郑阳提过他曾经有一个快要结婚的女友……”
“那贾瑞跟她……什么关系？”方浩突然问道。
“这个就需要你们调查了。”黄岩撇撇嘴，然后缓缓说道：“我们还发现她有长达一年的吸毒史。”
“吸毒？一年？”
“是的。”白童推门而入，“经过我们的核实，12 年底她被曝出吸毒，然后她的公司就跟她解除了合约。13 年初，郑阳报案失踪，一直没有找到。郑阳因此大病一场，还辞去了医院整形外科的主刀的工作。一年后，他开办了自已的整容医院，一直到现在。这是所有的调查资料。”
说着白童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严默。
“辛苦了。”严默接过文件夹，“通知郑医生了吗？”
“已经通知了，应该马上就到了。”白童看看手表。
“我们先去看一下尸体。”严默说着跟大家一起朝着解剖室走去“她背上的画——”严默看向黄岩。
“正想给你说这个。那画是用油彩画的。”
“人体彩绘用的那种油彩？”
“是的。”
“死亡原因呢？”
“溺死。”
“水？不会是——”
“是的，她是在福尔马林溶液中溺死的。”
“这个……”最终严默咽下了刚要说出口的脏话。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解剖室，操作台上盖着一块白布。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排照片。黄岩找出一张，递给严默。“你看这个，洗掉油彩之后的背。”
“这么多旧伤？”严默看着照片，那个本该白皙的背上，被一道道深色伤痕布满，就像一堆红色杂草。严默瞬间想到了前嘴湿地公园死者背后的鞭痕。
“这些伤痕是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逐步形成的。”
“所以她也遭受过长时间虐待，这个畜生。”
“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吗？”
“缸体处理的很好，福尔马林对尸体的影响很大，我们暂时只能确定超过一年。”
“所以说，贾瑞 13 年初绑架了姚婷，然后虐待她，又杀了她——”方浩说着突然停下，“那七八年前的红衣女尸案，还有最近的案子是不是都是他干的？”
严默看着尸体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
“可是最近发生的两起案件他都在外地开画展啊。”黄岩说道。
“来回只要 4 个小时，他还有越野车，完全对得上。”方浩笑着，有些激动，转头看向白童，“那个模特宋倩不就是他曾经侵犯过的宋晴吗？跟他也有关系。”
“如果侵犯宋倩和杀死宋倩的是同一个人——”黄岩假设道。
“可是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呐？”严默疑问道。
“目前贾瑞的嫌疑最大。”方浩斩钉截铁地说。
“你这样说确实有些道理。”白童抹抹嘴角，看看严默。
“那袭击画家的又是什么人？”严默问方浩。
“谁知道？也许是他的仇人，或者……是他的同伙，或者是其他什么仇人，也说不定。”
“宋倩曾经被他侵犯过，怎么又跟他发生了性行为？”严默继续问。
“谁知道，受过那种创伤的人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也许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方浩开始自圆其说。
“方浩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可以作为一种可能。”黄岩说。
“你不觉得捅伤贾瑞的刀跟捅伤我师傅的刀很像？”
“这……我倒是没有想过。”黄岩双手交叉在胸前，“假设是同一把刀，那么他们还真的有可能是同伙间的灭口。”
黄岩的话一说完，四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
不久后，停尸房门口。
严默跟郑阳站在一起，方浩站在他们后面。
“需要我陪吗？”严默看着郑阳说。
郑阳双眼无神，解开黑色衬衣领口的扣子，手背在额头上蹭了一下，“不用，我自已进去。”
郑阳缓缓推开门，几秒后里面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哭声持续了十几分钟，然后慢慢变弱，变成了抽泣声。
郑阳从里面走了出来关上门，眼睛红肿，袖子上都是泪渍和鼻涕。眼神平静的却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这个样子，严默看了也是心头一紧。他递上纸巾，却被郑阳拒绝。
郑阳轻揉眼睛，调整呼吸，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她瘦了，可还是那么美，跟我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样。”
“节哀。”
郑阳抬起手，示意他没事。“其实我早就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我能再见她一面已经很满足了。”
严默和方浩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陪着。
郑阳抽抽鼻子接着说：“都怪我，要是我不跟她吵架，她就不会搬出去，不搬出去，也许……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后两个人像是两个听众，听着他自说自话地讲述他们两个人的过去。
姚婷因为一个演出事故受伤，去医院的时候认识了郑阳。后来经过接触两个人相知相爱，同居订婚。男才女貌，两个人都有不错的工作，按道理应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对，谁知道在一次因为结婚时间的争论后，两个人永远分离。
等到郑阳在会议室里把他故事讲完，他就像是跟过去告了一个别，状态好了一些。
只是恍惚间，严默觉得他老了一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
“我还有一些情况需要问一下你，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严默问。
郑阳点点头。
“她吸毒你知道吗？”
“知道，她吸毒就是我曝光的。我劝她戒毒，她不听，我只能……我可以养她一辈子，我爱她。”
严默点点头。
“凶手是那个画家贾瑞？”郑阳突然问。
“这个……还不能确定。”严默说得很客观，他内心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其中还有很多疑点。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还去看过他的画展，还买过他一幅画。我真是瞎了。”郑阳自责地垂着桌子。
“你冷静一下。我有一个情况要跟你核实一下。”
“你说。”
“姚婷失踪前，她的后背上有伤吗？”
听到严默的话，郑阳突然一愣，呆呆地看着严默，然后满脸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严默随即拿出一张照片，在桌子上推到他的面前，“她的后背发现大量被虐待的痕迹，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有吗？”
郑阳略微颤抖着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就拍在了桌子上，用手捂住，坚定地说：“没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这些。”
严默点点头，伸手就要收回那张照片。
郑阳猛然按住严默的手，“这是不是那个畜生干的？你实话告诉我。”
严默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平淡地说：“你冷静一些，我们还在调查，很多情况还不能——”
“是他干的对不对？”郑阳打断他的话，继续追问。
“你想干吗？”严默呵斥道，挣开他的手。
“我……我想弄死他。”郑阳的眼神中透露出杀意。
“他都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你不要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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