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正德年间,苏州府昆山县的一个大街上。主人公是宋敦,一个曾经的官僚后代,他和他的妻子卢氏靠祖传的田地收租生活。他们没有孩子,这让他们非常忧虑。
一天,宋敦对妻子说:“自古以来,人们都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我们都已经过了四十岁,却还没有孩子。时间过得飞快,我们很快就会老去。未来我们该如何是好?”说到这里,他不禁泪流满面。
卢氏安慰他说:“我们宋家一直以来都积德行善,没有做过任何恶事。你是家中的独子,老天爷一定不会让我们宋家断子绝孙。孩子的事情要看缘分,如果我们命中注定没有孩子,那就算养大了也会失去,那样只会让我们更加伤心。”
宋敦点点头,正在这时,他们听到有人在外面咳嗽并喊道:“玉峰在家吗?”玉峰是宋敦的外号。原来在苏州,不论贫富,人们都会有个外号来互相称呼。
宋敦听出这是他的朋友刘顺泉的声音。刘顺泉,双名有才,他的家族一直经营着一条大船,运送货物到各省去交易,因此赚了不少钱。他是宋敦最亲密的朋友。
宋敦连忙迎出去,两人见面后拱手问候,然后坐下喝茶。刘有才说:“我今天来是想借点东西。”宋敦笑问:“你的大船上缺什么,竟然要到我这里来借?”
刘有才说:“不是别的东西,就是你们家有多的那种。”宋敦说:“如果我家真的有,我一定不会吝啬。”
然后刘有才就慢慢说出了他想借的东西。原来,宋敦和卢氏因为没有孩子,所以到处烧香祈祷,为此他们做了黄布袱和黄布袋,用来装佛教用品。烧完香后,这些袋子就挂在家里的佛堂里。
刘有才比宋敦大五岁,已经四十六岁了,他的妻子徐氏也没有孩子。他听说徽州有盐商在苏州城外新建了陈州娘娘庙,香火很旺,很多人都去那里烧香祈祷。刘有才正要去那里烧香,但他没有黄布袱和黄布袋,所以就想来借宋敦的。
宋敦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他也想去那个庙烧香。刘有才很高兴,说他可以立刻出发。宋敦就进去告诉卢氏他的计划,卢氏也很高兴。宋敦从佛堂里取下了两个黄布袱和黄布袋,自已留了一个,借给刘有才一个。
他们约定在北门大坂桥下见面,然后一起坐船去烧香。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到了陈州娘娘庙。庙里虽然还没什么香客,但建筑非常精美。他们烧香祈祷后,就离开了。刘有才邀请宋敦回船上,但宋敦拒绝了。最后他们互相道别,各自回家。
宋敦见天色还早,打算前往娄门乘船回家。但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听到墙边传来微弱的呻吟声。他走近一看,发现一个破旧的芦席棚搭在庙墙旁边,里面躺着一个生病的老和尚,看上去奄奄一息,呼唤他也没有反应。
宋敦心中不忍,停下脚步仔细观察。这时,旁边一个人走过来说:“客人,你看他这么久,要做点好事就帮他一把吧。”宋敦问:“我该怎么帮他呢?”那人说:“这个和尚是从陕西来的,已经七十八岁了。他一生吃素,每天只念《金刚经》。三年前他来这里募捐建庙,但因为没有施主,所以只能住在这个芦席棚里,不停地念经。这里有个素饭店,每天只提供一顿午餐,过了中午就不再提供食物。有人可怜他,会给他一些钱,但他都用来还饭店的饭钱,自已不留一文。他最近生病了,已经有半个月没吃东西了。两天前他还能说话,我们问他:‘你这么受苦,为什么不早点离去呢?’他说:‘因缘未到,我还要等两天。’今天早上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恐怕时日不多。客人如果你可怜他,就买一口薄棺材,把他安葬了,这就是做好事。他说‘因缘未到’,也许这个因缘就在你身上。”
宋敦心想:“我今天是来求子的,做一件好事回去,也许神明会知道。”于是他问:“这里有棺材店吗?”那人说:“出巷的陈三郎家就是。”宋敦说:“麻烦你带路去看看。”
那人带宋敦来到陈家。陈三郎正在店里指挥木匠锯木头。那人说:“三郎,我给你带个客户来。”陈三郎说:“客人如果要看寿板,我店里有上好的婺源加料双并的。如果要现成的,店里随便挑。”宋敦说:“我要现成的。”陈三郎指着一副棺材说:“这是最好的,定价三两银子。”宋敦还没来得及还价,那人就说:“这个客人是买来送给芦席棚里的老和尚做好事的,你也有一半功德,不要讨虚价。”陈三郎说:“既然是做好事的,我也不敢多要,就按本钱一两六钱算了,不能再少了。”宋敦觉得这个价钱很公道,但他身上带的钱不够。他想起了刘顺泉的船在枫桥附近,就对陈三郎说:“价钱我依你,但我还要去一个朋友那里借钱,等会儿就来。”
陈三郎同意了,但那人却不高兴地说:“客人你既然发了好心,却又想脱身。你身边没有钱,来看什么?”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街上的人纷纷议论,都说那个老和尚可怜,半个月前还听到他念经的声音,今天早上就已经去世了。那人说:“客人你没听说吗?那个老和尚已经死了,他在地府里睁着眼睛等你送葬呢!”
宋敦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想:“我既然已经看中了这具棺材,如果去枫桥找刘顺泉,而他不在船上,我总不能一直等他回来。况且常言说‘价一不择主’,如果有别的买家出更高的价钱买走了这副棺材怎么办?那我就失信于那个和尚了。算了!”于是他掏出身上仅有的一块银子,一称竟然有七钱多重。他先把银子给陈三郎收了,然后脱下自已身上穿的新联的洁白湖绸道袍说:“这件衣服价值在一两之外,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先抵给你。等我取钱来再赎回。如果你觉得有用的话,就收下吧。”陈三郎收下衣服和银子后说:“小店就斗胆收下了,请别见怪。”
宋敦又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银簪,大约有二钱重,交给那人说:“这枝簪子请你换些铜钱来作为殡葬的杂费吧。”旁观的人都称赞说:“这位好心的客人真是难得啊!他担当了大事去办,我们地方上也应该凑些钱钞来相助才对。”于是众人都纷纷捐钱去了。
宋敦又回到芦席棚旁边,看到那位老和尚确实已经圆寂,不禁双眼垂泪,感觉就像失去了亲人一样,心中非常酸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不忍心再看,含泪离开。
当他到达娄门时,定期的航船已经开走,于是他叫了一只小船,当天回到家。他的妻子卢氏看到他黑夜回来,身上没有穿道袍,面带忧色,误以为他与人发生了争执,急忙询问。宋敦摇头说:“说来话长。”他直接走到佛堂,将两副布袱布袋挂起,在佛前磕了个头,然后进房坐下,喝了茶后,才详细地将老和尚的事情告诉了妻子。卢氏听后说:“正应该这样做。”她并没有责怪宋敦。
看到妻子如此贤慧,宋敦的愁容也转为喜悦。那天晚上,夫妻俩睡到五更时,宋敦梦见老和尚上门拜谢道:“你命中本无子,寿命也本应到此为止。但因你心地慈善,上帝决定延长你的寿命三十年。我与你还有一段因缘,愿意投胎到你家为子,以报答你为我安葬的恩德。”同时,卢氏也梦见一个金身罗汉走进房里,她在梦中惊叫起来,把丈夫也惊醒了。两人分享各自的梦境,对此半信半疑,不禁感叹万分。
之后卢氏怀孕,十月后生下一个男孩。因为梦见金身罗汉,所以给孩子取小名为金郎,官名叫宋金。夫妻俩的喜悦之情不言而喻。与此同时,刘有才也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宜男。
两个孩子各自成长,有人提议让这两家结亲。刘有才心中也愿意,但宋敦却嫌弃刘有才是船户出身,并非名门望族,所以虽未明说,但心中并不愿意。
宋金六岁那年,宋敦生病去世。自那之后,卢氏掌管家务,但连年遭遇荒歉,加上乡里欺她孤寡,摊派各种徭役,卢氏难以支撑,只得逐渐卖掉田地和房产,最后租房居住。起初还只是装作贫穷,但后来坐吃山空,不到十年就真的变穷了。卢氏也因病去世,家中所有东西都被变卖处理后,宋金变得一无所有,被房主赶出房子,无处可去。
幸运的是,他从小就学会了一些技能,包括书写和算术。当地一个范举人被选为浙江衢州府江山县知县,正在寻找一个能书写和算术的人。有人推荐了宋金,范公便派人将他找来。见到他年纪虽小,但长得端正,范公非常高兴。询问他的技能后,发现他确实精通书法和算术。于是当天就留他在书房中,并给他换了一套新衣服,与他同桌吃饭,非常优待他。选了一个吉日,范知县便带宋金一同乘船前往任所。
虽然宋金出身贫贱,但他毕竟是旧家子弟,如今在范公门下做事,他不肯自卑自贱,与仆人同流合污,受他们的戏弄侮辱。然而,那些管家们欺负他年幼,看到他故作高傲,更加不满。从昆山出发,一路都是水路,到了杭州就改为陆路了。众人怂恿家主说:“宋金这小子,在这里为老爷服务,应该小心谦逊才对,但他完全不懂礼节。老爷对他太优待了,与他同坐同食。在船上还勉强可以接受,但到了陆地上休息时,老爷也要注意体面。我们商量后认为,应该让他写一份卖身契才更稳妥。这样到了衙门时他也不敢放肆胡闹。”
范举人耳根子软就听了众人的话把宋金叫到船舱里要他写一份卖身契,宋金怎么肯写?被逼了很长时间后范公发怒了命令剥去他的衣服并把他赶出船去,仆人们推推搡搡地把宋金剥得只剩下一件单衣然后赶到了岸上气得宋金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只见范知县的轿马纷纷到来,准备起程前往陆地。宋金含着泪水,只能回避开来。他身无分文,饥饿难耐,只能效仿古代的伍子胥和韩信,日间在街坊乞讨食物,夜间则栖身于古庙。但有一点,宋金毕竟是出身于世家,即使他十分落魄,也还保持着三分骨气,不肯沦为卑躬屈膝、没有廉耻的叫街乞丐。他讨得来食物就吃,讨不来就忍饥挨饿,生活有一顿没一顿的。
过了段时间,宋金渐渐变得面黄肌瘦,全无昔日的神采。正值深秋,冷风刺骨,突然降下一场大雨。宋金缺衣少食,在北新关关王庙中饥寒交迫,无法走出困境。雨从辰时直下到午时方停。宋金将腰带收紧,步出庙门,还没走几步,就迎面遇到一个人。宋金睁眼一看,原来是父亲宋敦的好友刘有才,号顺泉的。宋金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不敢与他相认,只能低着头匆匆走过。但刘有才已经看见了他,从背后一把拉住他,问道:“你不是宋小官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宋金泪流满面,拱手告诉刘有才自已的遭遇,并将范知县的失礼之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刘翁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你如果愿意在我船上帮忙,我保证你温饱无忧。”宋金听后立刻下跪感谢:“如果能得到老叔的收留,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于是刘翁带着宋金来到河边,先上船对妻子刘妪说了这件事。刘妪说:“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岂不是很好。”刘翁就在船头招呼宋小官上船,并从自已身上脱下旧布道袍给他穿,然后带他到船尾去见妻子徐氏和女儿宜男。
刘翁让宋金出来吃饭,刘妪说只有冷饭,宜男说有热茶在锅里,可以用来泡饭。于是她拿了一个瓦罐子舀了一罐热茶给宋金,刘妪则从橱柜里拿了些腌菜和冷饭给他。见细雨又开始下,刘翁还让女儿把旧毡笠拿给宋金戴。宜男取下旧毡笠时,发现一边已经绽线,她快手地用发髻上的针线将绽处缝好,然后扔给宋金戴上。
从此宋金在船上开始了新生活,他每天辛勤工作、记账精确,深得客人们的敬爱和其他船户的羡慕。刘翁一家也对他特别照顾,使他感到心满意足,体貌也逐渐恢复丰腴。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年多。有一天,刘翁心里想:“我年纪渐渐老了,只有一个女儿,希望能找到一个好女婿来依靠终身。像宋金这样的人,倒是非常完美的人选。但不知道妻子是怎么想的。”于是,这天晚上他和妻子刘妪喝酒,半醉之时,他指着女儿对妻子说:“宜男已经长大,但还没有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这该如何是好?”
刘妪回答道:“这是我们老两口未来生活依靠的大事,你怎么能不抓紧呢?”刘翁说:“我也常常在想,只是很难找到十分满意的人选。就像船上的宋金,他凭着自已的本事和才华,在千百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但即便如此也难以找到第二个他。”
听到这里,刘妪提议道:“那为什么不就选择宋金呢?”刘翁假装犹豫道:“你在说什么啊!他无依无靠,靠在我船上生活,手里一分钱都没有,怎么能把我们的女儿许配给他呢?”然而刘妪坚持道:“宋金是出身于官宦之家,又是我们故人的儿子。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有人来提过亲,你怎么忘了?虽然现在他比较落魄,但看他一表人才,又会写又会算,招这样的女婿,不会辱没我们的门面。我们两个人老了以后也有所依靠。”
听到妻子这样说,刘翁问道:“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刘妪肯定地回答:“这有什么不确定的?”刘翁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其实刘有才一直都很怕老婆,而且他早就看上了宋金,只是担心妻子不同意。现在看到妻子如此坚决,他感到非常开心。
于是,他们当下就叫来宋金,当着刘妪的面把女儿许配给了他。刚开始宋金还谦虚地推辞,但看到刘翁夫妇如此美意,而且不需要他花费一分钱,所以就答应了。他们选择了一个吉日,然后驾船回到昆山。刘有才先为宋金准备了一套新衣服,让他浑身上下都焕然一新,看起来更加英俊潇洒。
吉日到来之际,他们请来了两家的亲戚,大摆宴席庆祝宋金入赘为婿。之后的几天里,亲戚们纷纷前来祝贺新婚之喜,一连喝了三天的喜酒。宋金和刘宜男成婚后非常恩爱,从此船上的生意也日益兴隆。
然而好景不长,过了一年零两个月后他们的女儿因患痘疮不幸夭折了。宋金因过度悲伤而得了痨病,病情日益严重。刘有才夫妇原本指望他病愈后能帮他们养老,但眼见他的病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两人开始后悔并抱怨起来。他们觉得当初把女儿嫁给宋金是个错误的选择,如今女儿已经被耽误了终身。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并摆脱宋金这个“累赘”,老两口商量了一个计策并瞒着女儿实施。他们假装有货要运到江西去卖,于是驾船前往。当船行驶到一个荒凉偏僻的地方时他们故意让船搁浅在沙滩上并让宋金下水推船,然后趁机甩掉他,刘公故意把舵使歪,船便向沙岸上搁住,让宋金下水推舟。由于宋金生病体力不支,所以动作迟缓了一些,这引起了刘公的不满并辱骂了他一顿后让他上岸去砍柴火。
趁宋金上岸砍柴之际刘公立即撑动舵把船头调转方向并挂起满帆顺流而下逃离了现场,留下了身患重病的宋金在岸边无助地徘徊……他们虽然摆脱了宋金这个“累赘”,但也因此付出了失去女儿幸福的代价。
说到宋金,他上岸去砍柴。当他走到茂密的树林深处时,虽然树木很多,但他却没有力气去砍伐。所以,他只能捡些残留的柴火,割些枯败的荆棘,抽些枯藤,把它们捆成两大捆。然而,他发现自已没有力气背负这两捆柴火。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又取了一条枯藤,将两捆柴火穿成一捆,露出长长的藤头,然后用手挽着走,就像牧童牵着牛一样。
走了一段时间,他突然想起自已忘了带砟刀,于是又返回去取。取回砟刀后,也把它插入柴捆内,然后慢慢地拖下岸来。然而,当他回到停船的地方时,却发现船已经不见了。他只能看到江面上的烟雾和沙岛,一望无际。
宋金沿着江边往上走,一边走一边寻找船的踪影,但是什么都没找到。看到红日西沉,他意识到自已被岳父抛弃了。他感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由得痛心疾首,放声大哭。他哭得气咽喉干,甚至一度昏倒在地,过了好久才苏醒过来。
突然,他看到岸上有一个老僧,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老僧将拄杖拄在地上,问道:“你的同伴在哪里?这里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宋金急忙起身行礼,说出了自已的名字,并告诉老僧:“我被岳父刘老头骗了,现在孤苦无依,求老师父提携,救我一命。”
老僧说:“我的茅庵不远,你先跟我一起去住一晚,明天再做打算。”宋金非常感激,跟着老僧走了。大约走了一里路,果然看到了一所茅庵。老僧敲石取火,煮了些粥给宋金喝。喝完后,老僧才问道:“你岳父和你有什么仇隙?我想听听详细情况。”
宋金将自已入赘船上以及得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老僧。老僧问:“你怨恨你的岳父吗?”宋金说:“当初我乞讨的时候,他收养了我并让我娶了妻子。现在我病危被抛弃,是我命薄,我怎么敢怨恨他呢?”
老僧说:“听你这么说,你真是个忠厚的人。你的病是因为七情所伤,不是药物可以治疗的。只有清心调养才能痊愈。你平时有没有诵读过佛法经书?”宋金说:“没有。”老僧从袖中取出一卷经书送给他说:“这是《金刚般若经》是我佛的心印。我现在教给你如果你每天诵读一遍可以消除各种妄念治病延年有无穷的益处。”
原来宋金是陈州娘娘庙前的老和尚转世而来的前世他专门诵读这部经书。所以今天老僧口传心授他一遍就能熟诵这是前世的因缘不断。宋金和老僧一起打坐闭眼诵经直到天明不知不觉睡着了。等他醒来发现自已坐在荒草坡间老僧和茅庵都不见了。但是《金刚经》还在他的怀里他打开经书就能诵读。
宋金心里非常诧异于是他取来池水漱口将经书朗诵了一遍。朗诵后他感到所有的烦恼都消散了病体也顿时感到健壮。他这才知道是圣僧显化相救也是前世的因缘所致。宋金向空中叩头感谢龙天保佑。
虽然如此他的身体还是像大海中的浮萍一样没有着落。他信步走去不久就觉得腹中饥饿。他望见前面的山林里隐隐约约好像有人家于是不得不再次乞讨。这一番经历让宋金在凶险中化为吉祥在难过中迎来了福气。正是“路逢尽处还开径水到穷时再发源”。
宋金走到前山一看并没有人烟只看见枪刀戈戟遍插林间。他心里疑惑不决但还是大胆地向前走去。他看见一所破败的土地庙庙里有八只大箱子锁得非常牢固上面用松茅遮盖着。宋金暗想:“这一定是强盗所藏的东西布置枪刀是为了迷惑人。虽然来历不明但取走它并无妨碍。”于是他心生一计折下松枝插在地上记住路径一步步走出树林来到江岸。
也是宋金时运亨通恰好有一只大船因为逆浪冲坏了舵停泊在岸边修理舵。宋金假装慌张地向船上的人说道:“我是陕西的钱金。我和我的叔父到湖广去做生意路过这里被强盗抢劫了。我的叔父被杀了我只说我是跟随的小仆人因为长期生病哀求他们才暂时饶我一命。强盗就派了一个同伙和我一起住在土地庙里看守货物他又到别的地方去抢劫了。幸运的是昨天夜里他的同伙被毒蛇咬死了我才得以逃脱。请你们行行好载我一程。”
船上的人听了之后有些不相信。宋金又说:“在土地庙里有八只大箱子都是我的财物。庙离这里不远请你们多派几个人上岸把箱子抬到船上我愿意送你们一箱作为答谢。但是一定要快去快回万一强盗回来了就来不及了而且还会有危险。”
众人都是追求财富的,听说有八箱货物,都欣然愿意前往。他们聚集了十六个年轻人,准备了八副绳索和杠棒,跟随宋金前往土地庙。果然看到了八只大箱子,箱子非常重。每两个人抬一只箱子,恰好需要八根杠棒。宋金将树林中的刀枪收起来,藏在深草之中,八个箱子全部搬上了船。此时船舵已经修好。
船夫问宋金:“老客,您现在要去哪里?”宋金回答:“我要去南京探亲。”船夫说:“我们的船正要前往瓜州,很顺路。”于是开船,行驶了大约五十多里后才停泊。众人为了奉承这位有钱的陕西客人,凑钱买了酒肉,为他压惊庆祝。
第二天,西风大作,船扬帆起航,几天后到达了瓜州停泊。瓜州到南京只隔着十几里的江面。宋金叫了一只渡船,把七个重的箱子抬下,留下一个箱子送给船上的众人,以履行他的诺言。众人自行去开箱分用,不在话下。
宋金渡江到龙江关口,找了一家店主住下,叫铁匠配了钥匙。打开箱子一看,里面装满了金玉珍宝等物。原来这伙强盗是积累了多年的财富,并非取自一家或一时。宋金先把一箱所藏的东西在市场上卖掉,已经得到了数千两银子。他怕店主人生疑,就搬到城里居住,买了家奴服侍,身穿华丽的衣服,食用精美的食物。其余六箱,他只挑选了精华的东西留下,其他的都变卖了,总共得到了数万两银子。他在南京仪凤门内买下了一所大宅子,改造了厅堂、园亭,购置了日常用品,都非常华丽整齐。他在门前开了一家当铺,又购置了几处田庄,有数十房家仆,还有上千名出色的管事人员。他还养了四个美少年,随时侍候在身边。整个京城的人都称他为钱员外,他出门乘坐马车,回家则拥有大量金银财宝。
自古道:“环境改变气度,营养改变体态。”宋金如今发了财,身体也变得充实,肌肤饱满,容光焕发,完全没有了过去的瘦弱和寒酸气。这正是:“人逢好运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
另一方面,刘有才那天哄骗女婿上岸后,调转船头,顺风而下,转眼间已经行驶了一百里。老夫妇俩暗暗高兴,而他们的女儿宜男还不知道,以为丈夫还在船上。她煎好了药,叫他喝时,却没有人回应。她还以为他在船头睡着了,自已要去叫他,却被母亲一把夺过药罐,向江中一泼,骂道:“那个病鬼在哪里?你还想他!”宜男问道:“他真的在那里吗?”母亲说:“你爹见他的病治不好了,怕传染给别人,所以才哄他上岸打柴,我们就直接开船走了。”宜男一把拉住母亲,哭天喊地地叫道:“把我的宋郎还给我。”
刘公听到船舱里的哭声,走过来劝道:“女儿啊,听我一句话。女人如果嫁得不好,会一辈子受苦。那个病鬼早晚都会死,你们早晚会分开,这已经不是你的姻缘了。倒不如早点了断干净,免得耽误你的青春。我会另外给你挑个好夫婿,让你过上一辈子。你就别想他了!”宜男说:“爹你做的是什么事!都是不仁不义、伤天害理的勾当。我和宋郎的亲事是双方父母主张的。既然做了夫妻就应该同生共死怎么能反悔呢?就算他病重必死也应该让他善终怎么忍心把他丢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呢?如果宋郎今天为了我而死我也决不会一个人活下去。爹你如果可怜我就快把船开回去找回宋郎吧免得被别人说闲话。”
刘公说:“那个病鬼如果找不到我们的船一定会去别的地方乞讨去了找他有什么用呢?而且现在是下水顺风我们已经离开很远了动不如静你还是死心吧!”宜男见父亲不答应放声大哭起来走到船边就要跳水。幸好刘妈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她以死相逼不停地哭。两个老人没想到女儿如此固执无可奈何只好守了她一夜。第二天早上他们只好依了她把船上驶。但是风水都不利一整天都走不到一半的路程。那一夜她又不停地哭没有好好休息。到了第三天申时左右他们才回到原来停船的地方。宜男亲自上岸去寻找丈夫只看到沙滩上放着两捆乱柴和一把砟刀认出是船上的刀。看到这捆柴是宋郎背来的她更加感到悲痛欲绝。但是她不甘心决定继续往前寻找父亲只好跟着她一起去。他们走了很久只看到树林茂密山色昏暗没有人迹。刘公劝她回船她又哭了一夜。第四天一大早她又叫父亲一起上岸寻找但是到处都是荒野之地没有任何发现。她只好哭着回到船上想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我丈夫能去哪里乞讨呢?何况他病了那么久肯定走不动了他把柴刀扔在沙滩上一定是投水自尽了。”她又大哭了一场看着江心又想跳水幸好被刘公及时拦住。她说:“爹妈能养活我的身体但是养活不了我的心。我左右都是要死的你们不如让我早点死这样我还能见到宋郎。”
两个老人家看到女儿如此痛苦,心中也甚感过意不去。他们叫道:“女儿啊,是我们不对,一时失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用了。你可怜我们两个老人家,只生了你一个孩子。如果你死了,我们两个老人家也难以活下去。希望你能原谅爹妈的过错,放宽心过日子。我们会写一个招贴,在沿江的市镇各处粘贴。如果你的丈夫宋郎还活着,看到我贴的招贴,你们一定能够重逢。如果过了三个月还没有消息,你就可以按照自已的意愿行事,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绝不吝啬钱财。”听到这话,宜男才止住了泪水,感谢道:“如果能这样,我死了也瞑目了。”
于是,刘公立刻写了一个寻找女婿的招贴,粘贴在沿江市镇的显眼墙壁上。然而,过了三个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宜男说:“我丈夫果然死了。”她立刻准备了祭奠的物品,穿着一身重孝服,设了灵位祭奠,并请了九个和尚,做了三昼夜的法事。她自已将簪珥等首饰布施出去,为亡夫祈福。刘翁和刘妪对女儿的爱心无微不至,对她的任何要求都不敢违拗,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才结束。然而,宜男仍然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哭泣。邻居们听到她的哭声,无不感叹。
有一班与她相熟的客人,听说这件事后,都为宋小官感到可惜,为刘小娘感到可怜。宜男整整哭了半年六个月,才停止了哭泣。刘翁对老伴说:“女儿这几天不哭了,看来她已经渐渐走出阴影了,我们可以慢慢劝她嫁人了。我们两个老人家,总不能一直守着一个孤儿,需要有个依靠。”刘妪道:“你说得对。只是怕女儿不愿意,我们需要慢慢地劝她。”
又过了一个多月,到了十二月二十四日,刘翁乘船回到昆山过年。他在亲戚家喝醉了酒,乘着酒兴来劝女儿道:“新春就要到了,你也把孝服脱了吧!”宜男道:“丈夫是我终身的依靠,我怎么能脱下孝服呢?”刘翁瞪着眼睛说:“什么终身的依靠!我说你可以脱就脱,不可以脱也得脱。”刘妪见老头口气强硬,便来打圆场道:“再等女儿过了这个年,除夕夜做碗祭品祭奠一下,然后就可以脱下孝服了!”
宜男见父母话不投机,便哭起来道:“你们两个合计害了我丈夫,现在又不允许我戴孝,无非就是想让我改嫁他人,我怎么可能失节对不起宋郎呢!我宁愿戴孝而死,也决不除孝而生。”刘翁又想发作,被老婆骂了几句,被推回船舱去睡觉了。宜男又依然哭了一夜。
到了月末三十日除夕夜,宜男祭奠了丈夫后又哭了一会儿。老娘劝住了她。三个人一起吃年夜饭。父母看到女儿不吃荤酒心中不悦便道:“女儿啊!你不肯除孝也就罢了稍微吃点荤腥有什么关系呢?年轻人不要把身体弄垮了。”宜男道:“我这个未死之人苟延残喘连这碗素饭也是多吃的还吃什么荤腥?”刘妪道:“既不吃荤喝点素酒也好解闷。”宜男道:“一滴酒也无法献给我死去的丈夫想到他我怎么忍心下咽。”说罢又哀伤地哭起来连素饭也不吃就去睡觉了。刘翁夫妇知道女儿的心志无法改变从此以后再也不强迫她了。
后人有诗赞美宜男的忠贞。诗中写道:“闺房中的节烈传古今船家女儿哪里读过什么书?但她誓死不变的金石之志《柏舟》这首诗确实不愧为前贤之作。”
故事分两头说。再说宋金住在南京一年零八个月家业挣得十全十美了。他让管家看守门墙自已带了三千两银子领了四个家人和两个美童雇了一只航船直接到昆山来拜访刘翁刘妪。邻居说:“他们三天前去仪真了。”宋金将银两换成布匹转到仪真找到一个有名的主家上货完毕。
次日,刘翁找到了刘家的船只,远远看到船尾有一个身穿麻衣素妆的女子,他知道这是自已坚守节操未嫁的妻子,心中不禁伤感。他回到住处,对主人王公说:“河下有一只船上的女子,戴着孝而且非常美丽,我打听到她是昆山刘顺泉的女儿。我丧偶已经快两年了,想娶这个女子为继室。”说完,他从袖中取出十两白金给王公,说:“这是一点小意思,作为酒资,麻烦您老人家去做媒。如果成功了,我还会重重感谢。如果问起聘礼,即使是千金我也不会吝啬。”王公接过银子,满心欢喜,直接去船上找刘翁,并邀请他到一家酒馆,盛情款待,把刘翁推到上座。
刘翁非常惊讶地说:“我只是一个划船的人,为什么要如此厚待我?一定有什么缘故。”王公说:“先喝三杯,我才敢说出来。”刘翁心里更加疑惑:“如果不说明原因,我肯定不敢坐下。”王公说:“我的小店里有一位陕西的钱员外,他家财万贯,丧偶也快两年了,他仰慕您女儿的美貌,想娶她为继室。他愿意出千金的聘礼,特地托我来做媒,希望您不要拒绝。”
刘翁说:“我的女儿能嫁给富人家,当然是我非常愿意的。但是我女儿坚守节操的决心非常坚定,一提到再婚,她就想寻死。所以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的好意我也只能心领了。”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开。王公一把拉住他说:“今天的设宴也是钱员外的意思,他托我做东,既然已经花费了这么多,就不能浪费了。即使事情不能成功,也没有什么妨碍。”刘翁只得重新坐下。
在喝酒的过程中,王公又提起:“员外的请求是非常真诚的,希望您能慢慢考虑。”刘翁因为女儿几次投水自尽被吓坏了,所以他只是摇头,没有回应。最后,酒宴结束,各自离开。
王公回家后,把刘翁的话告诉了员外。宋金这才知道妻子坚守忠贞的决心。他对王公说:“如果婚事不成也就算了,我想雇他的船载货去上江出售,难道这也不允许吗?”王公说:“天下的船载天下的客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他当然会答应。”王公立刻和刘翁说了雇船的事情,刘翁果然答应了。
宋金于是吩咐家仆先把铺盖行李搬下船,货物暂时留在岸上,明天再发也不迟。宋金穿着锦衣貂帽,两个美童各穿绿绒直身,手执熏炉如意跟随在后。刘翁夫妇以为他是陕西的钱员外,并没有认出他来。然而,到底是夫妻之间,他们还是感觉到了些许不同。宜男在船尾偷看,虽然不敢确信这就是她的丈夫,但心里暗暗惊怪:“有七八分像。”
只见那钱员外一上船,就向船尾说道:“我肚子饿了,要吃饭,如果是冷的,就热点茶来淘饭吧。”宜男已经开始心生疑惑了。那钱员外又吆喝童仆道:“你这个小家伙吃我家的饭,穿我家的衣服,闲的时候就搓些绳子,打些索子,也是有用的,不要空坐着!”这几句话分明是宋小官初上船时刘翁吩咐的话。宜男听了更加疑心。
过了一会儿刘翁亲自捧茶给钱员外钱员外道:“你船艄上有一个破毡笠借我用一下。”刘翁愚蠢全然不知其中缘由直接向女儿要那顶破毡笠。宜男取出毡笠交给父亲口中微微吟了四句诗:“毡笠虽然破经奴手自缝。因思戴笠者无复旧时容。”钱员外听到船尾吟诗的声音嘿嘿会意。接过毡笠在手也吟了四句诗:“仙凡已换骨故乡人不识。虽则锦衣还难忘旧毡笠。”
这天夜里宜男对刘翁刘妪说:“舱中的钱员外我怀疑他就是宋郎。不然他怎么知道我们船上有破毡笠而且面貌如此相像语言也让人生疑你们可以详细问问他。”刘翁大笑道:“傻女子!那个宋家的痨病鬼此时早就化为白骨了。就算他当年没死也不过是在外地乞讨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富贵呢?”刘妪说:“你当初责怪爹娘劝你除孝改嫁动不动就要跳水自尽现在看到客人富贵了就要认他是丈夫。如果你认了他而他不认你那岂不是让人羞愧。”宜男满脸羞愧不敢开口。
刘翁便招呼老伴到背处说:“老伴你不要这么说婚姻的事情莫非天数。前日王店主请我到酒馆中饮酒说陕西钱员外愿意出千金的聘礼求我女儿为继室。我因为女儿性格固执没有答应。今天难得女儿自已心动了我们何不趁机将她许配给钱员外这样我们下半辈子也有了依靠。”刘妪道:“你说得对。那钱员外来雇我们家的船也许就是有意思。你明天可以去探探他的口风。”刘翁说:“我心里有数。”
第二天早上,钱员外早早起身,梳洗完毕后,他手持破毡笠在船头反复把玩。刘翁开口问道:“员外,你为什么一直看这顶破毡笠?”员外回答道:“我很喜欢这缝补的工艺,这行针线,一定是出自高手。”刘翁说:“这是我女儿缝的,有什么特别的?前天王店主传达了你的意思,我想确认一下,那是真的吗?”钱员外故意问:“他传了什么话?”刘翁说:“他说你丧妻已经快两年了,还没有再娶,想娶我的女儿。”员外问:“你老人家愿意吗?”刘翁道:“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我女儿坚守节操,发誓不再嫁人,所以我不敢轻易答应。”员外又问:“你的女婿是怎么死的?”刘翁回答道:“我女婿不幸得了痨病,那一年他上岸打柴未归,我不知道,就开船走了。之后我曾经出招帖寻找了三个月,但没有任何消息,他可能投江自杀了。”员外说:“你女婿没死,他遇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人,病都好了,反而因此发了大财。如果你想见你女婿,可以请你女儿出来。”这时,宜男在旁边听着,一听到这话,就哭了起来,骂道:“薄情的钱郎,我为你戴了两年重孝,受了这么多的苦,你今天还不说实话,你想怎样?”宋金也流下了眼泪,说:“我的妻子,快来让我看看你!”夫妻俩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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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翁说:“老太太,看来他不是钱员外,我们应该去向他道歉。”于是,刘翁和刘妪走进船舱,不停地施礼道歉。宋金说:“丈人丈母,不需要这么恭敬,只是以后我如果有病痛,你们不要再骗我了。”两个老人满脸羞愧。宜男于是脱下了孝服,将灵位扔进了水里。宋金叫跟随的童仆来给主母磕头。
刘翁和刘妪杀了鸡,备了酒,款待女婿,这既是接风宴,又是庆贺的筵席。酒席安排好之后,刘翁说起女儿从来不吃荤酒的原因,宋金听后泪流满面,亲自给妻子敬酒,劝她开荤。接着对刘翁刘妪说:“你们想方设法骗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们之间的恩情已经断了,本来不该再相认了。但今天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我勉强喝你这杯酒。”宜男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骗局,你又怎么能发迹呢?何况爹妈以前也有过好处,以后只要记住他们的恩情,不要忘记他们的怨恨。”宋金说:“我听从贤妻的话。我已经在南京立了家,田园富足,你们老人家可以放弃驾船的职业,跟我一起到那里去享福,岂不是很好。”刘翁和刘妪再三感谢,那天晚上大家聊得很开心。
第二天,王店主听说了这件事,上船来祝贺,又吃了一天的酒。宋金留下三个家童在王店主家发布账目,处理事情。他自已先开船前往南京的大宅子,住了三天,然后和妻子回到昆山的故乡扫墓,祭奠亡亲。宗族亲人们都送上了厚礼。这时,范知县已经罢官在家,听说宋小官发了财回到家乡,他怕在街坊上碰到会尴尬,就躲到乡里,一个多月不敢进城。
宋金办完了故乡的事情,重新回到南京,全家人都非常高兴,享受着富贵的生活,这是后话。再说宜男看到宋金每天早上都会进入佛堂拜佛诵经,就问他原因。宋金将老僧传授的《金刚经》能祛病延年的事情说了一遍。宜男也起了信心,要丈夫教会她,夫妻俩一起诵读,希望能到老不衰。后来他们都活到了九十多岁,无病而终。他们的子孙成为南京的世家,也有人科举及第。后人有诗评价说:刘老虽然做善事却没有坚持到底,但宋小官却因祸得福。《金刚经》消除了灾难,破毡笠让家人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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