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五十分。
方浩开车带着严默，行驶在回警队的路上。谭永亮和司正祥依然没有找到，车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从贾瑞遇袭，贾瑞被杀，到胡黎逃脱，被击毙，再到发现石康康尸体，祠堂毁尸灭迹，现在刘洲举报，又意外被杀，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过于紧凑。这不得不让方浩觉得，他们知道他们的一切行动。
这就好比，擂台作战的两个人，对方知道你的一切出招，并以此来做防御。这还怎么赢？方浩想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严默说道。
方浩吓了一跳，瞥了他一眼，“我们怎么这么被动？”
“他们应该动用了——百川。”严默说得有些严肃，像是在说一个高深莫测的东西一般。
“百川？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没人见过，但是跟他合作过的人却不少。百川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两个人，更可能是一个组织。他们以交换秘密作为条件，给委托人提供帮助。”
“什么帮助？包括违法犯罪吗？”
严默摇摇头，“他们只提供信息，从不动手做什么。”
“真够狡猾的，这样就抓不到他们把柄了。”
“他们利用网络神出鬼没。我们曾经调查过这个组织，但是他们的网络技术很高明。最终什么都没有查到。”
“厉害的黑客？”
“是，但是不止。”
“难怪我们的行动，他们都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方浩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开始回忆案情：“从案发至今，凶手都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从贾瑞到胡黎，再到石康康，他们看似都有嫌疑却又不够充分。”
严默点点头，顺着他的话继续自言自语般分析着：“确实是个高手。我们把这几个关联案件分组思考。七八年前的红衣女尸案当成一个组；我师傅的遇害和火灾分成一个组；新的连环杀人案分成一个组；剩下的是什么？就是现在这几个交织在一起的案子。”
严默顿了一下，接着说：“贾瑞应该确定杀了姚婷，以他的口吻来说是误杀，而且他很喜欢她。这一点不管是从他说的话，还是他的画里都能了解到。但是姚婷的死亡时间和后背上的伤痕，随着贾瑞的死亡成为秘密。”
“也许杀死贾瑞的凶手，就是为了掩盖其中的某些东西。动机也许就在这里面。”
“嗯，甚至是为了掩盖姚婷尸体的存在。毕竟我们发现姚婷的尸体也是偶然事件。”
方浩点点头，表示同意，“石康康我一直认为他就是畏罪潜逃，他倒是符合作案的可能。他背上的伤完全符合精神犯罪的隐藏潜质。”
“因为长期的生理创伤，产生心理扭曲的精神犯罪——我认可这个动机可以造就一个以虐待和杀人为发泄口的恶魔。”
“可是他一直被囚禁，如果他就是凶手，谭永亮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审问，应该问出什么了，但是他现在的举动又很——”
“矛盾。”严默补充道。
方浩：“对。而且王红艳提到他叫一个人‘主人’，我倒是怀疑这个‘主人’才是幕后凶手。石康康可能只是一枚棋子，甚至他背上的伤痕也来自那个所谓的‘主人’。从我对石康康的心智来判断，他确实做不到不露痕迹地杀几个人。”
方浩：“至于胡黎杀死曹蕾，通过她家里的录音，可以确定那是一场从口角到肢体冲突，再到动手杀人的激情犯罪。”
“不，胡黎一开始就想要杀了曹蕾。所以才会去偷手环嫁祸给连环杀人犯，她想顺风车杀人。”
方浩点点头。“所以郑阳跟曹蕾的私情只能算是意外收获。难道胡黎是意外看到了连环杀人犯的作案流程？她去到作案现场是为了学习？”
严默不知可否。“我们只能确定她知道作案手法，至于是她目击的，还是别人告诉她的，又或者她认识那个石康康的‘主人’都不能确定。”
“嗯……都怪我，让她死了。要不然——”
“那不怪你。”
“石康康抛弃了胡黎……胡黎纠缠石康康……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当着她的面把石康康骂得狗血淋头的人……这就是她的动机？”
胡黎那句“我觉得她是因为室友侮辱了她的偶像”这句话出现在严默的脑海里。“胡黎深爱着石康康。”
“她还去过石康康后台威胁过他。现在看来她的情敌，很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主人’。”
严默若有所思。
“所以，连环杀手也可能是女的？”方浩猛然转头，看向严默。
严默摇摇头，“不一定，如果是男的，那么胡黎应该——”
“报复，狠狠的报复。”
严默猛然一惊，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一个假设闪过自已脑海。
“不——不可能。”他双手握紧，自言自语道。
方浩侧着头，用余光看着他，“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们搞错了！”
“什么……什么错了？”
“掉头……联系白童……”严默着急说道。
……
下午一点十五分。
立达商场地下停车场内。
一个中年男人轻按一下耳朵上的耳麦，看着远处一辆车，轻声说道：“谭永亮现在位置：立达商场地下停车库。司正祥没有出现。”
他说话的时候，谭永亮带着两个黑衣小弟已经下了车。
两个黑衣小弟朝着四周扫视一圈，中年男人立刻躺了下去。
“继续跟踪，不要暴露。其他人立刻到位。”
中年男人说完“收到”以后，一连几声“收到”在耳麦中响起。
其他衣着不同、角色不同的人，从容落位到电梯口、入口、地下车库入口等重要位置。
商场一楼拐角处，十几米高的玻璃幕墙上，众多国际知名名牌服饰的 LOGO 依次排列在两个巨大的字母“WM”的下面——也是这家店的名字。玻璃幕墙干净得像是不存在一样。里面三层挑高的天花板中间一个白色旋转楼梯格外醒目。它连接三层楼，三个不同层次的客户。
一楼除了几个穿着统一精致工装的导购正在“没事找事”以外，没有一个客人。这样的高端店铺通常如此，这才是它的优势。
二楼的展架装饰精美，展示着为数不多的衣服、鞋帽、包包和首饰，每一个标价后面都有一下数不清的“0”。
三楼少有人来，这里是私人定制品牌“尖儿货”的所在。
孟清婉从一袭白布后面走出来，她正挺胸收腹，轻拉着一条黑色连衣裙，缓步走到了全身镜旁边。
面容姣好的导购，立刻笑嘻嘻走上前去，认真地上下打量一番，不住地点头说道：“美极了。”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孟清婉说着，脸上露出笑容。那笑容却在转身看到手臂上疤痕的瞬间，荡然无存——那是谭永亮打她的时候留下的。
她看着镜子，轻轻摸着自已还有一点肿的脸，眼神一凛，“给我换一件，长袖的。”说完目光下移，看着自已微微隆起的腹部，补充道：“还要……宽松一些。”
导购维持微笑，点点头，“好嘞，我这就去挑。”
孟清婉走向换衣间。
导购则朝着楼梯走去，还没到楼梯口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按道理三楼一次只招待一个客人，会是什么人？还没等她想明白。就看到谭永亮带着两个小弟正朝上面走来。
69書吧
谭永亮，她自然是认识的。也没敢多问，欠欠身，赶紧匆匆下楼，眼睛不自主往后瞥了一下，擦了擦额头的汗。她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
更衣室里的孟清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还没换好衣服。
“这么快？有没有好好挑？”孟清婉冲外面说道。
“唰”地一声，布帘被掀开。
她正要发火，就感到脖子被一只大手钳住。
头“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她定睛一看，是谭永亮。她也不管没穿好的衣服，用力掰着谭永亮的手，“你干什么？”
“郑阳在哪里？”
“一个郑阳至于你这样？你疯了吧？”
“我是疯了。郑阳可不是什么小狼狗，他是一头狼。”谭永亮恶狠狠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
谭永亮靠近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他就是绑架我儿子的罪犯。你知道吗？”
“啊？你在说什么？”孟清婉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不可思议。
“他就是十五年前，被烧死的佟全顺夫妇留下的儿子。他是来报仇的。”
“不……不可能吧？”
“不可能？你要知道你这张脸是假的。”谭永亮捏捏她的脸，“他可是整容医生。你以为你长得这么丑他可能看上你？还是你以为你真是什么仙女？你除了有几个臭钱，你还有什么？他靠近你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懂吗？”
“不，不是的！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孟清婉眼神闪烁，不住地摇头。
“告诉我他会在哪里？”谭永亮没耐心等她慢慢想明白，手上的力气更大，声音也大了不少。
“他曾经带我去过一个老别墅……好像是在……凌目湖十三号。”
凌目湖十三号？凌目湖是一个高山湖泊，风景优美，周边有十几幢老别墅，风景秀丽。人迹罕至，确实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谭永亮想。
“你可知道欺骗我的后果？”
孟清婉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愣了一下才重重地点点头。
谭永亮丝毫没有收力，反而更加用力地将她摔在了墙上。
她的头“嘭”的一声撞在墙上，然后缓缓瘫倒在墙角，眼神里一片茫然无措。
谭永亮离开后，她又蹲在那里好久。
终于，她目光一凝，扶着自已的后腰缓缓起身。她缓步走到外面的全身镜前，转过身去，脱掉自已上衣，背对着镜子查看着后腰的擦伤，一片淡淡的红色出现在她的左侧后腰上。
目光上移，她的后背上一双巨大的眼睛正从镜子里与她对视。她一边抚摸着自已的肚子，一边盯着自已后背上的纹身。双眼露出凶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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