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兄弟，请问你姓甚名谁呀？”
原浅挂着几分呆傻的表情，畏畏缩缩动作下，他斜眼瞟到
那正在问话的道人——身高至少比清风道士高出一头、体宽也差不多是他两倍。
除了身形身高与众不同，
道人的长相更惊世骇俗——他完全不像个仙家人物，他甚至比外界的自已更像个西陆贵族。
如果不是在这充满东陆风格的场景里面，
如果不是道人身上和清风一般的道袍装束，
原浅自第一眼后就会以为，他是从古老油画中走出的西陆历史人物。
他的头发比年龄更为皎洁，银色发丝在阳光中闪烁着淡淡的柔光，
它们被整齐梳理在脑后，外层似涂抹了一层油亮的发胶，
在塑造出老派优雅的同时，却没有丝毫长者的威严。
他的面容刚毅又柔和，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就这样完美结合在他的脸上，
犹如一座外表历经严酷风霜，内部却以温馨风格来装饰的堡垒。
一道醒目的刀疤从“堡垒”的左眼眼角斜斜划过，切过鼻梁一直拉到苹果肌的尽头。
刀疤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趴伏在“堡垒”外墙，却为他平添了野性和不羁。
一时半会之间给原浅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道人的发型、面容、疤痕，而是眼睛！
那对深蓝色眼眸，如万米海沟般深邃，又似漫天星辰在闪烁。
眼眸偶有透出的那丝智慧光芒之下，似乎隐藏着自已一直追寻的真理之影。
问话还在耳边回绕，道人便兀自抬步向前。
道人步伐与步伐间没有固定的距离，略显凌乱的节奏中，他却走得从容不迫，
仿佛每走下一步前，就要根据天际云气的舒展，而开始变换。
——如此方能配上他身上的道袍。
原浅正想时，道人已来到身边，他不由拿出几分紧张回复道：
“我叫牛阿毛，你好啊，道...道长。”
道人眼中噙着一丝柔和，抱拳向他行了作揖礼：
“贫道西野子，在里面救人的是贫道首徒清风，
贫道下山采办才回来，只听着门口徒儿说了，你是自愿上山试丹的，此事是否为真？”
“是真，是真。
道长我请人念了告示，知晓了你们辛苦，
俺当时便想着要上峰来出一份力，之后再拿一份天经地义的报酬。”
原浅同样学着道人的姿势，有些别扭地回了礼数。
“好！好啊。
如果村村都有两三个你等深明大义之士，何愁妖患不除啊~”
西野子捋着长须不住点头，这般模样之下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
...
又过了片刻。（他也捋了片刻）
“西野子道长，我...我们何时能开始啊？”
他不急原浅却有些急了，你这顾着摆造型不当人命、不干人事的吗？
没看到里面那些伤员，被你好徒儿又是火烧又是水淹的，
就算妖树没要了他们命，他们小命也早就丢了大半了！
“不急不急，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们先把协议签了再办正事。”
西野子仿佛就在等原浅主动开口。
“协议？”
不会是卖身契吧？
哥帮你们试个丹，还得先把自个屁股卖个干净？
“俺…俺来试丹，难道还要签什么胡七八糟的条约！”
原浅愤愤之下，只恨不能将堆在脸上的憨厚全部抖落下来。
“哈哈~小兄弟，你倒是开的一手好玩笑。
这个协议完全是保障你的个人利益的，说是给你买了份‘保险’都不为过。”
西野子一边大笑、一边摇头继续捋着胡子，那稀疏胡子被他越捋越稀疏了。
‘保险’？
在这满含东陆风格的地方，却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西陆的东西，
满满的出离感不说，原浅不由怀疑自已是否陷在某个幻梦之中了。
不管了，见招拆招吧！
“但闻其详！”
原浅再次躬身作揖，眼含期待望着道人。
面对牛阿毛的期待，
西野子大大方方地从一只袖口内翻出一张——颜色似宣纸、质地却坚实的纸张，递向了他。
原浅一边只能拿着怪纸东瞅瞅西看看，
一边又为自已之前下的一步臭棋而尴尬，扮作不识大字真特么堵心啊！
好在西野子是个善解人意的妙人儿，他异常细心地为文盲牛阿毛解释道。
“这个协议在保障你的利益情况下，其实也为我们牛鼻峰规避了绝大部分的风险。”
“所以，它主打一个预防！”
“只因，谁都不能预知，你服下丹药后会出现何种症状。”
“比如，你症状严重不治身亡，我们牛鼻峰到底该赔付几金几银几两几钱？”
“比如，如果在离开后，你产生了这次试丹相关的后遗症，
我们该如何赔付？这一次性要赔付多少？”
“再比如，如果日后你病故了，
你的家人或者朋友找上我峰，将今日试丹拿出来与我们分说，
我们是否该赔付？赔付最大数额又该是多少？...”
随着西野子唾沫横飞地念动着协议中的内容，
摇头晃脑之下，他胡子被捋得越来越稀疏的同时——人也从仙风道骨变得市侩铜臭
......
“牛阿毛（牛阿毛），你感觉如何？”
耳边同时响起了两道一年轻、一年老的嗓音。
原浅瞪大眼盯着
石台檀木大盘中那一堆丹药，不由垮起了小脸。
怪不得这些牛鼻子要另外找人上牛鼻峰试丹呢！
原来他奶奶的
竟这么的苦！！
69書吧
小时候爷爷经常在耳边念叨说，‘东陆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原浅！你得把黄连当糖吃！’
——‘黄连’和‘苦中苦’，究竟能不能和今天的丹丸相比呢？
当原浅感到，丹丸最后的一点一丝，也滚进食道末端、滚进胃里面后。
登时！
一种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像刑法加身般操纵着他的全身——连灵魂都似在被超高压电击。
原浅猛然神经质地甩动起了头颅！
当看向最左边那堆拳头大小泛着光泽的红色丹丸时，他发现：
它们现在有着一个共同特点。
什么特点？
它们都
太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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