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上午。
随着台风远离，蔚江的天气开始转晴，但是天空仍然乌云密布。
方浩回家睡了三个小时，又匆匆出门。
刑警队门口，一棵大树拔地而起，想要再种回去已经不可能——保不齐下次还会倒下。
几个环卫工人正在将它们截成小段运走。
方浩看了好一会儿。原来的位置会被栽上新的树，但是在他的记忆里，那里从此不同了。
八点整他来到了办公室，他看着空着的严默的位置，心中有一丝落寞。这个“坑”要怎么填回去？他不知道。
昨晚严默在回来的路上再次晕倒，而且眼睛里流出了血，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们说的关于严默病情的悲观结果，一直在他的脑袋里盘旋。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他——严默——那么重要。
他走到严默的位置前，把他的椅子放正。心中默默念着：“你可要回来啊！”
鉴识科，黄岩带着手下已经忙碌了一个晚上。
高大的黄岩有些疲惫，方浩到的时候他刚坐到椅子上想休息一会儿。
看到方浩到来，他立刻站了起来。
“那把刀——就老的那把，上面的血是老默师傅和谭永昌的。”
“是当年的凶器？”方浩有些兴奋，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有……有指纹吗？”
黄岩摇摇头，但是两眼放着光，“枪还有刀，这可不是巧合。”
“小区监控的硬盘是谭永亮破坏的。杀死黑龙的人应该就是他。而那把刀是杀死他哥哥的凶器，肯定不是他放的。而且老默提到过，黑龙拿出手机的地板下面根本不可能放下一把刀。”
“很明显，有人在给我们提供线索。”黄岩补充道。“还有那个报警电话。”
“会是谁呐？”方浩自言自语道。
此时，黄岩拿出了另一份检测报告。“黑龙家里的另一把刀上，检测出了贾瑞和石康康的 DNA。根据现场的那个电话，以及当时执勤的民警的描述。现在人证、物证、凶器都有，基本可以确定，袭击和杀死贾瑞，以及杀死石康康的正是左手用刀的黑龙。”
方浩点点头，对于这点他倒是没有疑问。
“搞清楚了……”白童又是人没到声音先到。
几秒后他气喘吁吁站在了方浩和黄岩面前。
“我们调查了刘洲的商务车，在他的车上发现了一部手机。手机上的内容显示，他应该是百川的代理人。”
“代理人？”方浩和黄岩异口同声道。
“在中间跟黑龙联系的人就是他。”
“但是黑龙却杀了他。”
“那个我知道，你们听我说完。黑龙作为中间人，用那把刀交换了谭永亮他们给百川的红绿猫眼。这个聊天记录上都有。”
“你的意思是谭永亮给百川的是红绿猫眼，但是黑龙用那把刀交换了给百川的红绿猫眼？”方浩用自已的理解说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刀应该在百川手里。提醒我们的是百川？”黄岩问道。
“目前看是这个样子。”
黄岩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可是为什么？黑龙要杀了刘洲？这不是破坏了交易？”
“因为黑龙和郑阳是一伙的。”方浩说。
“这个就可以解释得通了。谭永亮本来要去跟刘洲交易，黑龙提前一步去杀了刘洲。谭永亮赶到，在老年人活动中心控制了想要抢 U 盘的黑龙，又抢走了你们拿到的 U 盘。在黑龙家里将他杀死。百川为了揭露谭永亮，把那把刀留给了我们。”白童讲述着自已的推测。
“说百川是为了报仇更合理吧。”方浩纠正道。
“那个 U 盘这么重要？究竟有什么？”黄岩忍不住问道。
“应该问，那把刀为什么会在黑龙手里？他十几年前也才十五岁。”方浩说。
“十五岁——也不算小啊！”白童若有所指。
此话一出，方浩和黄岩都微微点点头。他话里的意思让他们两个感到可怖。
八点四十五分。
蔚江医院。
严默还在昏迷，其他一切生理体征正常。郑嘉琪守在旁边照顾。
方浩去的时候她刚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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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严默，他来到了孟子玉的病房。人已稳定下来。
他在别墅现场发现了两把带血的刀，一把单刃短刀，一把双刃短刀。在黄岩的尸检报告里，这两把刀分别在谭永亮、郑阳、司晨身上造成了程度不同的伤口。而司正祥身上的伤口，出自那把双刃短刀。
虽然最后双刃短刀在郑阳的手上，但是上面却同时检测出了谭永亮和郑阳两个人的指纹。
这两把刀分别在谁的手上干过什么，目前还不能确定。
他这次就是想从孟子玉口中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当他进如孟子玉病房的时候。
他趴在床上紧紧抱着被子，双眼惊恐看着墙根。
方浩缓缓来到他的面前，蹲了下去，“你好我是警察。你现在很安全。我们可以聊聊吗？”
孟子玉猛地闭上眼睛，把头埋在被子里。
方浩正愁怎么办的时候，他又钻了出来，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方浩掩饰内心的开心，温柔问道：“你在地下室都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
“看？我看不见……很黑……我看不见。”孟子玉抖动着身子。
“没事，你慢慢回忆，他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孟子玉的眼睛看向方浩，又快速躲避开。
而后缓缓看向远处，用急促又带着停顿的语气说道：“他在讲故事，一个很长的故事。他杀了很多人。不，好几个人。他把他们的背割开，放进首饰，放进弹珠。红色，红色的。”
“为什么要这样？”方浩用温柔的语气试探着问。
“我喜欢……跟小时候一样。那是妈妈的眼睛——眼睛为什么没有眼泪？因为妈妈哭干了。这让我快乐，我曾经跪在地上——无法反抗的。鞭子打得我好痛，我不能哭。哭了就会被打更多。呜呜……”
孟子玉用第一人称，说着说着自已哭了起来。
方浩听得出，这个“我”就是郑阳。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他们都死了。你的愿望实现了吗？”方浩顺着他的话说道。
孟子玉猛然仰头，瞪着方浩，眼神逐渐变得犀利：“那怎么够？现在整个世界都是我的，我的！他们任我宰割，一道道伤痕让我快乐。红色就是我的激情。对，爱就是红色的，一直都是。”
“嗯，你说的对。你为什么绑架司晨和孟子玉？”
“司晨？司晨姐？孟子玉？孟子玉就是我啊！我就是孟子玉。”
“对，司晨是你姐。她怎么倒在了血泊里？”
“我只要像十五年前一样，杀光知情者就没事了。”
“十五年前？十五年前怎么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你司晨姐呢？”方浩试探着想要刺激他一下，补充道：“司晨怎么死了？”
“不，司晨没有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我亲爱的姐姐，只有他认可我，只有她。”
方浩有些着急，大吼道：“你冷静点，你最好的朋友死了，司晨死了，谁杀的她？”
“叫我叔叔也没用了，我救不了你。”
“谁？谁救不了谁？是不是你爸，谭永亮？”
“我没有救她，我逃跑了。我没有救她。我逃跑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孟子玉捶打自已的胸膛，哭得撕心裂肺。
这个时候医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来到了病房，及时制止了这次谈话。
病房外。
“他怎么胡言乱语的？是没好吗？”方浩问。
“在医学上，这种症状也可以被称为‘紊乱性言语障碍’。它表现为思维和言语变得混乱、不连贯、无逻辑或没有意义。他们可能会说出一些不相关的话语，或者无法正确表达自已的想法。这都很正常。”医生耐心解释道。
“那恢复正常需要多久？”
“这个就复杂了，不仅要看个人承受力，还要看刺激的程度。甚至跟个人性格有关系。”
“那就是傻了呗？”方浩明显有些失望。
“那也不是。这种症状通常是暂时性的，随着伤势的康复或治疗的进行，受伤者的思维和言语功能通常会逐渐恢复。”
听完医生的解释，方浩还是感到失望。他失望的点还在于，这种结束的方式。
自已苦苦寻找的连环杀手，就这样一死了之了？
就在苦苦思索的时候，一个令他震惊的邮件转发到了他的邮箱。
原始发件人是百川，给他转发的竟然是他的老婆——项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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