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叶乡。
巷子里,阴暗且潮湿。
走过,忽然踢到了什么。
低头凝视,只见地上躺着一个阴冷着一双眸子的女子。
沉默地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她在晕倒前不甘地吐出两个字:“救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走远,一身破旧布衣的他叹了一声回头了,将她轻轻抱起,送去了附近的医馆。
等到女子悠悠醒来,她听到了有规律的落子声。
安静而干净的医馆里,两个人正喝着茶下棋。
下完了最后一子,慵懒的白衣年轻人起身走向窗外,拿起医书描描画画。
另一个年轻人,面容清淡中带着几分的儒雅,一身旧布衣,依旧淡淡地在喝着茶。
“你醒了?”
儒雅的年轻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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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的我?”
“不是,我是送你过来的,他才是救你的人。”
儒雅年轻人指着窗边那个清秀的白衣年轻人说道。
扯了扯嘴皮子,女子不再言语。
闻着淡淡茶香和书香,听着滴答的雨声,女子不知不觉就又睡过去了。
“这场雨,你莫非要看上一生一世?”
“何妨?世人皆活于梦中,我又何妨不可?”
“唉。”
良久的叹息中,白衣年轻人无心再理会医书,索性就对着雨发呆。
儒雅年轻人依旧喝着茶,不过喝得不再淡然。
“那一手棋,为何你非得赢?”
“少年人,所想皆所欲为之事,往往最无尘杂,最不为风所动。”
淡淡一笑,儒雅年轻人清澈的眼神中有些黯然之色。
看到那黯然中的些许茫然和无知,女子愣住了。
“少年天才?自毁前程?那又如何?争一口气,不也很好?他人如何评说,随他喜欢就好。”
说着,布衣青年重重地放下了茶杯。
女子忽的忆起了昔日某个被耻笑为不识时务的风光少年,陷入良久沉默。
大官之女,书香名门,那又如何?
少年天才,锋芒毕露,那又如何?
到头来,一个干些琐屑行当,一个行尸走肉地活着。
终究,是这时势与当权者落魄了那些所谓光芒万丈之人。
到头来,偷奸耍滑、阿谀奉承成了活更好的求存正道。
可叹、可笑。
“醒了?赶紧赔我钱,这医药钱可都是我帮你垫的。”
“没钱。”女子有气无力地回了句。
“装可怜是没有用的,他这人看似风轻云淡什么都不在意,实则看钱可重了……”白衣年轻人笑了笑。
“要钱没有,人有一个,能吃也能喝。钱跟人你选一个吧。”
“我……”
“我看,别选了,就选亏钱吧。”
“我……”
女子笑了笑,又睡了过去。
屋外,雨停了。
“第一次拿人没办法,感觉如何?”
白衣年轻人挖苦道。
“这样的人,你也会遇到,信不信?”
“我不信。”
“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反正也没事可做。”
布衣年轻人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是啊,逢此世道,又有何事可做呢?
……
那一年冬,大雪下得很深。
他独自到湖中心的小亭饮酒赏景。
天地一白中,有个身影在风雪中倒下。
走过,是她。
拾起她紧握手中的信,他无言。
君生此,惜错时。
秋风起,霜夜寒。
苦渡一片海,心中梦为舟。
一点红梅开,冬雪不孤寂。
“谢了,林湘。”
落魄郁闷的他,抱起了不再有生气的人,一步一步走在雪地里。
无声泪,心底落。
患了重疾的她,行动不便。
可,知道他来这边看雪景,它还是在离开人世之际忍不住来了。
“你是我救过两次的人啊,怎么这么轻易就……”
冬雪里,寒梅傲立,等待花开。
云烟消散时,他去了杜南乡看花开。
她曾说,遗憾不曾到杜南,看万花齐放人间。
“这花,开得分明不太好啊,还不如你的笑颜好看。”
他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良人,好景,知已,好酒……
寻了一辈子的,原来不过都是一场梦。
对岸,有人与他一见如故。
他与他们聊得来,便是聊了一夜。
一夜风雨,一夜泪声。
临别,两人赠了他一句诗:
不必受困当年梦,人间犹有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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