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言的对峙半晌,左轻越松开束缚笑道:“方才不过是说笑罢了,你瞧你。”
他说着抛过去一个瓷瓶,应当是伤药。
仇雁归接过,静默了一瞬道:“属下皮糙肉厚,这点小伤几日就好了,用不上主人的药。”
在血阁,除非濒死,否则他们是没办法领到药的,所以大部分人的自愈能力就很强,至于自愈能力弱的,自然活不长。
左轻越看着他没说话,表情淡淡的,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不太喜欢有人忤逆我。”
“属下之罪。”仇雁归立即跪下,脸上并未异色,只是轻轻抿了抿唇。
“念在你刚跟了我,那就罚轻点吧。”左轻越笑了笑,“来人。”
屋顶传来一丝动静,窗口跃进来两个人,正是方才带他过来的人。
“少主。”
“给他上药,然后绑起来。”左轻越抬起仇雁归的下颚,迫使他抬头,声音很轻,“让他认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的人。”
“如果还有下次,就不会那么轻松了,懂了?”
仇雁归瞳孔缩了缩,哑声道:“是。”
“行了,你们两个教教他规矩。”
左轻越满意地松开他,朝外走去。
留下了两人想要替他上药,仇雁归姚乐摇头:“我自己来就好。”
那俩人也并未强求,只是互相对视一眼,稍微高些的那个言简意赅道:“在下影十。”
矮些的道:“影六。”
仇雁归上好了药,头也不抬地给自己裹了一层纱布:“仇雁归”
三人再次沉默下来,场面有些尴尬。
刺客和暗卫一般都不善言辞,更何况还是个半生不熟的人,但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他们去见的人都是任务目标——俗称将死之人。
影十看上去稳重一些,他想起少主的嘱咐,在怀中摸索几下,递过去个弯月状的银串,弯月之下坠着一枚银铃。
仇雁归迟疑的接过,发觉他虽然是铃却晃不响,于是他下意识地多晃了两下。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影六开口:“此乃子月铃,平时是不会响的,仅供母月铃驱使,只有少主传唤它时才会响动。”
仇雁归立即停手,在影六的指导下把它拴在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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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十见差不多了,便跟他说起了规矩。
“吞云阁没那么多繁琐的规矩,只有三条。其一,不能忤逆少主。其二,不允许猎杀吞云阁地界的毒物。其三,背叛吞云阁必究。”
仇雁归点点头,接着影十加重了语气,“若是这三条犯了一条,后果不是都你我可以承受的。方才你已经犯了忌讳,以后可要注意了,谨记千万不要忤逆少主。”最后一句说的很慢,带上了几分危险和警告。
仇雁归看着他提防的眼神,心中没什么波澜,点点头:“我明白了。”
不被信任很正常,毕竟此前他还是前来刺杀左轻越的刺客,如今与他们突然成了盟友,的确可疑。
他也算与左轻越交过两次手,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就目前来说,自己没有半分胜算可言。拥有这等实力,即便刺客过了前头那几关,最后还得交代在左少主的手下。只是不知,他为何放过了自己。
当然,他也并不想打算与左轻越为敌。
这是他自己认的主人。无论是何目的,先有不杀之恩,后有相助之意,就足以令他追随了。
在这动荡的江湖上,仇雁归如今不过是一只难以立足的雏鸟。
若左轻越与吞云阁能帮他查清当初的隐情,那么他自然也会尽全力保护少主。
但当影六面无表情地掏出绳索看向他时,仇雁归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抗拒的表情:“我……”
影十无动于衷:“ 仇雁归,领罚。”
“你若反抗,我们不会留手。”影六眸色很冷,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影十皱了皱眉,按住了他的手,默不作声地盯着仇雁归。
良久,仇雁归放下自己的佩剑,他拧着眉轻声道:“来吧。”
影六上前两步利落地将他绑了起来,影十在一旁扶着,两人合力将仇雁归绑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约莫是仇雁归的表情太过沉重, 影六瞅了他一眼,默默松了点劲儿。
影十用干净的手帕蹭掉他身上的灰尘。
仇雁归没动,盯着那块手帕。
影十清了清嗓子:“少主喜净,以后你会慢慢了解少主的喜好。今夜就罢了,你好好休息。”
仇雁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没说话,侧头靠在了柱子上。
影六和影十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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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晚风微凉的吹进来,仇雁归微微侧头看向窗外,眼睛半阖着,清亮的眼眸里盛了些风送来的落寂,像只受伤的小兽。
他不敢回味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只能放空思绪,静静的发呆。
良久后,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立刻抬起了头,抿着唇望向门口。
一阵诡异的劲风将门吹开,有着绝色之姿的人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看见被绑着的人后才忍不住勾起唇。
“呦。”左轻越放下了手中的食盒,慢慢踱步到他面前,“怎么瞧着兴致不高啊?”
仇雁归不自在地垂下头,低声道:“怎么会,少主多虑了。”
废话,你被困着能开心是吧?
“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呢?”左轻越端详着他,慢悠悠道。
仇雁归心下一惊,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左轻越似笑非笑的眼睛,他硬着头皮道:“属下不敢。”
这人怎么跟会读心术似的?
没错过他眼底闪过的慌乱,左轻越轻笑了一声,随意敲了敲桌子:“ 会伺候人吗?”
仇雁归迅速抬起头:“尚可。”
他伺候格主也有些年头了,无非就是端茶送水这些事,并不难办。
“好,那以后你就贴身伺候我,懂了吗?”左轻越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起身拿过放置在案前的食盒。
仇雁归点点头:“是。”
食盒里的糕点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左轻越端出一小碟走过来坐下,颇有闲情雅致的,拿出一个。
仇雁归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开口:“少主,不……”
话还没说出口,左轻越就将糕点放入自己的口中,眯了眯眼睛笑盈盈的点评:“不错。”
仇雁归加了张嘴,尴尬地把话咽了回去。
他莫名觉得少主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左轻越整个人看上去实在太空了,他像一具活着的傀儡。
就如同他当初去行刺时感受到的死寂一般,左轻越由内而外散发着森森寒意。
好像那艳丽无双的皮囊背后,是一片荒芜的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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