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回头酒店包房,大脸、小六,老孔和长手先后进来。
经过半年的休息长手已经完全康复,说话语气里没有了前些日子的颓废,主动和在座的每个人打招呼,开起玩笑。可惜脸上的刀疤刀依然让本该是欢乐的笑容增添了丝种可怖的狰狞。面部神经也因为受伤遭到破坏,所以,长手无论多努力的展现笑容,给人留下的却是如面具般没有生机的脸。
老孔前天才从外省回来。趁雨季上不了山的时间,老孔出门找了个工地打些零工挣取生活费。也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吧,老孔整个人瘦了一圈。
原本有些微胖的身材也苗条了许多。只是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了平时伪装的祥和。那是杀气,在我看来,老孔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是一股股凶悍的杀气。
大脸忙着搞对象,没有出门。家里的老屋和准备结婚用的小楼,被大脸收拾的焕然一新。小六还是没心没肺的混着时间,钱早已被他挥霍殆尽。最近日子里连门也不出,整日背床板,用幻想充饥。
酒走了三圈。老板娘梅花鹿最是知趣,借口招待别的客人出了包房。
黑三娃身体靠着椅背点上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一捆长长的烟雾。众人也都跟着点上烟,静静地等黑三娃讲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团队中黑三娃逐渐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可抗拒的服从的领导力。如果最初是因为大家相信黑三娃的技术,那么随后的日子里,因为接触机会和时间的增多,大家从黑三娃身上感受了更多的威慑和安全感。我们相信,只有跟着黑三娃才有出头之日。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黑三娃语气缓缓的说:“哥几个,咱们在一起些时日了。说不努力也是够拼的,本地但凡能找到洞子的地方,被我们挖了个底朝天,结果,能连个大货的影子都没看到。”
“确实,分了几次钱,还不够小六子打几炮。”我看着小六子打趣的说道。
小六子脸不红心不跳的回怼道:“武哥这话我爱听,啥时候咱们搞单大货,让小六子舒舒服服的来把双飞燕!”说完,大家跟着哈哈哈大笑一阵。
老孔说:“三娃是不是有啥想法,给兄弟们安排安排!”
“对,我看黑哥的眼睛里有张大大的发财,肯定是心里有大目标了。”长手跟着说。
黑三娃没有理会大家的催促,依旧保持着慢条斯理的节奏。
“干咱们这一行的,脑袋别裤裆,随时都可能报废。大活小活一样的风险,不一样的收获,我的意思是应该好生琢磨琢磨。找个大家伙干上一票,来个彻底翻身致富。”
此时,原先活跃的气氛不复存在。大家都在静静的等着黑三娃后面的话。
“我跟武哥认真的研究了几次,前段时间也专门去踩了踩点。澧江这个地方古墓成片,尤其是汉墓最多。政府组织的几次考古发掘都出土了大量的稀世珍品。就连保护区之外,还有许多的没有被找到的汉墓藏在澧江两岸的大山里面。富贵险中求,与其冒着同样的风险小打小闹,不如豁出去干一票大的就此洗手。”
几人一听澧江,像受了刺激的公猴旋即开始坐立不安。
老孔最先说“三娃,你说的这个行。我早就听道上的朋友讲过,十几年前一伙盗墓贼就是靠澧江发的家,现在各个是大老板。”
不知道怎么想的,“盗墓贼”三个字出自一脸肃穆庄重的老孔的嘴里时,居然有种滑稽和不屑的感觉。同样是“贼”,似乎我们这伙“贼”要高上一等。我想也许是因为那伙人现在各个是身价千万的大老板的缘故,老孔才用了“贼”这一称谓吧。既有羡慕,又带不屑的嘲讽。
确实,在我们本地,道上一直流传着几位本市土著大富豪不同版本发迹史。其中流传最久最靠谱的莫过于通过盗墓获得第一桶金的传说。
也是因为这些传说的存在,一直激励着同行们对澧江的向往。
澧江,也确实不负众望,现存的古墓群漫山遍野,墓室豪华程度完全配得上古国首府的称号。惦记的人多了,政府不得不加强管控。
最初几年澧江两岸落网的盗墓团伙每年都有几十个,抓捕的盗墓分子上百人之多。尤其是居住在澧江两岸的本地人,因为近水楼台的缘故成了重灾区。据说市监狱服刑的盗墓犯中澧江人数最多。最惨烈的时候,有个村子里16岁以上的男人清一色都在监狱,兄弟、父子,甚至祖孙三代共处一个牢房。
到了近几年,在政府持续高压重拳打击下,澧江由盗墓者的“圣地”变成了“墓地”,成了盗墓者的禁区。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附和着黑三娃的提议说:“只要我们做好计划,做好准备,执行到位,严守纪律,就算虎穴狼巢都敢进出”
于是,一场震惊中外的离奇盗挖古墓案就在这间小小的包房里酝酿而生。
思想统一,目标锁定。
接住就开始详细规划和实施。
第一步是准备工作。
为了进出方便,又不暴露自己,必须购买一辆二手面包车,这件事长手和大脸办了,同时还找人做了一副本地牌照。
69書吧
黑三娃和老孔负责先去澧江古镇做个大致的了解,回来之后做进出计划。
趁这个时间空档,我只身去外地通过战友购置一把带了消音器的军用手枪。
其余所需都由长手和大脸负责购置和准备。
等到我从外地回来,一切准备都已经妥当。只剩等黑三娃和老孔回来制定下一步方案。
澧江属于沱江支流,从山里出来,绵延二百里进入两市交界处,山势逐渐丘陵化,在往西流过一百里地,就是地势平坦的成都平原。本地段的澧江河谷两岸山崖陡峭,崖壁上几乎都有古墓穴。即使是河谷背后的绵绵山区里,也是古墓成群。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人垂涎三尺的地方。在有心人的眼里,漫山遍野的地下处处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同行光顾频率实在太高,澧江两岸方圆数十里的农户们早已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在政府长年累月的宣传教育下,文物保护意识深入当地人骨髓,他们灵敏多疑的本能从踏上澧江岸边的那一刻起,就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黑三娃和老孔一周后回来。大家坐在一起,讨论起行动方案。
“那边确实管控的非常严格,村委会都有电话和市局相接,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公安半小时内达到。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试试发动一下,先找找有没有澧江附近亲戚。如果实在不行,就买通一个当地人做内应,”。黑三娃讲了大概情况之后,提出一个方案。
“三娃,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发动周边的人了,你想大家都是老军医,一听澧江俩字就知道我们的药干什么。到处一打听,说不定我们人还没到,就已经挖好坑了。”
“武哥说的有道理。”黑三娃肯定我的建议。继续接着说:“还有就是潜伏。这个会很辛苦,白天不休息,晚上开工。吃喝拉撒全在山上。”
“我们这群人除了苦还能吃什么?”小六子一句话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于是,详细的方案在谈笑间详细的制定出来。
目标是澧江岸边一处被列为重点保护墓穴的附近。挖掘时间四个小时。
月中一个周末,黑三娃和老孔换了一身行头,两人出现在澧江古镇的街上。胸前的单反相机和满是口袋的夹克,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记者。
虽然整条街上的居民都在用特殊的眼光看着他俩,不过黑三娃倒是一点不急。先在镇子上找了家旅店住下。随后跟老孔两人,拿着相机将整个镇子从头到尾游逛一番。
沿途看着一条条青灰色汉砖被埋没在一户户人家墙角嘎啦,俩人内心是翻江倒海的可惜。
是夜,两人换了行头,悄然的从旅馆后窗翻出,沿着后街墙根出古镇往山里摸去。
晚上定位的难度极大,不能长时间使用手电,所以只能凭借月光熟悉环境,找到可疑目标时才能用短暂的灯光鉴别一下。
澧江河水流经古镇时拐了一个大湾,水流长期冲刷致山体陡峭,适合开凿古墓的岩石集中在距江面50米的上方,所以,勘探时非常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跌落下去。
经过一个晚上的努力,终于在保护区的外围几十米处找到了一座合适的古墓。
墓穴非常隐蔽,如果不是专业人士从外部根本看不到墓穴所在。从勘探的情况看凭借我们几个的力量一个晚上的时间能打开,而且渣土可以直接倾倒进澧江不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黑三娃电话通知我们四个人晚上具体的行动计划、时间和路线。
是夜,我将车开到事先观察好的一处树丛中隐藏起来,停车处距离撤退的道路只有20米远,一旦启动上路,20分钟内能够逃窜到临县。
夜色掩护下,带齐工具,四人按着设计路线启程,悄无声息的前往回合点。
长手谨慎的走在前面,与我保持50米的距离,大脸和小六子走在中间。长手没有携带任何工具,如果前面遇到情况走在后面的人有充足的时间扔掉工具安全撤离。
怀着忐忑又兴奋的心情,沿着澧江岸边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安全到达预定汇合地点。一颗树冠超的古榕树。
长手学了三声鸟叫,黑影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有黑三娃一人。
“跟我走。”黑三娃放低声音说。
又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处崖壁,黑三娃学了三声鸟叫。一根绳子从崖壁上垂下来,众人拽着绳子鱼贯向上攀爬。
在等我们的时间,老孔已经将盗洞打下去半米深。因为要赶时间,掘进速度必须最快,这样对体力的消耗也必须达到极限。六人轮番上阵,用最快的速度深挖土方。
仅仅时三个多小时,盗洞就打到了墓穴封口处,这一次见到的不是普通石板,而是一层层码放整齐有序的青灰色汉砖。
仔细检查封堵洞口的汉砖之后,黑三娃兴奋的回头跟老孔说“狗日的,我们要发财了,”看着保持完好的洞口,六人瞬间热血沸腾。
就在老孔准备撬开汉砖那一刻,突然墓穴上方的树丛里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莫动!谁动弄死谁!”
声音不大却好似晴天霹雳。
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紧张的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幸亏背靠一棵小树否则直接掉下山崖去了,与此同时为防不测右手悄悄的摸向别在腰间的手枪。
话音刚落,从另一处树丛里又钻出一个人来,成夹角站立在我们头顶处的山坡上,手里的匕首一晃晃的,示意我们老老实实的上来。
黑三娃和老孔没说话,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这是遇见当地同行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栽了就要认。老孔从洞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土,黑三娃吩咐我们收拾好工具。在对方注视下,我们三人默默的撤出现场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下山的路上我几次要说话都被黑三娃打断。直到车开出半小时的路程。黑三娃让我路边停车,六人站在车前点上烟狠狠地抽了起来。
老孔先说话:“妈的,我们回去打个埋伏,收拾收拾这帮孙子?”
黑三娃说:“现在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贸然行事怕要吃亏,”扭头看看远处的山影子,又看看时间,黑三娃接着说:“人家早就盯上我们了”
这种截胡的事情黑三娃、老孔他们之前都做过。说白了其实就是一方仗着人多吃掉另一方。吃亏的一方有时候也会有杀回马枪的时候,但是多半都会吃亏,因为对方肯定想到有可能要杀回马枪,必然做足了准备,再说,人家在暗处,有多人,带了什么工具,这些都是抹不透的。
但是今天的目标的诱惑力实在太大,能在这个地方找到没有被动过的墓穴基本上都会出大货,一次大货,足够我们这些人吃几年甚至十几年,如果运气好也许就此飞黄腾达了。所以,就此放弃实在可惜,换做谁都会于心不忍。
“人生能有几回搏!”。想到上楠,想到我的未来,内心深处那个不能放弃的声音越来越向亮。“人生能有几回搏,三娃,咱们赌一把。”
“三娃,老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干这个的目标不就是出大货,赚大钱吗?”看了看他俩,再看看长手和大脸他们,我继续说道:“我们怕对方,对方更怕我们,心理上他们处于下风,只要选好时机,做到出其不意,我觉得胜算极大。行不行咱们应该先观察观察,想想办法。”
听了我的意见,几人上车一边慢慢往回开一边商量着:“先看看刚才上大路的路口附近有没有车,如果是摩托车就把气放了,是汽车有司机的话先把司机搞了,摸摸他们的情况。”老孔说到。
“下面情况摸完,如果对方人少直接堵到洞里逼着把东西交出来,人多的话就在上车的生活打埋伏,搞带货的。”黑三娃接着老孔的话沉稳的说到。
到目的之前我们又商量了几个细节。
随后开车从之前路口过,没有停继续向前开,果然看到一部吉普车停在距离路口一公里的树丛里,隐约可以看见司机位置时暗时明的红点。
我们转过山湾关大灯调转车头,悄悄的开到吉普车很远的地方。
老孔和黑三娃先后下车,他俩手里攥着匕首,猫着腰向吉普车摸过去,到了车前,俩人分立司机位置一左一右车门。就在举刀要动手的一刻,司机手里的电话嗡嗡作响,黑三娃,老孔收住手,仔细听车内的对话。
“大哥,我在呢!什么搞到大货了,卧槽,发财了。行!行!行!行你们到路口闪电话我过来。”
我和长手下车,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根尼龙绳,也顺着刚才黑三娃俩人的路线摸了过去。
突然砰地一声,吉普车门开了,司机跳下车准备小便。
黑三娃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搂着司机的脖子,右手用匕首抵住司机脖子。老孔迅速绕过来,拿起匕首对着司机大腿猛戳下去,司机刚要喊叫我从身后用绳子立马套到嘴里死死勒住。
大脸小六一拥而上,帮着一绑扎司机。
从司机嘴里得知山上只有三个人。已经出了货正在往下走,约莫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会到路口。暗号是一根烟点三下。
问清楚了情况。
老孔找来铁棍对着司机的脚掌狠狠的砸了下去上,这一下必须骨折。司机心里明白这是没有下死手,算是捡了一条命,虽然疼的眼泪汪汪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我打开后盖取出备胎,长手小六用力抬起司机扔了进去。司机刚圈好腿躺下,老孔拿起匕首又在他另一条腿上狠劲扎了一刀,说“草泥马,敢动一下,老子弄死你娃!”
司机吓得一动不动。
收拾好现场,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启动吉普车开到路口,黑三娃老孔埋伏在车周围,长手和小六躲在后备箱。
我悄悄的拿出腰间的手枪,轻轻的上膛,放到大腿上右手能迅速拿起的位置。
不大功夫离路口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出现三个人影,走的飞快,稍近一些看见为首的人背着个大背包,后面两人每人怀里抱着一个大包。
三人看见吉普车后,远远的停了下来,拿出打火机打了三次火。见对方发来暗号,我也迅速打了三次火机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右手攥着枪把,静静地等着对方走近。
看我点了烟,对方并未完全放心,为首的放下东西准备先过来探探虚实。没等他放下东西,我迅速打着发动机,开亮汽车大灯,借着做启动准备,催促起来。
一见我已经发动汽车,在要耽误下去,唯恐有变。那人顾不得多想,背起背包加速赶过来。
快到车前时,仍旧不放心的左顾右盼,汽车雪亮的大灯照的几个人看不清车里的情况。也就没有起疑心,为首的拉开副驾车门的一瞬间,黑三娃和老孔从草丛里起身,老孔用匕首扎进为首的大腿,黑三娃一脚将最后的一个踹翻在地,用匕首在大腿上连次两下。打开后车门的那个听见有动静,还没回头就被长手一铁棍砸在脑袋上,半爬地上没了反应。
副驾驶为首的忍着疼,伸手摸向腰间。我举起手枪,对着他的脑袋,点了点头。那人抬起两手慢慢的跪在地上,算是彻底放弃了反抗。
捆绑完毕。我启动发动机,开到之前的路口。打开后备箱让大脸给司机送了绑放了出来。接着几人快速把对方三人抬上吉普车。
老孔和黑三娃用匕首扎破吉普车后轮车胎,用铁丝从外面封了车门。
几人拿了对方的大包,跳上面包车,我一脚油门,顺着模模糊糊道路的影子,往临县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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