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点二十五分。
医院的病房里,严默戴着墨镜躺在床上,咬着牙,尽量让表情显得自然。
方浩坐在他的旁边,汇报着案情,“……曹蕾跟郑阳有亲密关系,发现郑阳DNA应该就是巧合。胡黎是石康康的初恋,石康康出名后翻脸不认人,似乎是有了新欢。现在石康康的嫌疑最大。”
方浩就这么讲着,却听不到严默的任何回应,方浩有点纳闷。“我说这么多你怎么没有反应?你猜到了?还是你还生我的气?”
过了一会儿,严默语气很平静回答道:“你想多了。”
“你怎么这么冷淡?”
“接着查。”严默简单回答。
“接着查?查什么查?钱圆二十二号路演后台的事情,二十五号晚上的事情,塔玛的今天才说。”方浩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愤怒也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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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案就是这样的不断希望和失望,我们要适应。”严默缓缓说道。
“适应?适应什么,我不适应。难道像你一样没有感情?”
严默躺着没有说话,墨镜朝着天花板。
“从一开始你就不想我调查。什么跟你师傅有关,就是想从我手里把案子抢走,现在案子越来越棘手,你就往这里一躺,来了一句‘你继续查’,你这算什么?撒手不管了?”
严默的头突然扭向方浩,“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心里有数。你告诉我你跟这个案子是不是有关系?”
“你……怀疑我?”严默努力挤出这句话,脸色变得难看。
“你的刀——没杀过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严默咬着牙。
“贾瑞死的那天,第一发现画家中刀的是你。他死的那天晚上你也在医院。我们去抓胡黎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先冲门,难道不是为了给她争取逃跑时间?”
严默抓着脑袋,疼得说不出话来,费尽力气怒喝道:“你塔玛真是疯了。”
“我疯了?”方浩继续说着:“每次都这么淡定,你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严默发出痛苦的喊叫声。
“你就装吧!我想你的病都是假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你的目的是什么?”方浩再问的时候,严默已经停止了挣扎,像是死了一般躺在那里。
方浩脸色突变,慌忙试了试他的呼吸,然后按下呼叫键,大叫着:“医生,医生……”
……
7月29日,零点三十分。
方浩推开家门,灯虽然关着,也能看清房间里的景象。家具已经收拾妥帖。
他来到卧室门口,开门看了一眼,项梦云侧着身子安静地躺在一侧。
他来到卫生间,打开淋浴,水从他的头顶流下,混合着泪水。
洗完澡他也没有回到卧室,而是躺在了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墙上的时钟“咔咔”响着,像是一直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他用抱枕把自已的脑袋藏起来,不想听到那个声音。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咔”地一声,灯亮了。
项梦云站到了他的面前,正平静地看着他。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他甚至在想自已在卫生间哭的声音,她是否听到了。
“你说老默从来不提自已老婆和孩子,原因……我找到了。”
“原因?”方浩猛地坐起来,看着项梦云。
项梦云指了指茶几。
方浩扭头看过去,才发现上面放着几张报纸。
“2013年,蔚江日纸。”方浩说着,拿起报纸。
“反面。”
“哗啦”一声,方浩翻过报纸,一个醒目的标题出现在他的眼前:刑警教官妻女双双殒命,是报复还是意外?
方浩瞪大了双眼,探了探脖子,眼皮颤动着,把报纸拍在了茶几上。
震惊地咬着自已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呜咽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项梦云缓缓上前抱住他的头,抚摸着,“他只是不想让你知道。”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方浩哭得像个孩子。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项梦云帮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严默他……”项梦云有些犹豫,没有说出来,把手机递给了方浩。
副队长的消息映入他的眼帘:严默已经被开除,从此不能参与调查。这样的决定,让他瞬间明白了严默的冷淡。联系他对于自已妻女的隐瞒,他也推测出他的病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他就是个骗子,大骗子。”方浩拍在沙发上,抱着项梦云的腿哭的更大声,“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说那样的话……”
项梦云抽抽鼻子,抱着方浩,像是想到了严默对她说的话,她的眼睛也含满泪水。
“你他妈的,就是个骗子……闷葫芦……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让我关心自已的老婆……你懂塔玛的什么?自私……”方浩说着用拳头砸着沙发,发泄着自已的情绪。
而他不知道,他这一句句话同样刺痛着项梦云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浩躺在沙发上,情绪平静了许多,却依然盯着窗外。
卧室里,项梦云侧着身子,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对面的霓虹将防盗窗上的铁网映在方浩的脸上,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网住。他的手里握着电话,显示着严默的电话,他却没有勇气打过去。
另一边。严默抢救之后,拒绝住院,已经强制回家。腿上的刀伤,除了影响正常行走,并无大碍。
回到家,他坐在客厅沙发上,腿上的绷带渗着血,他却认真地拼着拼图的最后阶段。
没过多久,拼图就剩下手里的最后一块。
他看着拼图中红色眼睛的中心,那里正好少了一块。他把手里的拼图按下去,却怎么也按不进去。
他抬头看着墙上的众多拼图,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就像现在的案子一样。
突然间,他看到墙上的一个拼图有些异样——它少了一块。
他缓缓起身,拿着那块放不进去的图块,挪动身体走过去。
举起手里的图块,一按,竟然按了进去。
他扶着墙快速朝着厨房走去,来到冰箱前看了一眼冰箱,他确定上面少了一张照片。
打开冰箱,里面放着明天的早餐,上面贴着一个便笺:记得吃早饭。
他移开早餐,发现下面压着一个图块。
他拿出图块,坐回沙发上,将它按了上去——严丝合缝。
他望向茶几上的拼图,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将它掀起来,猛地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过后,图块散落一地。
随着最后一个碎块停止滑动,他拿起了电话。
看了一眼时间,正好一点半。
“是不是你干的?我们需要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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