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瑶惜乡,有一个名叫露然的寨子。
烟雨飘洒,古道里散心的青衣客不知不觉到了一处不太显眼的驿站。
驿站古色古香,有些简陋,但收拾得非常干净整齐。
驿站开的小窗里,风景正看着人——有个附近寨子的小姑娘,在用草带编织着一个篮子。
听到马蹄声走近的声音,她开心地抬头看去,与冷峻面容的青衣客四目相对。
“妮……妮浩?”
“不太好。”
“阿溪多?”
小姑娘只会一些极其简单的寻常的汉话,此刻有些不懂如何作答,所以尴尬地呆愣下来了。
愣了一下,青衣客僵硬而勉强地露出了个笑容,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小姑娘心领神会,拿出驿站的水壶:“给妮!”
“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璐朵。”
“好听啊,这名字不错。”
青衣客看着赏心悦目的驿站风景,不知不觉中就夸起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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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不禁也泛起一阵苦涩——混迹朝堂,到头来竟是精进了夸人的本事,改也改不了了,哪怕无比厌恶……
“卧幼过拼幼,塔夜垮卧命字浩停。塔交刀勒,补至妮挺烁郭昧幽?(我有个朋友,他也夸我名字好听。他叫刀勒,不知你听说过他没有?)”
勉强分辨出她说的话,青衣客笑了笑:“是叫刀勒没错吧?你口音有些重,我不清楚这个名字是否念作‘刀勒’?”
“使刀勒步措。(是刀勒不错)”
“那就没有听说过了。我朋友也不多,也是你问别人可能会知道?”
“塔闷夜补至岛……(他们也不知道)”
哑哑的嗓音中,小姑娘好像有了一目了然的心事,眼神中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妮是线德补?窈补卧待妮屈卧闷栽至耍耍?(你是闲的不?要不我带你去我们寨子耍耍?)”
那样一双清澈纯真的眸子,带着强烈的期待和欣喜,让刚刚才离开朝堂的青衣客不忍拒绝。
篝火中,吃着炭火烤出来的肥羊,看着载歌载舞的人群,青衣客笑得很开心,笑出了积压多年的释怀之泪。
小姑娘看他高兴,给他敬烈酒:“何以郭!(喝一个)”
“痛快!”
仰脖一口喝下,青衣客咳了数声后大笑不已。
离别那天,天很晴。
“礼尚往来,要不我带你去走走?”
“哦登刀勒,步娶。”
小姑娘笑得烂漫,依旧是奇怪的口音,依旧“刀勒”两个字发得很标准。
“入郭妮简刀勒刀勒,糕淑塔,卧恨相塔。(如果你见到了刀勒,告诉他,我很想他)”
青衣客听着她最后的话,心头泛起一阵苦涩——究竟,是怎样的人,值得这般好的一个小姑娘浪费大好年华苦等多年?
……
别去多年,青衣客始终未能遗忘驿站的悠闲风景。
偶然间,他又重返了两座青山下狭长过道处的驿站。
没有看到故人,驿站破损了,脏了也乱了。
那座青草处的坟墓,让他心头一阵绞心的痛。
确认过后,他从附近的山上,采下一束她喜欢的野菊花,放在她的坟前。
走出一段路,他回过头去看——过道凄清,驿站没了那个安静却活泼的人。
难过中,遗憾蔓延心间,苦涩盈漫了眼眸——或许,会有人记得,那个驿站,有个小姑娘年复一年地等着过客带给她“刀勒”的音讯,和教会她几句汉话吧……
她是个很傻的人啊——哪怕知道每位过客只是短暂停留,又会很快地匆匆离去,她依然会拿出她所有的热情,期盼他们留下。
过往如梦……
“你怎么,不去找他呢?”
青衣客略有些哽咽。
“我怕,他会错过我啊。万一他来驿站找我呢?我们约好了的,在驿站再见。”
再见……恐怕,只是寻常的告别吧。
可她……
据当地人说,风雨交加的夜里,小姑娘过世的那晚,她用学了很久的汉字写下了一句歪歪扭扭的诗——不忘当年再见约,但愿君归春风伴。
看过诗,他眼前现只有一片模糊的景色……
云下闲来等经年,人间青山住春风。
驿处古来多过客,客有停留能几回?
却笑过客去匆匆,错失山花开漫漫。
一生痴梦过如风,雨寒人间伤心时。
满山春色为谁等,不负流年曾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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