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从小就对儿子寄予厚望，所以对姜成龙管教相当严厉，从读什么书到交什么朋友，姜父都会一一安排好。
而姜成龙虽然事事按照父亲的标准去委曲求全，可有些事情不是靠着努力就可以做好的。
姜成龙可能是没有天赋，也可能是严抑太过心生排斥。
总之他在做文章这块上，总是找不到门道，做不出让父亲满意的诗文。
江玳玳在想，这种有过被苛待打压经历的人，会不会哀伤委屈，甚至严抑成畸形吗？
姜成龙在这种经常被否定、指责、批评、打骂甚至歧视，被过分约束或正常需求被无视的人，真的能成龙吗？
江玳玳想在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燕翎一直在留意着江玳玳的动静，听她忽然叹气，有些异动。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在同情他？”
江玳玳想了想，对他道：“只是觉得人性本就有强弱之分，将自已的标准强加于别人，甚至不觉得恃强有错。这样的人，就算做出了锦绣文章，学富五车，也不过只是有学识而已，根本不曾真正理解书本上的智慧。可见读书明智，但不一定能明理。”
谢燕翎听她一本正经且婉转地辱骂当朝翰林大学士，有些哭笑不得。
“那姜成龙呢？”
江玳玳想，老子都批评了，还差儿子吗？
“恃强者固然有错，但委曲求全而不自觉，反而诿过于已难道就没错吗？”
谢燕翎闻言，点了点头，姜成龙是唯一一个既认识陆星材，又见过张万胜的人。
想到两案的共同点，都是家贫但有学识的赶考书生，一切都太过巧合。
江玳玳见他问了自已看法，却只点头不回应，忽而有些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所以呢？你让人查他，肯定是有证据是指向他。你问我姜学士和姜成龙的看法，肯定是对姜成龙的杀人动机有了推测。既然这样，你为何不把人抓回来，好好审问？”
谢燕翎想到自已派去查幽茶香的人，这几天应该就能回来，便说：“我在等一个直接证据。”
事关命案，谢燕翎不想透露，江玳玳也不想多问。
江玳玳午后睡了很久，现下却有些睡不着了。
她已经两晚没有回府了，明天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了。
她一手撑着头，看着对面沉浸在今日的调查记录中的谢燕翎，忽然想到，他好像从未问过自已关于为什么不回府的问题。
她实在好奇，忍不住伸头问道：“你怎么从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府啊？”
谢燕翎在火光中抬起了头，烛火照得他的轮廓在阴影里更加的清晰流畅，他看着眼前往他这边伸着头的江玳玳说：“你希望我问你？”
大理寺的人都这么难沟通的吗？
是怕自已套出什么重要的事？
江玳玳有些后悔自已的多嘴，“也不是希望你问，就是……有些好奇，像你们这种出身的人，不是都很注重规矩吗？”
谢燕翎闻言有些理解地点点头说：“本想今早送你回去的，但是事情太多，没顾上。午后……午后你又睡得熟，你是在我眼皮底下，我不会让你出事。而且，你跟京华的闺阁女子不一样。”
江玳玳被他的解释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和京华的闺阁女子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没等她质问，谢燕翎便说：“已经很晚，去睡吧，睡醒我送你回去。”
江玳玳想到他昨晚恐怕整晚都没睡，今日又忙了一整天，现在一定很累了，便放过他。
可她午后睡得有点多，现下根本睡不着，便从拿出昨晚的话本，想着继续看话本打发时间。
“昨晚是我付的房费，所以我睡床，现在是你的地盘，便让你睡床吧。”
说完便把人赶走，然后取了刚刚放在一旁那件谢燕翎给他披的外衣，准备在榻上将就一晚。
谢燕翎被她赶下了榻，一脸甘拜下风的样子。
随后他未做争辩，拿着手中卷宗回了内室。
……
第二日，江玳玳是大理寺的晨练声吵醒的。
谢燕翎的院子原本就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所以位置并不算好。
院子旁边就是演练场，每天早上，大理寺的人都会在此晨练。
江玳玳被吵醒的第一想法就是，谢燕翎这个大理寺少卿当得真窝囊，连个好房间都分不到他。
她起身往内室瞧，发现谢燕翎早已不在房中。
他瞧着也不像会武艺的样子，不会为了以身作则也去了演武场吧。
江玳玳脑中想象着他被下属一脚踹飞的样子，出了一口昨晚被说“与京华闺秀不一样”的气。
心中嘀咕着，“你也和其他大理寺少卿不一样。”
她一边想一边笑，完全沉浸在谢燕翎被踹飞的想象中，根本没有听到敲门声。
门外的人见敲门没人回应，便以为她还未起身，自已打开了房门。
他端着烧饼和白粥，瞠目结舌地看着坐在床上捂着肚子笑的江玳玳，不知她因何发疯。
这时的江玳玳终于发现有人盯着她，抬眼见谢燕翎就站在门边，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已。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江玳玳支支吾吾地解释自已刚刚想到了些好笑的事 。
“呵呵……”
好在谢燕翎也没有多追问，只说：“先去洗漱，给你带了早膳，吃完我送你回去。”
江玳玳已经两日没有换过身上的衣物了，此时想要回府舒服地洗漱一番的念头异常强烈。
她去谢燕翎的书桌前，写了张纸条，让谢燕翎先想法子递给自已的侍女。
“这两天都是珍珠扮作我，为我遮掩行踪，我要回府的话，得让她先扮作我出门，不然就会穿帮。”
谢燕翎点点头，把早膳放在桌上，拿着江玳玳的纸条出去了。
江玳玳吃完早膳后，继续拿着那本话本看了起来。
贵女爱上贫穷书生，甚至不惜为他对抗整个家族。
在全世界都反对两人的爱情时，贫穷书生高中了状元，本来两人之间的困难应该迎刃而解，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谁知道这时公主却看上了这个长相俊美的状元郎。
看到这里江玳玳便有些索然无味，虽然说故事要制造冲突很正常，但情爱中困境根本不需要外延，简单柴米油盐，就能让两个不同个体产生诸多的矛盾。
她把话本丢开，坐在窗边看墙外的云。
没多久，谢燕翎就带着穿着男装的珍珠出现在大理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谢燕翎护送的原因，门房只记得朝他打招呼，根本没时间去细看她。
所以，江玳玳回府的过程非常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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