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支倮带着赵娘子等一众百余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邯郸城,过了百里石长城,陈翊亲率空仓岭边防将士出城迎接。秦赵两国屯兵边境时,陈翊是对赵作战的黑冰掌事,北方黑冰都尉府裁撤交于太后之后,太后一郑简牍免去了他黑冰掌事之职,幸得他在军中有着主簿的职务,上将军调派于南楚战线,陈翊是这道防线上最长的军事长官。他先见过乌支倮,在乌支倮的引荐下他给赵娘子和赵政一一行礼。赵政在回秦之前就已经料到这些大秦的将士见到他的恭敬样儿,心里十分不屑,哼了一声,问道:“你便是这里最高的长官了?”陈翊拱手道:“回小公子,末将是这里最高的军事长官。”赵政道了声:“知道了,下去吧。”陈翊道:“小点公子,末将在驿站给诸位备了酒菜,诸位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李斯上前对陈翊道:“陈主簿,小公子归心似箭,哪里有心思吃饭?”乌支倮嘿嘿笑着走上前,面对着脸色难堪的陈翊笑着问道:“主簿大人已备好酒菜了?”陈翊道:“已备好多时了。”乌支倮对赵政说:“小公子,你看主簿大人已备好了酒菜,想必小公子多年没有回到大秦,他定是费了心思在这菜品上,小公子莫不去尝上几口,到了王城也能适应咱们大秦的口味。”
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的赵娘子听到了乌支倮的话,大声说道:“政儿,你倮大哥说得在理,咱们习惯了邯郸的酒菜,这大秦的吃食还得慢慢的适应,咱们下去尝尝吧,免得到了王宫里在吃食上让你父亲找咱们的不快。”赵政极不情愿的应了声:“那就听倮大哥的吧。”他白了一眼陈翊,说了声:“你骑着马在前面带路。”到了驿馆客栈,众人下了马洗了手脸,乌支倮带着赵政和赵娘子进了雅间,陈翊亲自端了些寻常的小菜,蒸面饼用刀切开,里面夹了碎羊肉,另一道是面饼丝,饼薄而宽,浸了盐,吃食以面为主,赵政吃了一口面饼丝,说道:“这饼丝太咸了,还没有邯郸城里的好吃。”又尝了一口蒸面饼,夹了碎羊肉咬了一口,觉得这个还挺合他的胃口,一连吃了三个面饼。喝了一碗羊肉汤后拍着肚子说道:“吃饱了,这大秦也没有什么好的吃喝,我感觉还不如邯郸呢。”他转头对赵娘子说道:“不如您回王城,让我待在邯郸城里吧。”赵娘子说:“休要胡说,你父亲就你一个儿子,他即日将登基,你是大秦未来的大王,你说你生活在邯郸城里,这又算什么呢?”赵政说道:“等我把周王室的诸侯国都一统了,那么我在哪个地方他都是大秦的国土,何必要分邯郸城还是咸阳城呢?”赵娘子道:“你这孩子一天跟着李斯不学好,尽说些云里雾里的话,吃饱喝足了咱们还要赶路呢。”
李斯吃饱了饭在院子里悠闲的散着步,他见赵政扶着肚子出了屋,招手喊着赵政下了楼,李斯在赵政面前嘀咕着:“小公子,咱们在赵国的时候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您一直是跟着娘亲姓的,可现在回到大秦了,您再跟着娘亲姓李斯以为非常不妥,不如你姓回父姓。”赵政道:“理应如此,若不跟着父亲姓,别人倒还以为我不是父亲亲生的。”赢政跳到乌支倮的跟前,他这一跳差点把秋风给惊吓到了,乌支倮说:“当心点,这里马匹多,你这样跳来跳去的把马给惊了,那可不好收拾了。”赵芙蓉一路上沉默不语,坐在马槽边上发着呆,嬴政拍着赵芙蓉的肩头,问道:“赵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这一路上你不说话我还当你没有跟着倮大哥来呢,这会儿看到你,你怎么不高兴了呢?”赵芙蓉把头靠在木桩上,说道:“大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不懂的。”嬴政说道:“大人有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大人们无非就是男欢女爱,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但他喜欢她,你说是不是?”赵芙蓉道:“你一个小屁孩子懂什么?还什么男欢女爱,你懂吗?”嬴政冲着赵芙蓉一笑,说道:“我不懂,但我知道你是喜欢倮大哥的。唉,你们的事,这可不想参与了。”
69書吧
吃完饭在院子里缓息了片刻,乌支倮吆喝了一声,众人牵马赶车从驿站里出来,陈翊在门口恭身相送,嬴政停下马车,对陈翊说道:“你给我吃了到大秦来的第一顿饭,说实话很不合我的胃口,不过还得感谢你的盛情款待,赶明儿你到了王城,我请你吃顿好的,以谢你今日的一饭之恩。”陈翊道:“边塞之地,招待不周还望公子海涵。”乌支倮给陈翊行礼道别。他骑着秋风慢步走到嬴政的马车旁边,嬴政揭开马车的帘子,问道:“倮大哥,咱们大秦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吃食么,还想着咱们大秦地广物博,定是有好些个我没有见到过的新鲜玩意儿,可刚才这第一顿饭就让我想回到邯郸城里去。”乌支倮道:“慢慢就适应了,你刚改回了父姓,大公子呢也改了名字,大家现在呼他为子楚公子,他的登基大典还有十日,不如你先到我那里,我最近从大宛国得了很多好的吃食,都是你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嬴政回王城的路线和日程上没有安排到乌支县,他听乌支倮说有很多他没有见到过的新鲜吃食,央求赵娘子去乌支县逗留一日,哪怕是一个晚上也行。
赵娘子说道:“咱们要赶在你父王的大典前回到王城。”嬴政说:“离父王大典还有十日哩,从乌支县到王城最多三天时间,再说了,我真的很想去倮大哥的牧场里看看,你想啊他养的都是战马,这战马对于咱们秦国可重要了,我得去看看他的战马,这样日后才能让咱们大秦的铁蹄踏遍华夏九州。”赵娘子说道:“你倮大哥对我们母子情深似海,咱们绕道去乌支县也是可以的,我就是担心你父王在王城等咱们,他要是着急怎么办?”嬴政说道:“他才不会着急呢,他要是能着急的话,在赵国咱们娘儿两流浪街头的时候他就把咱们找了去,他这会儿正忙他的大典哩,根本不会在意咱们娘儿两到哪里了,要是当初倮大哥没有给咱们住处他们寻不到咱们,我那个父王才高兴哩,他是王上了,可以娶多少个姑娘都行,哪还能记得咱们两个。”赵娘子听出嬴政的话里有怨气,想开导开导嬴政,可转念想到当初在邯郸城里那个肮脏的地方差点死去,心里伤感起来。
嬴政问到他当初送给乌支倮的骏马,乌支倮道:“你那匹马老得都不行了,不行了,去年冬天扛不过去,走了。”嬴政道:“可惜了我的那匹马,那可是我从里正那里讨来的,当初老人家还不愿意哩,我软磨硬泡才讨了来,骑了没多久就送给你了,我只能骑里正的小青驴了,那家伙真是慢死了,有时还没有我走得快哩。”乌支倮道:“你那匹马可惜死掉了,我牧场里的马多得是,你去了挑上一匹,我送给你。”嬴政道:“是你送给我吗?明明是你把我的马没有看管好,死了,你得给我赔一匹良驹。”乌支倮道:“行,都行,到时候你看中哪匹,我赔给你。”嬴政指着秋风道:“我要这匹。”乌支倮说:“这匹不行,这匹可是别人送我的,我给你相中的一匹大宛马,和我的这匹马是同种的,只不过那匹马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那毛色纯的啊闪闪发光。”嬴政说道:“我就要这匹马,秋风。”乌支倮道:“这匹马不合你的身份,咱们大秦以黑为上,我专门从大宛国给你精心挑选的。全身黑毛,一点杂色也没有,名字也是威风十足,黑风。”嬴政问:“那秋风厉害还是黑风厉害?”乌支倮道:“当然是黑风厉害了,它身上可有王者风气。”
行了一日到达乌支县,嬴政马不停蹄要去牧场看乌支倮送给他的黑风。这匹马比乌支倮的秋风高半头,体形比秋风更大些,马背平整如同铺着厚垫的椅子,在草原上奔跑起来耳边狂风四起。嬴政来了兴致要黑风和秋风比试,乌支倮道:“秋风比不过你的黑风,你这一看都是马中之王,秋风甘拜下风。”一提到马中之王,李斯道:“听闻乌支县城北的北山上有座马王庙,不知那庙里供奉是可是黑风宝马?”乌支倮这才想起马王庙里奉的是赤兔马,说道:“我明天让匠人重新奉马,那庙也是多年失修,明天也一并修缮了。”嬴政说:“倮大哥,这个马王庙的马匹要赶紧换,我往后每年都会到你的牧场来一次,得好好跟你聚一聚,赛赛马。”乌支倮道:“公子往后当了王上,日理万机哪有工夫来我这个破小的地方?”嬴政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管我以后当不当王上,我都得来这里看望你。”
嬴政看到牧场一角开着紫色花儿的牧草,乌支倮道:“这是我从大宛国带回来的苜蓿草,一年收割两次,而且种子种下去后三年可不用撒籽,收割的又多,我今年试种一下,明年可以大量的在乌支和义渠两县大面积的种植。”嬴政问:“大宛国的马匹只吃这种草么?”乌支倮道:“这种大宛马不仅吃他们那个地方的牧草,而且给它们咱们这里的草也是挺好的,你看我们牧场的这些大宛马,个个膘肥体壮、身形矫健。”嬴政酷爱黑风,在草原上狂奔了两圈。赵芙蓉骑马到牧场,冲着乌支倮和嬴政喊着:“倮哥哥,政公子,饭菜好了,二叔让我喊你们吃饭哩。”
一提到吃饭,嬴政就反感起来,大秦的饭菜一点都不合他的胃口。赵芙蓉看穿了嬴政的小心思,说道:“倮哥哥答应给你新鲜的吃食,你去了肯定大开眼界的。”
到了牛蹄窝,桌子上除了鸡鸭鱼肉之外,一盘煮马铃薯,一盘油炸马铃薯片,一盘清炒马铃薯丝,一笼马铃薯面饼,采薇又端出一锅清水煮蚕豆,饭后的水果有石榴和噗逃。乌支倮没有给嬴政说出菜名和所用的食材名称,乌支倮道:“看看,这些是不是都没有见到过,你样样尝一下,试试看怎么样?”赵娘子更是没有见到过这些菜品,吃上去各有特色,赵芙蓉嘿嘿一笑,给赵娘子和嬴政讲到他们第一次见到马铃薯的情形,又讲到噗逃及噗逃酒,嬴政道:“这个噗逃的名字真的好。”乌元彪给他们的碗里倒了噗逃酒,这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喝过的酒,乌支倮盯着嬴政喝了一口酒,问道:“怎么样?”嬴政道了声“好喝”,让乌元彪再给他倒一杯,乌支倮阻止道:“这一碗就够了,可不能多喝,上次我贪杯多喝了两碗,结果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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