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卷着潮气和花香涌入屋内,门外有几个大理寺的官差在探头探脑,想偷看屋内情况。
此时院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谢燕翎一身官服,缓缓走进院中。
他的脸棱角分明,站在阳光底下,下颚清晰,鼻梁高挺,脸色晦暗难辨。
他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几个人,虽未说话,已经不怒而威,威严迫人,几人皆低下头不敢与其直视,有一个胆小的,甚至指甲狠狠掐住手腕,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谢燕翎并未管几人,四周蓦然一静,他就便已进门。
众人见状赶紧逃离。
……
谢燕翎进门给上峰行礼,又喊了声“姜学士”。
姜纳海见来人是他,有些轻蔑,拿起茶盏一吹,根本不理会谢燕翎。
程大人满头大汗,心中郁闷,表情也有些无奈。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谢燕翎却并不在意姜纳海的态度,他表情毫无变化,目不斜视地询问道:“程大人,听闻你暂时不许人提审姜成龙?”
程大人闻言,一个激灵,他知道谢燕翎为人一向是不畏强权的。
共事多年,谢燕翎对他向来尊重,这时候提及此事,定是想把他摘出去,自已背上审问姜成龙的责任。
程大人略一思考,才缓缓问姜纳海:“姜学士此时来大理寺,定是为了犬子之事而来。只是姜成龙涉及两宗命案,大理寺请他回来也是为了查清楚事实真相,还他一个清白不是?”
他稍一停顿,又说:“此事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犬子有被屈打成招的可能。”
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谢燕翎说:“谢少卿你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知会一下姜学士,这不,误会了。”
他一边说,一边给谢燕翎使眼色,让他说句好话,让姜学士放心。
姜纳海在翰林院突然接到自已儿子被大理寺带走的消息,二话没说便赶来了大理寺。他只听姜成龙身边的小厮简单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他痛诉大理寺没有理由,随便就抓人,可此时听程相旭说自已的儿子涉及两宗命案,他才开始静下来深思。
他的这个儿子,虽说蠢笨了些,文章做得差些,平日也一副胆小懦弱的性子,杀人?怎么可能?
他肃然危坐,端静地看向谢燕翎,随后问他:“命案?大理寺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儿子与此事有关?莫不是大理寺查不出凶手,随便找人顶罪吧!”
他虽是个文官,但好歹在官场浸淫多年,若是些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官,定会被他此时的气场吓破胆。
但谢燕翎是谁?他从小就见惯了这种以势压人的场面,对于姜纳海的话一点也不害怕。
他看了眼程大人,随后对姜纳海说:“姜学士,若不是有确切证据,大理寺是不会随便抓人的。如若姜学士信不过我们,大可与我们一同去审问。”
……
大理寺的监牢阴暗潮湿,几人往监牢深处去,越往里面,越暗。
谢燕翎带着几人来到狱中一间房里,屋内有许多的审讯工具,墙上深深浅浅的血迹已经将墙面原来的颜色覆盖。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混合着闷热的油灯味,让人心情都沉重起来。
审讯室内有一隔间,能通过视线盲点处,既不被外面的人发现,也能清晰地瞧见审讯的过程。
谢燕翎安置好两人,便让人把姜成龙带上来。
姜成龙被强制请回大理寺后,并未受到虐待,他一直在狱中大骂着抓他的人,说要让他们好看。
他被提审到审讯室时,仍未停止。
“你们知道我父亲是谁吗?他是当朝的大学士,他的门生遍布,你们没有证据就抓我,等我父亲来了我定要他参你们一本!”
他见自已被带到一个满是刑具的房间,一个身穿大理寺少卿服的年轻男子坐在里面。
男子年纪看起来与他不相上下,便怒骂道:“你是谁,凭什么抓我?”
谢燕翎与抓他的官差对视一眼,让他把人绑在审讯凳上。
姜成龙见对方根本不理自已,又是一通骂。
在隔间的姜纳海,忍不住骂他“孽障”,好在他声音不大,又刚好被姜成龙的骂声淹没,外面的人才没有发现他们。
在他旁边坐着的程相旭,只好让他先安静下来,不要被外面人的人发现了。
谢燕翎等他骂够了,才对他说:“我姓谢,叫谢燕翎,是大理寺的少卿,现在可以问你话了吗?”
姜成龙作为姜翰林的儿子,他是听过谢燕翎的事迹的。
只是谢燕翎孤僻,很少参加各家举办的宴会,所以姜成龙只是远远见过他几次,并未说过话。
姜成龙见谢燕翎没跟他寒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心下当即有些忐忑。
他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沉默了一阵,才点了点头。
谢燕翎见他平静下来,对一旁做笔录的笔录官点了点头。
“四月初二,那日你在身在何处?”
谢燕翎毫无拖泥带水,直接问道。
姜成龙一听,愣了一愣,随后便说时间隔太久,自已不记得了。
谢燕翎心中硒笑,倒是一脉相承,答案和姜夫人毫无差别。
他不动声色,继续道:“那本月的初一,你身在何处?”
姜成龙本以为他们只是查到陆星材的事,那个在江记酒楼遇到的书生,本就和他不认识,他以为大理寺的人不可能查到自已,顿时心中又惊又怕。
“我……我,我在家中看书。”他支支吾吾地道。
听他这么一说,谢燕翎更觉好笑,他在姜府中问完姜夫人,就直接带人去了国子监,母子两人还来不及串通一气,但连续两个答案都大同小异。、
谢燕翎对一旁的柳大勇点点头,随后柳大勇便拿出江记酒楼那本入住记录册放在姜成龙面前。
“可是江记酒楼中,有你五月三十酉时入住,六月初一卯时离开的记录,你又作何解释?”
姜成龙本以为自已未留下半点与那穷书生见过的痕迹,看着眼前的入住记录册,顿时慌乱了起来。
“这……这,这是假的,是假的……”他慌慌张张地解释。
“你说这是假的,那你就说说,为何江记酒楼要伪造一个假的入住记录?莫不是他们与你有仇,要栽赃嫁祸?”
姜成龙此时已经慌张地不成样子,他当时本就是借着酒意壮胆杀人,此时他并未曾喝酒,那种酒后的暴戾尚未涌现。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随后谢燕翎让人把那沾有幽茶香的帕子放置在他面前,继续道:“ 你瞧瞧这个帕子可眼熟?”
姜成龙一见到帕子,就知道自已恐怕难逃罪责。
他坐在凳子上泣不成声,不停地说着,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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